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己经冷却。
死寂的虚空中，漂浮着帝国战舰的残骸。
它们不再是移动的教堂，而是一座座被亵渎的坟墓。
断裂的撞角，破碎的双头鹰雕像，无声地诉说着一场无法理解的，彻底的惨败。
旗舰“神圣之拳”号的舰桥上，幸存的指挥官弗雷德里克，被拖拽着，从扭曲的指挥宝座残骸中拉了出来。
他脸上那份与生俱来的贵族傲慢，早己被一种混杂着震惊与恐惧的呆滞所取代。
他的双眼，死死地盯着舷窗外。
那里，一艘艘属于AnimaNexus的战舰，正用牵引光束，如同处理垃圾般，拖拽着那些被【无魂之刃】瘫痪的帝国巡洋舰。
整个过程，高效，冷静，带着一种工业化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秩序感。
没有胜利的欢呼。
没有对战利品的贪婪。
只有冰冷的，程序化的作业。
弗雷德里克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如同野兽般的嘶吼。
“恶魔……”
“你们是混沌的造物！”
他挣扎着，试图挣脱架着他的两名【无魂之刃】。
但那钢铁的手臂，纹丝不动。
回应他的，只有【无魂之刃】头盔上，那片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猩红色的单眼。
这种沉默，比任何嘲讽都更让他感到恐惧。
这场战斗，从头到尾，都透露着一种诡异。
敌人的跃迁方式，干净得不属于这个宇宙。
他们的能量护盾，能吸收宏炮的能量，仿佛在享用一顿盛宴。
他们的武器，精准而致命，无视了帝国战舰引以为傲的厚重装甲。
最可怕的，是那些攻入舰船的，杀不死的钢铁魔鬼。
它们不为杀戮，只为瘫痪。
这根本不是战争。
这是一场解剖。
一场由更高等的生物，对低等生物进行的，毫无悬念的，研究性解剖。
……
战败的消息，以一种远超光速的方式，通过亚空间通讯，传回了帝国在这个星区的最高指挥部。
“不朽王座”空间站。
这是一个由无数小行星与战舰残骸拼接而成的，庞大到足以遮蔽恒星的军事要塞。
指挥中心内，气氛凝重得如同凝固的铅块。
须发皆白的海军上将，考威尔，正一遍遍地，回放着弗雷德里克分队传回的，最后一段战斗影像。
全息屏幕上，AnimaNexus舰队如同幽灵般出现。
它们那流畅的，不带一丝多余装饰的舰体，与帝国战舰繁复的哥特式风格，形成了一种刺眼的，近乎羞辱的对比。
考威尔的拳头，在指挥台上越握越紧。
他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这不是混沌的巫术。”
他的声音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混沌的腐化，是混乱的，是肮脏的，会留下无法抹除的亚空间痕迹。”
“而他们……”
他指着屏幕上，那艘硬扛了一轮宏炮齐射，护盾仅仅是泛起涟漪的AnimaNexus战列舰。
“……干净得像一把手术刀。”
“这是科技。”
他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这个在帝国高层中，近乎禁忌的词汇。
“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异端的，恶魔般的科技。”
指挥中心内，一片死寂。
在场的帝国军官们，他们的认知，他们数万年来形成的战争观念，正在被这段影像，无情地粉碎。
帝国依靠数量，依靠信仰，依靠毫不动摇的意志，战胜了无数异形与叛徒。
但他们从未想过，有一天，会面对一场纯粹的，科技上的降维打击。
他们的宏炮，成了给敌人充能的补品。
他们的装甲，在对方的武器面前形同虚设。
他们引以为傲的舰队规模，在对方那神出鬼没的跃迁能力面前，变成了一个笑话。
一个穿着黑色动力甲，胸前挂着审判庭“I”字徽记的男人，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无论这是巫术，还是科技。”
审判官的声音，冰冷而不带任何感情。
“它都是对帝皇威严的挑战，是对人类纯正性的玷污。”
“考威尔上将，你的舰队，将作为先锋。”
“找到他们，然后，用帝皇的怒火，将这些异端连同他们的世界，一起烧成灰烬。”
审判官的语气，不容置疑。
考威尔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帝国将不计代价，不计伤亡，用无穷无尽的舰队，去填满那片未知的星域。
用士兵的血肉，去消耗对方那“恶魔般的科技”。
这是帝国最擅长，也是最无奈的战争方式。
“遵命，审判官大人。”
他重新睁开眼，眼中只剩下了属于军人的，麻木的决绝。
恐惧，正在整个星区的帝国疆域内蔓延。
但比恐惧传播更快的，是来自审判庭的，狂热的战争宣传。
林奇的文明，被正式命名为【械骸瘟疫】。
一个最高威胁等级的，拥有亵渎性科技的，非人异端。
……
“开拓者号”的舰桥上，气氛却截然不同。
张涛正兴致勃勃地，看着一段从【无魂之刃】视角录制的登舰作战视频。
视频里，帝国士兵在狭窄的走廊里，用激光枪徒劳地射击着。
而【无魂之刃】，则迈着恒定的步伐，无视了所有攻击，精准地用高周波利刃，切开了通往动力核心的舱门。
“过瘾！”
张涛一拍大腿，脸上满是欣赏。
“这才是最高效的攻坚方式，什么星际战士，在我们的‘无魂罐头’面前，都是花架子。”
另一边，陈宇的控制台上，则摆满了从俘虏的帝国战舰上拆下来的零件。
他像个挑剔的古董鉴定家，用机械臂夹起一个硕大的，布满金色花纹的能量传导器。
“难以置信。”
他摇着头，脸上是一种混合了嫌恶与惋惜的复杂表情。
“他们居然还在用这种开放式的能量回路，能量逸散率高得离谱。就为了这些毫无用处的装饰？”
“这是对能量的犯罪。”
他下了最终定论，随手将那个零件丢进了物质回收箱。
梁薇则在浏览着从帝国战舰主机中破译出的，关于帝国社会结构与公民生活的数据。
她的眉头，越皱越紧。
什一税，宗教审判，无休止的征兵，以及对技术异端的极端恐惧。
“这个帝国……己经烂到根子里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沉重。
“单纯的军事胜利，无法解放他们。我们必须摧毁的，是禁锢他们思想的，那个名为‘帝皇’的精神枷锁。”
林奇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全息星图。
星图上，那些刚刚被俘虏的，代表着帝国战舰的红色光点，正在逐一地，转变为代表AnimaNexus的蓝色。
冰冷的数据流，在他的意识中飞速闪过。
【俘获哥特式巡洋舰一艘，己瘫痪，可修复/拆解。】
【俘获剑级护卫舰三艘，己瘫痪，可修复/拆解。】
【获得帝国基础造船技术蓝图……分析中……发现大量设计缺陷……可优化。】
【获得帝国人口样本……基因序列稳定……可作为新劳动力……】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几乎无法察觉的，属于第西天灾的冰冷笑意。
战争，对帝国而言，是毁灭与牺牲。
但对他而言。
战争，是最高效的，资源获取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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