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春天总是裹挟着的水汽，天地盟武馆的梅坞褪去残雪，露出新抽的嫩芽。凌念雪在乳母怀中咿呀学语，的小手抓着楚灵珊特意编的梅枝发簪，摇摇晃晃的模样惹得众人忍俊不禁。凌尘负手站在廊下，看着妻女在庭院中漫步，赤练剑斜挎在腰间，剑柄上的火纹映着晨光，竟也染上几分柔和。
“又在发呆？”楚灵珊抱着女儿走近，青锋剑穗扫过石阶上的青苔。念雪突然咯咯笑起来，伸手去抓父亲的剑穗，银铃声混着孩童的笑声，惊起廊下栖息的燕子。凌尘小心翼翼地接过女儿，用鼻尖蹭了蹭她的小脸：“我们念雪以后定是个使剑的好苗子，这伸手的架势，比阿风当年还利落。”
庭院另一侧，阿风正带着弟子们演练剑阵。少年己褪去青涩，身姿挺拔如松，手中竹剑舞得虎虎生风。听到师父的话，他笑着高声回应：“等小师妹会走路了，弟子定把赤阳剑法的入门招式编成童谣！”这话惹得楚灵珊掩嘴而笑，眼角眉梢皆是温柔。
柳如眉挎着药箱走来，发间的玉兰花沾着晨露：“正好，该给念雪喂驱虫药了。”她从箱中取出个青瓷小瓶，倒出颗裹着桂花蜜的药丸，“五毒教新研制的方子，用梅花、艾草配的，甜丝丝的不苦。”凌尘半跪着将女儿抱稳，看着她皱着小鼻子吞下药丸，又咯咯笑起来，心中软成一片。
日子在晨昏交替中缓缓流淌。念雪周岁那日，武馆摆了简单的抓周宴。红木桌上摆满了笔墨纸砚、银针药匣、竹剑木弓，还有赛义德特意从波斯带来的铜制星盘。小念雪摇摇晃晃地爬过去，先是好奇地摸了摸母亲的青锋剑穗，最终却攥住了父亲的赤练剑挂坠，攥得紧紧的不肯松手。
“看来是要子承父业了！”阿风笑着拍手，弟子们也跟着起哄。凌尘将女儿抱起来，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也好，日后爹爹教你‘赤阳·破晓’，剑光照亮整个江湖。”楚灵珊却轻轻戳了戳他的肩膀：“别忘了还有我的冰心剑法，女孩子家，刚柔并济才好。”
待念雪三岁时，己能踩着小短靴在练武场奔跑。清晨的阳光下，常能看见她举着比自己还高的木剑，有模有样地模仿师兄们练剑。凌尘特意为她打造了一柄缩小版的赤练剑，剑柄缠着柔软的鹿皮，剑身上刻着小小的梅花图案。每当女儿挥舞着木剑喊“爹爹教我”时，他总是放下手中事务，单膝跪地，手把手教她最基础的起势。
“手腕要稳，剑尖指天，像这样——”凌尘握住女儿肉肉的小手，引导她做出标准的剑招。念雪睁着大眼睛，认真地重复动作，小脸上满是专注。楚灵珊倚在廊柱上看着，青锋剑搁在膝头，偶尔出声纠正女儿的姿势：“念雪，记得沉肩坠肘，就像妈妈教你折纸鹤那样。”
春去秋来，念雪渐渐长大。七岁那年的雨夜，她在书房翻到父母年轻时的剑谱，缠着要听江湖故事。楚灵珊搂着女儿坐在软垫上，指尖抚过泛黄的书页：“那时候，我和你爹爹在波斯的沙漠里迷路，干粮吃完了，就用剑光烤仙人掌果……”
“剑光怎么能烤肉呀？”念雪歪着脑袋，眼睛亮晶晶的。凌尘从书架后探出头，手中还拿着本《苗疆风物志》：“因为你爹爹的赤练剑，能热得像沙漠里的太阳。不过被你楚妈妈嫌弃烤得太焦啦。”
笑声中，楚灵珊飞了个白眼，继续说道：“后来在苗疆，我们为了夺回九黎蛊鼎，在月落崖的寒潭里……”她的声音渐渐温柔，看着女儿靠在自己怀中沉沉睡去，睫毛在烛光下投下细碎的影。凌尘轻轻抱起女儿，将她安置在绣着梅花的小床上，转头与妻子相视一笑，目光里满是岁月沉淀的温情。
随着念雪长大，她对武学的天赋愈发显露。十二岁生辰时，阿风送了她一把真正的短剑，剑鞘上用银丝绣着并蒂莲。在父亲的指导下，她的赤阳剑法己有几分火候，挥剑时带起的风声清脆利落；而母亲教的冰心剑谱，更让她的招式多了几分雅致与巧劲。
一日午后，念雪在梅坞练剑，不慎扭伤了脚踝。楚灵珊匆匆赶来，查看伤势时眉头微蹙。倒是凌尘蹲下身，笑着擦去女儿眼角的泪花：“当年你楚妈妈在雁门关，被暗盟的毒箭射中，照样舞着青锋剑连破三个剑阵。我们念雪这点小伤，算什么？”
这话果然让念雪破涕为笑，她咬着嘴唇说：“爹爹骗人，妈妈才不会哭鼻子。我也不哭了！”楚灵珊看着父女俩，心中满是暖意，从袖中取出柳如眉准备的伤药：“先把药敷上，这几日别练剑了，跟我学认草药。”
然而第二日清晨，念雪又偷偷溜到练武场。远远看见父亲在教弟子们练剑，她躲在梅树后，踮着脚模仿剑招。凌尘余光瞥见女儿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故意将招式拆解得分外细致。首到念雪全神贯注地比划时，他突然出声：“念雪，‘赤阳·燎原’的起手式，手腕要再下压三分。”
念雪吓得差点摔倒，红着脸跑出来：“爹爹又吓我！”凌尘走上前，轻轻扶正她的剑：“想要偷学，也得学得像样些。”他的声音温柔，眼中却带着认真，“但记住，学剑不是为了逞强，而是为了守护想守护的人。”
这话让念雪安静下来，她握紧手中的剑，重重地点头：“就像爹爹守护妈妈，守护天地盟一样！”凌尘摸了摸她的头，转头看向不知何时到来的楚灵珊。妻子倚在梅树下，青锋剑斜挎腰间，发间别着女儿今早摘的梅花，目光里满是欣慰与爱意。
江南的梅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天地盟武馆的练武场，见证着一代又一代侠者的成长。凌念雪在父母的教导下，渐渐成长为温润而坚毅的少女。她的剑，既有赤阳剑法的刚猛，又有冰心剑谱的柔情，正如这天地盟的岁月，在刀剑与烟火中，始终流淌着最绵长的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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