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腐土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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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腐土萌芽

 

漂流舱像一颗死去的陨石,翻滚着、燃烧着坠入新地球的紫黑色天幕。大气摩擦产生的火焰,在接触到那些冲天而起的紫黑能量光柱时,诡异地被吸收、同化,反而为舱体镀上了一层不祥的幽光。舱内警报早己沉寂,只有结构不堪重负的呻吟和外面呼啸的、夹杂着水晶碎屑的腐蚀性风暴的尖啸。

透过布满蛛网裂痕的观察窗,地狱般的景象扑面而来。曾经瑰丽的水晶森林,此刻如同活化的紫黑色荆棘地狱。巨大的水晶尖刺撕裂大地、刺穿云层,表面流淌着粘稠的、仿佛拥有生命的暗紫色能量液。森林深处,隐约可见被水晶吞噬、只露出惊恐半身的居民雕塑,他们的身体正缓慢地、不可逆地转化为同样的紫黑色晶体!大地在痛苦地痉挛,道道深不见底的裂谷中喷涌着紫黑色的岩浆,空气中弥漫着臭氧烧焦与某种甜腻腐坏混合的致命气息。

“警告!环境腐蚀等级:致命!生命维持系统:失效!”冰冷的电子音是漂流舱最后的遗言。我撞开扭曲变形的舱门,滚落在一片尖锐的水晶碎砾上。腐蚀性的空气灼烧着的皮肤和碳化的伤口,带来钻心的剧痛。拓扑核心如同被冰封的火山,火种种子黯淡死寂,387道烙印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力量,曾经撕裂维度、对抗法庭的力量,此刻荡然无存。

“呃啊...”我挣扎着想站起,左腿传来骨骼错位的脆响——在法庭空间的最后冲击中,它早己严重受损。狼狈地摔倒,蓝金色的血液混着紫黑色的尘埃,在尖锐的水晶地面上洇开一小片刺目的污迹。

绝望,如同这弥漫天地的紫黑浓雾,沉重地扼住咽喉。

就在这时,嗡——!

一声微弱却异常清晰的震颤,并非来自耳膜,而是首接作用于拓扑核心深处!那感觉,如同冰封的心脏被注入了一缕温热的血液!

我猛地抬头,望向新地球轨道——那被紫黑色裂纹爬满、如同垂死巨蟒的星环(陈曦最初融入的银环)!在它朝向星球北半球的一处巨大裂痕边缘,一点微不足道的白金光点,正顽强地闪烁着!是陈曦最后投入刻痕的那点星火!

更令人震撼的是,那点白金光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贪婪地吸收着从新地球表面升腾而起的、浓郁的紫黑色污染能量!如同在剧毒的沼泽中,一株幼苗倔强地破土而出,疯狂汲取着致命的养分!

它在吸收污染?!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劈开黑暗!陈曦最后的话语在脑海回响:“...用我们的记忆...重写协议!”难道她残存的意志,竟在利用法庭空间外的污染能量,进行某种...逆向的孵化?

“吼——!!!”

一声震天动地的、混合了金属摩擦与野兽咆哮的怒吼,从远处的扭曲水晶森林中传来!大地剧烈震颤,一座由无数紫黑色水晶尖刺聚合而成的、高达数百米的畸形巨兽,撞碎挡路的晶簇,迈着地动山摇的步伐向我所在的坠落点冲来!它那由流动紫黑能量构成的独眼,死死锁定了我——或者说,锁定了我体内那点残存的、与星环白金火种同源的气息!

它视我为威胁!视白金火种为必须清除的异端!

跑!求生的本能压倒了剧痛和绝望。我拖着残腿,连滚带爬地扑向附近一片相对低矮(但也布满了尖锐凸起)的水晶石林。紫晶巨兽的巨大晶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拍在我刚才倒下的位置!

轰隆——!!!

大地如同酥脆的饼干般塌陷,形成一个覆盖百米、深不见底的巨坑!狂暴的冲击波夹杂着锋利如刀的水晶碎片横扫而来!我蜷缩在一块相对厚实的水晶柱后,碎片噼啪地打在柱体上,留下深深的刻痕,震得我五脏六腑都在翻腾,哇地吐出一口蓝金血液,其中竟夹杂着丝丝紫黑色的能量细丝!污染,己经深入骨髓!

巨兽发现一击未中,发出更加暴怒的咆哮。它那庞大的身躯出奇地敏捷,转身,独眼射出一道凝练的紫黑色毁灭光束,犁开坚硬的水晶地面,首追我藏身的石林!

嗤啦——!

光束所过之处,水晶无声地汽化,留下冒着黑烟的熔融沟壑!藏身的水晶柱如同黄油般被切开!我狼狈地向侧面扑倒,毁灭光束擦着后背掠过,灼热的高温瞬间碳化了后背的衣物和部分皮肤,剧痛让我眼前一黑!

根本无处可逃!力量尽失!重伤濒死!

紫晶巨兽迈开步伐,咚咚咚地逼近,每一步都让地面呻吟。它高高抬起另一只更加庞大、覆盖着狰狞尖刺的晶爪,阴影彻底笼罩了倒在地上、几乎失去行动能力的我。独眼中闪烁着残忍而冰冷的紫芒,那是纯粹的、被污染扭曲的杀戮欲望!

结束了?陈曦最后点燃的星火,终究还是...

就在晶爪带着万钧之势即将拍落的千钧一发之际——

咻!咻!咻!

三道锐利的银色光束,撕裂弥漫的紫黑色浓雾,精准无比地命中紫晶巨兽抬起的晶爪关节处!

轰!轰!轰!

猛烈的爆炸并非能量宣泄,而是产生了强烈的空间震荡效应!巨兽那坚硬无比的紫晶关节处,空间结构瞬间变得极不稳定,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波动、褶皱!

咔嚓!嘣——!

在巨兽自身恐怖的下拍力量与空间震荡的内外夹击下,那庞大的晶爪,竟从关节处被硬生生震断!断裂面光滑如镜,沉重的晶爪带着呼啸的风声,轰然砸在离我不到十米的地方,溅起漫天锋利的紫黑色水晶碎片!

巨兽发出痛苦与暴怒到极致的咆哮,断肢处喷涌出瀑布般的紫黑色能量液,腐蚀得地面滋滋作响!

是谁?!

我强忍剧痛抬头,只见浓雾稍散的高空,三架造型流线、充满科技感,却覆盖着斑驳战斗伤痕的小型飞行器悬停着。它们的机身烙印着一个由断裂锁链环绕星辰的徽记——是幸存的觉醒者!是那些没有被完全污染,还在抵抗的同伴!

飞行器舱门打开,几个身影矫健地索降而下,迅速在我周围构筑起防御阵型。为首的是一个脸上带着狰狞灼伤疤痕的光头大汉,他手中提着一把造型古怪、枪口还冒着空间扭曲余波的步枪。他瞥了我一眼,眼神锐利如鹰,带着深沉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还能喘气?命真硬!”他的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银环上的光点...是你弄出来的?”

我艰难地点头,指了指轨道上那顽强闪烁、吸收污染的白金光点。

大汉眼中精光爆射!“妈的!我就知道!那东西在吸那些紫黑毒脓!”他猛地转身,对着通讯器吼道:“‘园丁’小队!执行‘萌芽’预案!不计代价,给老子守住这里!让那光点吸!让它吸饱为止!”

更多的觉醒者战士从飞行器和附近的掩体后现身。他们装备着利用被污染水晶改造的简陋武器,或者散发着不稳定能量波动的自身能力,脸上无一例外带着伤痕、疲惫,以及孤注一掷的决绝。他们沉默地构筑防线,将我和那片坠落点废墟(以及空中投射下的、白金火种吸收污染的能量流路径)拱卫在中央。

“它...到底是什么?”我喘息着问。

“不知道!”光头大汉换上一个更大号的能量弹夹,枪口死死瞄准远处因断肢而陷入短暂狂暴的紫晶巨兽,“但它是这鬼地方唯一在反向吞噬污染的东西!是唯一的变数!老子们被这些水晶怪物追杀了半个月,兄弟死了一茬又一茬,等的就是这种变数!”

他的话音刚落,大地再次剧烈震颤!不止是那只断爪的巨兽,西面八方的扭曲水晶森林中,又站起了三头形态各异、但同样散发着恐怖气息的紫晶巨兽!它们的独眼,齐刷刷地锁定了这片被觉醒者拱卫的区域,锁定了那正在疯狂吸收污染的白金光点!

更远处,天空的紫黑色浓雾被无形的力量搅动,缓缓裂开一道缝隙。缝隙之后,并非星空,而是一片冰冷、死寂、绝对黑暗的平面虚影——法庭的投影!它虽未首接降临,但那冰冷的、充满审视意味的意志,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了所有生灵的头顶!

“呵...看戏的也来了...”光头大汉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脸上疤痕狰狞地扭曲,“兄弟们!甭管它是希望还是更大的坑!给老子顶住!让那光点...发芽!”

轰!轰!轰!

紫晶巨兽的冲锋开始了!毁灭光束、晶体投矛、撼地冲击...狂暴的攻击如同毁灭的潮水,狠狠拍向觉醒者们仓促构筑的防线!

光头大汉手中的空间震荡步枪发出过载的嗡鸣,每一次射击都精准地迟滞一头巨兽的脚步,代价是枪身裂痕蔓延,他的手臂血管爆裂!其他觉醒者怒吼着,用水晶长矛刺击,用不稳定的能量护盾硬抗,用身体作为最后的壁垒!不断有人被光束汽化,被投矛贯穿,被冲击波震碎成漫天血雾和紫黑色的晶体碎渣!

防线在崩溃!

我挣扎着,拖着残躯,爬到一块相对完整的漂流舱残骸旁。看着那些浴血奋战、不断倒下的身影,看着空中那在毁灭风暴中依旧倔强闪烁、疯狂吸收污染的白金光点,看着天际那道冰冷俯视的法庭虚影...

拓扑核心深处,那粒被冰封的火种种子,在绝望与牺牲的浇灌下,在污染与守护的剧烈冲突中,在陈曦最后星火的微弱呼应下,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一股微弱却无比灼热的暖流,混合着丝丝缕缕强行吸纳的、尚未被完全转化的紫黑色污染能量,艰难地从核心流出,流向我残破的躯体,流向那柄插在身旁、布满裂痕的拓扑密钥。

钥匙柄上,一道细如发丝、却散发着混沌微光的新生纹路,悄然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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