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陈留城头飘着细雨,李典站在被酸液腐蚀的垛口旁,指尖抚过弩机基座上深深的箭痕。这些呈放射状裂纹的痕迹,正是昨夜匈奴蝎子弩发射的磷火箭造成的。他蹲下身,用匕首尖挑起一块凝结的绿色结晶,放在鼻端轻嗅——带着骨灰燃烧特有的焦臭味。
"还剩七十三架完好的弩机。"军需官王垕的声音嘶哑得不像活人。这位西十余岁的文吏左眼缠着渗血的麻布,递来的竹简上沾着可疑的粘液,"箭矢仅够每弩二十发,而且......"他欲言又止地指向城墙西北角。
李典踩着湿滑的城砖走去,眼前的景象令他胃部抽搐:十二具守军尸体整齐排列,每具尸体的咽喉都插着一支奇特的短箭。箭杆仅六寸长,箭头呈三棱状,但最诡异的是箭尾——没有羽毛,取而代之的是用鱼鳔胶黏附的蝉翼。
"子时哨兵发现的。"王垕的声音发颤,"这些箭...是从城上来的。"
李典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他拔出最完整的一支箭细看,在箭杆底部发现个针尖大小的"董"字烙印。这分明是董卓亲卫"飞熊军"的标记,但飞熊军早在三年前就随董卓之死解散了!
城外突然传来号角声。李典扑到垛口边,只见吕布的赤兔马正在营前巡视,马鞍两侧挂着皮囊,从形状看分明是缩小版的蝎子弩。更令人不安的是营中新到的牛车——那些正在卸货的巨木长度惊人,截面呈标准的六边形,树皮上还带着新鲜的斧凿痕迹。
"是黄肠题凑的木料!"随行的老木匠失声叫道。这种专用于帝王陵墓的柏木,只可能来自一个地方——洛阳北邙山的皇陵区!
郭嘉裹着被酸雾蚀出破洞的狐裘走来,羽扇指向敌营后方正在组装的庞然大物:"他们在造的不是井阑......"咳嗽打断了他的话,羽扇上溅满暗红的血点,"是元戎弩。"
李典如坠冰窟。元戎弩——相传是姜尚发明的连弩,可十矢连发。但自秦汉以来,这种技术早己失传......
辰时初刻,李典亲率二十名青州剑士潜出城门。借着雨幕掩护,他们在护城河外的尸堆中找到了半架损毁的敌军弩车。
"小心箭槽!"李典按住想要首接拆卸的士兵。他用麻布包住手,轻轻拨开卡死的机关。弩车内部构造逐渐显露:
复合弓胎:柘木为芯,表面交替粘贴牛筋和鱼鳔胶,再用丝线螺旋缠绕固定
三股弓弦:每股由三十根马尾辫结而成,弦心竟然裹着铜丝(提高回弹速度)
自回位机关:青铜扳机连带一套精巧的滑轮组,可使弩臂自动复位
随军匠人徐褚突然倒吸冷气。他指着底座内侧的铭文:"'河三丙戌'——这是河内郡第三工坊去年腊月的制品!"更惊人的发现在齿轮箱内——主齿轮上赫然刻着"将作大匠董"五个小字。
"董卓任命的将作大匠董翓......"郭嘉用羽扇遮住惨白的嘴唇,"此人去年就该死了。"
李典用匕首撬开机关匣的暗格。里面掉出几片竹简残片,上面记载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内容:
"光和七年 太医令周忠 以疠人脓汁淬箭 中者三日毙"
这是十二年前灵帝时期的记录!而"周忠"正是现任太尉周忠的父亲,董卓的姻亲!
突然,城外响起刺耳的摩擦声。透过渐大的雨势,可见二十架组装完毕的连弩车正在调整射角——它们瞄准的不是城墙,而是城内粮仓的方位。每架弩车旁都站着个披黑袍的调试者,那些人的动作整齐得如同提线木偶......
午时三刻,第一波箭雨如约而至。九矢连发的弩车形成密不透风的火力网,守军根本抬不起头。更致命的是射击节奏——每波箭雨间隔恰好是守军弩手上弦所需的时间。
李典冒着箭雨冲上城楼,发现幸存的守军弩手仍在各自为战。他立即下令:
硬核战术改良:
高度分层:
垛口部署蹶张弩(射程百五十步)
城楼布置床弩(射程二百步)
角楼隐藏轻弩手(专射敌军操作手)
射程分级:
轻弩用三棱箭(破甲)
蹶张弩配重箭(毁器械)
床弩发射链锤(扫步兵)
节奏控制:
以战鼓声为号
每轮分三批次交替射击
预留十分之一弩机应急
当敌军第二波毒箭来袭时,改良后的三段弩阵终于发威。不同高度的弩机形成立体火力网,将冲锋的云梯车钉死在护城河边。有支重箭甚至贯穿了吕布的肩甲,逼得他首次后撤。
"将军!看这个!"观察哨突然大喊。李典举起窥管,只见敌营中推出三架怪异的弩车——这些弩车的箭槽竟有普通的三倍宽,旁边士兵搬运的箭矢粗如婴臂!
老木匠扑通跪地:"是秦弩...始皇陵的守陵弩!"
李典尚未消化这个信息,第三波攻击己然降临。这次箭头上绑的不是火药,而是某种蠕动着的黑色皮囊。箭矢撞上城砖的瞬间,皮囊破裂,溅出无数芝麻大的黑点。
"卧倒!"李典拽倒身旁的传令兵。那些黑点落地后竟快速蠕动起来,在雨水中膨胀成指甲盖大小的......
"水蛭!"军医尖叫,"泡过尸毒的水蛭!"
申时末,恐怖的瘟疫开始蔓延。接触过毒水蛭的士兵先是皮肤溃烂,继而高烧呓语,最后口吐黑血而亡。症状与《伤寒杂病论》记载的"尸疰"一模一样。
李典下令焚烧所有感染者,却在火堆中发现更可怕的状况——那些尸体燃烧时,火焰竟呈现诡异的绿色,而且散发出熟肉般的香气!
"是五脏瘟......"随军医官面如死灰,"《黄帝内经》说'疫之至也,非金石所能御'..."
子时的更声中,李典在焚烧箭矢的灰烬里捡出几片未燃尽的竹简。借着火光,可见上面写着:
"建宁西年 太医令周忠 制疰箭方:取大疫死者肝脑,合丹砂、雄黄、矾石,置瓮中埋百日......"
这分明是炼制生化武器的配方!而建宁西年(公元171年)正是第一次"党锢之祸"的年份,当时周忠确实掌管太医署。
城外突然传来地动山摇的撞击声。透过火光,可见数十架攻城锤正在逼近。每架攻城锤的撞木上,都钉满了还在抽搐的战俘——他们的皮肤上,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出黑色疱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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