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接着是陆远的怒吼。两人立刻冲下楼，发现安全屋的镜子碎了一地，陆远跪在碎片中央，银化左臂深深插入地板，右眼完全变成了镜子般的银白。
更骇人的是，那些镜子的碎片全部首立着，像小小墓碑般环绕他，每一片都映照出不同的陆远——有的苍老，有的年轻，最中央的碎片里甚至是个穿古装的版本。
"陆远！"许晚晴想冲过去，被艾琳拦住。
"别碰他！银化能量正在峰值！"
陆远抬头，银白眼眸没有焦点："她在召唤我...通过所有镜面..."他的声音时高时低，仿佛多个人同时说话，"她说...许明远是对的...只有转化才能拯救..."
许晚晴不顾艾琳阻拦，小心靠近。当她的影子落在陆远身上时，那些镜片突然全部转向她，映照出无数个银化的许晚晴。
"通过灵魂连接！"艾琳大喊，"进入他的意识，把他带回来！"
许晚晴跪在陆远面前，双手捧住他的脸。额头相抵，灵魂连接全开。这次不是简单的记忆共享，而是完全的意识投射——她要将自己的一部分精神送入陆远的内心世界。
黑暗。然后是光。
许晚晴站在一个无限延伸的镜面迷宫中。每面镜子都映照出不同时期的陆远，但所有影像都在做相同的事——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拖向镜面深处。她顺着走廊奔跑，呼唤陆远的名字，回声在迷宫中扭曲变形。
在最深处的一个圆形空间里，她找到了他——不是现在的陆远，而是个约莫十三西岁的少年，被银白锁链绑在一面巨大镜子上。少年拼命挣扎，锁链却越缠越紧，几乎勒进皮肉。
"陆远？"
少年抬头，眼中是与年龄不符的沧桑："你来了。"声音出奇地平静，"他快撑不住了。"
"什么意思？你是谁？"
"我是他封印的部分。恐惧、自我怀疑...所有他认为不适合守镜人的软弱。"少年苦笑，"现在玄瞳在唤醒这些，好占据他的身体。"
许晚晴上前想解开锁链，但一触碰就缩回手——链子冰得灼人，表面布满细小的倒刺。
"没用的。只有他自己能..."少年突然瞪大眼睛，"小心！"
许晚晴本能地闪开，一个银白身影从天花板扑下，落在她刚才站的位置。那是成年陆远的样子，但全身银化，眼睛是两个漆黑的空洞。
"又一个来碍事的镜女。"银化陆远的声音如同碎玻璃摩擦，"你们总是这样，以为自己能拯救所有人。"
许晚晴摆出防御姿态："放开他。"
"为什么？"银化陆远歪头，动作诡异得不似人类，"他从小就被训练成容器。许明远、林九阳、整个守镜人体系...都在为这一刻做准备。一个能承受玄瞳力量的完美载体。"
少年陆远在镜面上挣扎："别听他的！玄瞳只能通过同意才能完全占据一个人！他在骗你放弃！"
银化陆远猛地挥手，更多锁链从镜面伸出，缠住少年的嘴。"聒噪。"然后转向许晚晴，"你知道为什么玄瞳选中你们俩吗？因为你们是千百年来唯一一对真正相爱的守望者。爱..."他讥讽地吐出这个词，"是最强大的导体，能让她跨越维度的阻隔。"
许晚晴感到一阵恶寒。不是因为银化陆远的话，而是灵魂连接处传来的微弱信号——真正的陆远正在某处呼救，声音几乎被淹没。
"他在哪？"
"聪明的问题。"银化陆远鼓掌，发出金属碰撞声，"他在最熟悉的地方。那个决定了他一生的瞬间。"
所有镜子突然变换画面，显示同一个场景——年幼的陆远跪在祠堂里，面前是一面裂开的镇魂镜。镜中黑气缭绕，隐约可见人脸浮动。
"他以为是自己打碎了镜子。"银化陆远轻声说，"实际上是镜子选择了他。就像玄瞳现在做的一样。"
许晚晴不再理会这个幻象，集中精神追寻灵魂连接的信号。如果爱确实是导体，那么...她闭上眼睛，不再用眼睛寻找，而是跟随那种独特的共鸣。
心跳。呼吸。皮肤的温度。静园阁楼上那个下午的阳光。地下室恶战后他颤抖的拥抱。所有这些记忆汇聚成一条发光的线，指向迷宫最深处的一面小镜子。
许晚晴冲向那面镜子，银化陆远在身后咆哮。就在她即将触到镜面时，一股大力从背后袭来，将她撞向镜面——
现实世界中，许晚晴猛地后仰，差点摔倒。她的意识回归了，但带回了意想不到的东西——陆远的一部分意识。现在她脑海中有两个声音，自己的和陆远的，却完美和谐地共存。
陆远(现实中的)剧烈颤抖，银化左臂开始褪色，右眼的银白也逐渐消退。当他终于抬头时，瞳孔恢复了原本的金色，虽然还带着些许银丝。
"我回来了。"他嘶哑地说，握住许晚晴的手，"谢谢你找到我。"
艾琳谨慎地靠近："你们...成功了？"
"暂时。"许晚晴扶陆远站起来，"玄瞳还在试图控制他，但我们现在有对抗的方法了。"
陆远活动着恢复知觉的左臂："而且知道了重要信息——玄瞳需要我们的同意才能完全降临。这就是为什么她要设这么多局，而不是首接强占。"
楼下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三长两短。艾琳脸色微变："保存派的信号。"她快步下楼，几分钟后带上来一个满脸是血的年轻人。
"德里节点沦陷了。"年轻人喘息着说，"还有...静园...静园节点刚刚激活了！"
许晚晴和陆远同时一震。灵魂连接处传来不祥的预感。
"怎么激活的？"陆远追问。
年轻人摇头："不知道。但监测仪显示能量读数飙升至危险级别。更奇怪的是..."他看向许晚晴，"能量特征与您完全吻合，就像...您本人在那里启动了它。"
许晚晴血液凝固。她突然想起离开静园前看到的最后景象——那些墙壁上渗出的黑色液体形成一个个小漩涡，如同无数只眼睛...
"是玄瞳。"她声音颤抖，"她复制了我的能量特征。我们必须立刻回静园！"
艾琳迅速收拾装备："我去联络其他保存派成员。你们先走，但小心——"她意味深长地看了陆远一眼，"别再使用那种能力了。"
陆远点头，但许晚晴通过灵魂连接知道他在撒谎——为了阻止玄瞳，他不惜再次冒险。更可怕的是，她发现自己也抱有同样的想法。
有些战争，注定要以毒攻毒。
当夜最后一班飞往中国的航班上，许晚晴凝视着窗外漆黑的云层。机窗反射出她和陆远的倒影，但倒影中的两人没有闭目养神，而是睁着银白的眼睛，无声地注视着现实世界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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