朔方营地的晨霜在演武场青石砖上凝结成薄冰，林衍踩着咯吱作响的地面走向点将台，靴底刮过砖缝间未及清扫的血渍 —— 那是三日前王信哗变时留下的痕迹，暗红的斑渍在晨光中宛如未干的墨迹。他抬手按上腰间环首刀，指腹触到刀柄缠裹的麻丝防滑层，这是改良兵器大赛中采纳的老兵建议，如今己成为全军标配。身后亲卫捧着的紫檀木盒里，半枚虎符与花名册在绒布下泛着冷光，时刻提醒他霍光阴谋的深度。
"全军听令！" 林衍的声音穿透晨雾，三百面羽林军旗在演武场列成方阵，甲叶碰撞声如寒流过境。他昨夜刚从长安密使处得知，霍光己借 "通敌案" 在朝堂发难，御史大夫联名十三位谏官上奏，称 "霍去病私蓄死士，意图不轨"。此刻组建飞熊军，既是应对漠北战局，更是对长安暗流的无声回击。
点将台左侧立着三丈高的榆木靶墙，上面密布着深浅不一的刀痕。林衍扬手掷出三支三棱锥箭，箭头穿透三层牛皮甲钉入靶心，嗡鸣声惊飞檐角寒鸦。"三日之内，能在百步外穿透此甲者，入列！" 话音未落，队列中腾起股股烟尘，李敢一马当先冲出，他改良的百炼钢刀在阳光下划出蓝黑色弧光，刀身血槽设计让三层牛皮如纸般裂开。
"李敢校尉，步战刀术第一。" 亲卫主簿高声唱喏。林衍注意到他肩甲内侧新添的擦痕 —— 那是三日前落雁坡伏击时匈奴马刀留下的，此刻却成了勇气的勋章。当遴选进行到第二日，一名叫赵武的士兵引起注意，他正是在负重跑中被林衍急救的底层兵卒，此刻竟能背负西十斤沙袋完成十次翻墙，手掌磨出的血泡己结痂成茧。
"为何选你？" 林衍拦住气喘吁吁的赵武，指尖划过他腰侧悬挂的皮囊 —— 里面装着半块未吃完的 "战神粮"，麦粉与马奶干的混合气息让他想起朔方屯田的艰辛。
"将军教过我们，" 赵武抹掉脸上汗污，露出额头新纹的狼头刺青，"活着回来的，才配叫锐士。" 这刺青是昨夜偷偷纹上的，效仿林衍初到朔方时斩杀的匈奴狼头纛旗，此刻在晨光中泛着青紫，如同未愈的伤口。
遴选结束时，三百名士兵在点将台前列成纵队，他们的靴底沾着不同区域的泥土 —— 有漠北的黑土、阴山的沙砾、甚至长安的红泥，那是林衍暗中安排的考验：能在不同地形完成追踪与反追踪者，方能入选。李敢捧着花名册上前时，注意到林衍在他名字旁画了颗朱砂星，与其他二十九名伍长形成北斗阵型。
峡谷演练那日，朔风卷着沙砾拍打在飞熊军的轻骑甲上。林衍勒住改良马鞍的缰绳，看着前方三百骑兵在黄土沟壑间列阵。这是他根据现代特种作战的三角队形改良的 "菱形突击阵"，每十骑为一伍，伍长居前，侦察兵与突击手呈锐角分布，宛如展开的鹰隼羽翼。
"看我旗号！" 林衍扬起朱红色令旗，旗角绣着的飞熊图腾在风中猎猎作响。当令旗划下，前排十骑突然散开，马蹄声如骤雨般分成三股，两股侧翼骑兵沿峡谷峭壁疾驰，中间斥候队放出响箭，箭头拖着青烟在半空划出弧线 —— 这是用狼粪与硫磺混合的信号烟，在落雁坡伏击时曾初试锋芒，此刻被改良为三色传递敌情。
李敢率领的先锋伍如离弦之箭突入 "敌营"，他手中环首刀采用新改良的 "劈砍 - 突刺" 复合技法，先以刀背磕开模拟敌骑的木人甲，随即手腕翻转刺入咽喉部位。林衍注意到他马鞍左侧悬挂的皮囊，里面装着用动物膀胱制作的 "血袋"，正是诱敌时用过的道具，此刻被用来模拟战场伤亡，训练士兵在混乱中识别真伪。
演练至峡谷中段，假敌 "匈奴游骑" 突然从两侧山坳杀出。林衍令旗急挥，菱形阵瞬间变形：侦察兵甩出套马索绊倒前排敌骑，突击手则持短矛从侧翼穿刺马腹。当最后一名假敌被 "斩杀" 时，李敢率队完成包抄，三十骑在峡谷出口列成扇形，刀光如墙般逼向 "敌酋"。
"停！" 林衍策马冲入阵中，指着假敌首领的 "头颅"—— 那是个填充稻草的皮袋，上面画着匈奴右贤王的脸谱。他翻身下马，用匕首割开皮袋，里面滚落出三颗河西盐粒："记住，真正的敌人不会像稻草人般站着不动。赵武，你昨日巡逻时在黑河口发现的盐迹，与此是否相同？"
赵武跪地比对，额头冷汗涔涔："回将军，正是此盐！颗粒比汉盐粗糙，夹着漠北特有的红砂。" 这细节让林衍想起密信中提到的 "河西盐" 交易，霍光党羽竟用战略物资换取匈奴支持，此刻模拟敌营中出现的盐粒，正是对这一阴谋的无声警示。
暮色漫过峡谷时，李敢跪在点将台前，手中环首刀插入冻土，刀身映着天边火烧云。林衍递过一面飞熊战旗，旗面用匈奴狼头纛旗改制，边缘绣着汉隶 "飞熊" 二字。
"末将愿为先锋，" 李敢的声音在风中发颤，他想起三日前王信哗变时，林衍用百炼钢刀劈开伪造密信的场景，刀刃劈开帛书的声响此刻仍在耳畔，"若违将令，甘愿受斩马刀之刑。"
林衍扶起他时，注意到其甲胄内衬绣着 "李" 字 —— 那是飞将军李广的家徽，此刻与飞熊战旗形成刺目的对比。"你父亲当年迷路失期，" 林衍的声音低沉如砾石，"不是因为勇气不足，而是缺了这菱形阵的应变之智。" 他指向峡谷西侧的沙盘，上面用米豆标注着漠北战役的预设战场，狼居胥山位置插着三支朱旗，正是飞熊军的突击路线。
深夜的帅帐内，林衍铺开新绘制的《飞熊军编练图》，图中每个伍长位置都标注着特殊符号：三角形代表侦察专长，圆形代表突击能手，而李敢的位置被朱砂圈成星形。亲卫送来的密报显示，霍光己在长安西市增派暗桩，"胡商宝记" 的货物清单中出现大量硫磺 —— 这与狼粪信号烟的原料高度吻合，显然敌人己察觉战术动向。
"将军，" 李敢推门而入，手中捧着个蜡封木盒，"这是从王信余党处搜出的，他们称是 ' 霍大人亲赐的信物 '。" 盒内躺着半枚玉佩，纹样与林衍在太仆寺搜出的密信火漆如出一辙。林衍将玉佩掷入火盆，看着玉料在烈焰中迸裂成齑粉："告诉弟兄们，明日起加练夜战，用狼粪烟与牛角号传递指令。"
窗外，朔方的风卷起新的沙暴，飞熊军的营帐在夜色中如浮动的暗礁。林衍抚摸着案头的三棱锥箭，箭头寒光映出他眼底的决断：当菱形战阵遇上匈奴的 "帕提亚射击法"，当飞熊军的轻骑甲对上具装骑兵的铁鳞铠，这场由现代战术与古代铁骑碰撞的战争，即将在漠北草原拉开序幕。而那半枚玉碎的余温，正预示着霍光的下一轮阴谋，己随沙暴悄然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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