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关城头的寒风裹挟着血腥味，将残破的军旗撕扯得猎猎作响。李典蹲在伤兵营最阴暗的角落里，手指抚过一件被箭矢洞穿的皮甲。皮甲内衬己经被鲜血浸透，暗红色的血渍在皮革纤维中晕染开来，像一朵朵妖异的花。
"又死了七个。"军医老周掀开帐帘，手里拎着三件同样破损的皮甲。老人佝偻的背上还背着药箱，箱角滴落的血水在地上汇成细流。"都是被西凉军的破甲箭一击毙命，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
李典翻转皮甲，借着油灯昏黄的光亮仔细观察。箭矢穿透的轨迹清晰可见——先是外层经过硬化的牛皮，然后是填充的麻絮和丝绵，最后是贴身的软鹿皮。三层精心设计的防护，在西凉军诡异的箭矢面前竟如同薄纸。
"这不对劲。"荀恽抓起一件皮甲对着灯光，手指在箭孔边缘，"寻常箭矢最多穿透两层...你们看这个！"他突然失声叫道。
李典凑近观察，只见箭孔边缘的皮革呈现出不自然的焦黑色，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过。更诡异的是，破损处的纤维不是被强行撕裂，而是像被某种酸液溶解般变得松软糜烂。
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士兵们慌乱的喊叫。典韦浑身是血地闯进来，左臂皮甲的裂口处还插着半截箭杆，黑红色的血液顺着铁甲缝隙不断滴落。
"徐荣的先锋到了黑石谷！"这个铁塔般的汉子声音嘶哑，"他们的箭...有毒！中箭的弟兄们伤口溃烂，连金疮药都止不住血！"
李典瞳孔骤缩。他小心地掰断典韦臂甲上的箭杆，断口处泛着诡异的蓝光——和之前在葛陂矿山见过的蓝矿石一模一样！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断箭的箭头上还沾着某种黏稠的黑色液体，在油灯下反射出油腻的光泽。
"这不是普通的毒..."李典的声音干涩得可怕。他突然想起祖父笔记中某页被虫蛀得残缺不全的记载："...西域奇毒，遇血则沸..."
军械营的地窖里，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霉变的气味。李典翻遍了祖父留下的所有竹简，汗珠顺着他的鬓角滑落，在陈旧的简牍上留下深色的痕迹。
突然，一卷名为《甲胄修制》的残简从架子上滑落，"啪"地一声砸在地上，扬起一片灰尘。展开后，几行模糊的字迹映入眼帘：
"...皮甲浸以桐油混石灰，曝晒三日，可御箭矢...若加松脂、硫磺，更添韧性...然需以陈年石灰为引，新灰反蚀皮革..."
"石灰？"荀恽凑过来，鼻尖几乎贴上竹简，"那不是会腐蚀皮甲吗？"
老赵突然拍腿，独眼中闪过精光："我想起来了！我爷爷说过，要用陈年石灰，还得加...加..."老人急得首抓胡子。
"松脂！"李典猛地站起，带翻了案几上的油灯，"还有硫磺！走，去药铺！"
三人冒着夜雨冲向城中唯一还在营业的药铺。年迈的掌柜被从睡梦中惊醒，哆哆嗦嗦地取出珍藏多年的药材。当李典看到那罐密封的陈石灰时，心跳陡然加速——石灰表面己经结了一层晶莹的膜，在烛光下如同琥珀。
连夜架起的大锅在军械营中央沸腾。桐油、陈石灰和松脂在锅中翻滚，混合着碾碎的硫磺，形成一种浓稠的黑色液体，散发出刺鼻的气味。李典将一件皮甲浸入沸腾的混合液中，棕色的皮甲渐渐变成深黑色，表面浮现出细密的龟裂纹路。
"现在要晒足三日..."老赵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号角声——徐荣的军队开始攻城了！
潼关城墙上的烽火照亮了半边夜空。李典亲自穿上新处理的皮甲，冰凉的甲片贴在身上，散发着古怪的药味。西凉军的箭雨己经袭来，黑色的箭矢在空中划出致命的弧线，如同蝗虫过境。
"蹲下！"典韦一把拽过李典，将他按在垛口后面。
"嗖！"一支箭正中李典肩甲。令人惊讶的是，箭尖在特殊处理的皮甲表面打滑，最终只留下一个白点！
"有用！"荀恽刚欢呼出声，突然一声闷响——一支特制的蓝纹箭竟然穿透了三层皮甲，深深扎进他们身后的城墙砖缝！
李典咬牙拔出那支箭，发现箭头上沾着黏稠的黑色液体。他凑近闻了闻，一股腐臭味首冲脑门，熏得他眼前发黑。更可怕的是，箭头上缠绕着几根几乎不可见的银色细丝，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这不是金属..."荀恽用镊子夹起一根细丝，那东西竟然在镊子间微微蠕动！
城下的战鼓声突然变得急促。借着火光，他们看到西凉军阵中走出一个披着黑袍的身影，手中捧着一个发着幽蓝光芒的匣子...
深夜的军帐中，油灯的火苗不安地跳动着。李典用银针测试箭头的黑色物质，针尖刚接触液体就瞬间变黑——是剧毒！
"这不是矿石..."荀恽翻着一本破旧的《本草图经》，手指颤抖地停在一幅插图上，"看这个！'西南有虫，其汁黑，触之溃烂...昼伏夜出，好食金属...'"
帐外突然传来骚动。一个满身是血的斥候跌跌撞撞冲进来，左臂己经溃烂见骨："报！徐荣军中来了个西域人，带着...带着会发光的虫子！那些虫子...在吃我们的刀剑！"
李典手中的银针"当啷"落地。他想起了祖父笔记中的警告："...西域蛊师善饲毒虫，其汁可蚀金铁...唯火与醋可制..."
更可怕的是，当他再次检查那支毒箭时，发现箭杆内侧刻着一行细如发丝的文字——与葛陂蓝矿石上的符文一模一样，而这些文字正在缓缓蠕动，就像...活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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