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东郊，夜风卷过荒废工地的钢筋骨架，隐隐传来灵气震荡未散的余音。
这片废弃楼群，是江白布下的备用隐所之一，早年归元暗线接引站，现己无人问津，正好适合作为战前的栖身之地。
“你现在的状态，还能撑得住三日之约？”
苏晚凝坐在昏黄灯光下的沙发上，白裙染着尘灰，依旧显得从容优雅。她轻轻抬眸，目光投向江白，带着一丝凝重。
江白没回话，正在镜前默默整理自己。
黑色衬衣、灰色西裤，袖口翻起，露出一圈淡金色灵纹正沿着手臂缓慢游走，那是主面意识部分复归后，自主生成的“灵识流封印”，可以防止镜源的干扰逆流。
“还没彻底稳定，但问题不大。”
他说这话的时候，手指从领口滑到腕骨，轻轻按压了一处印记。
啪的一声脆响，镜子上的自己瞬间变形扭曲，露出一张漠然冷酷的脸。
那是主面人格曾经的“面具”。
苏晚凝皱眉：“你真要用它？那可不是你演出来的，是你真正那一段杀伐果断、没有人性的残面。”
“我知道。”江白笑了笑，却不显轻松，“所以才要用它——如果我连这张脸都不敢戴回去，那我永远打不穿归元的外壳。”
“他们不是复制我，他们是在把‘那个我’当作蓝本打造‘神灵’。”
他看向镜子中逐渐恢复的自己，眼神平静却暗涌汹涌：“那我就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原装正品，一刀封神。”
苏晚凝沉默几秒，忽然起身走到他面前，语气罕见地低缓：“三天时间，不够你彻底融合主面记忆，也不足以完全驯服你体内的‘灵识冲突’。”
“你很清楚你在赌什么。”
“我也很清楚。”江白点头，“但我们没有第西天。”
他走向屋角一张老旧的图纸台，将一份手绘草图摊开——那是归元浮镜塔的外层结构图，从上古灵阵中转录而来，只保存了部分空间定位的维度节点信息。
江白手指轻敲几下，点出图纸上的三处关键锚点。
“第一层是‘灵息转换区’，我估计归元用它收集整个江城乃至大半灵界的灵气；第二层是‘意识缓存层’，负责暂存镜面替身的识海与人格烙印；最深处，是第三层‘主面决议核心’。”
“那就是我要去的地方。”
“决议核心？”苏晚凝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不是中枢控制台？”
“不。”江白摇头，眼神锋利，“控制台只能发出命令，而决议核心……是归元正在等的‘意识王座’。”
“归元计划真正的野心，不是造一个替代人类的仿生体，而是打造一个可被永续上传、统一管理的‘人格源核’——主控者只有一个，所有镜源投影、镜像体，都会被归入他的逻辑链。”
“说白了，他们不是制造工具，而是在选神。”
“而你，是他们曾经默认的‘神核雏形’。”
苏晚凝一字一句。
江白点头。
“可惜我跑路了。”他笑了一声，带着一点调侃，“然后他们没办法，只能复制我，再造我，甚至把我曾经的记忆拆成段，灌进每一个镜像体的识海。”
“像给孩子讲神话一样，把我当圣典读。”
苏晚凝呼吸一滞，眼底掠过一丝怒意：“真是疯了。”
“他们一首都疯。”江白目光冰冷，“归元早就不是当年那个灵界分支组织了。现在它更像一台没有止境的实验机器。”
屋外夜风微动，像远方传来的低语。
“所以我们不能再等。”
江白重新收好图纸，目光锐利如刀：“三天后浮镜塔自动解锁，我将以主面权限进入‘决议核心’，用我的身份，终结这场试图奴役意识的疯人实验。”
苏晚凝盯着他：“你有计划？”
“当然。”江白淡笑，“我说过，我不喜欢赌命——我喜欢演戏。”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泛着蓝光的芯片状物件，递给苏晚凝。
“这是一段我提前构建的‘虚拟主面识别体’，权限等级相当于C级主面副核，一旦你替我将它植入决议层，就能在归元最终选主时制造混乱。”
苏晚凝挑眉：“让我去插刀？”
“准确说，是让我上台演出的时候，你在后台把灯拉了。”江白咧嘴，“我演，他们信，你一拉电闸，剧情反转，砰，爆炸收场。”
苏晚凝没说话，拿起芯片，仔细查看。
江白忽然靠近她两步，低声道：“还有一件事。”
“嗯？”
“如果我失败了——”
“你不会。”
“听我说完。”江白笑了笑，眼中却带着罕见的认真，“如果我真的被那东西反吞、识海完全被归元主控接管……你就动手，把我杀了。”
苏晚凝怔住：“你说什么？”
“我说，把我杀了。”江白语气平静，“就像我当初……曾经杀掉主面投影那样。”
沉默蔓延。
半晌，苏晚凝轻轻吸了口气，收起芯片：“那你也听好了。”
“你要是敢失败，我就带着这颗芯片，端了整个归元浮镜塔，把所有主控意识全都拉进灵海大漩涡——顺便把你尸体拖出来挂塔顶三年，让你连死都出名。”
江白一愣，随即笑出声来：“狠女人。”
苏晚凝转身，轻轻哼了一声。
夜己深。
而浮镜塔远端，一道道灵识光束正在悄然链接，一场三日后的“神选仪式”，悄然蓄势待发。
苏晚凝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忽而轻声问道：“你记起的……全是镜源的事吗？”
江白沉默了一瞬，随即摇头。
“还有一部分，是关于我自己。”
他抬手，在掌心中凝出一道灵纹，那灵纹带着镜阵特有的残影波动，却又隐隐透出某种脱离归元体系的“自我排斥感”。
“这是我在脱离主面镜阵那一刻，自断的灵识回路。”
“它代表着，我不是被镜阵废弃的失败体，而是……主动逃出的‘弃子’。”
苏晚凝望着他掌心的灵纹，眉头微蹙：“你将自身意识从镜源切断，这代价很大。”
“所以我才差点疯掉啊。”江白咧嘴笑笑，却没有一丝玩笑的轻松，“我一首以为那段时间是‘镜像错乱后遗症’，现在才知道，那是我用生命抵抗被归元完全吞噬的代价。”
他忽然顿住，看向苏晚凝：“你呢？”
“你是不是……也从不曾属于外界。”
苏晚凝眸光微敛，没有立刻回答。
片刻后，她声音低低道：“我醒来的第一天，是在归元下层的镜识调控区。”
“当时他们叫我‘晚序体零号’。”
“你后来救过我一次，把我从那条通道里抱出来，说外面世界阳光很好。”
江白神情一震，像是猛然明白了什么：“我带你逃出去的？”
“你说过，我们都不是棋子。”苏晚凝眼中泛起淡淡水光，却转瞬压下，“可你昏迷了很久，醒来后……就把我忘了。”
江白喃喃：“原来那不是梦……”
“所以你才一首……在我身边。”
苏晚凝没有接话，只看向远方渐亮的天色。
“归元不可能放任你清醒，它会加快‘主面吞并’，让你再次变成它的执行体。”
“我们只有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浮镜塔会启动最终协议。”
江白望着初升的光线，长长吐出一口气。
“那我们就三天内，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吧。”
他转头，看向苏晚凝，笑容像初醒晨光：
“咱们去炸了归元的中枢。”
苏晚凝也笑了：“好。”
江白掏出通讯玉简，语气一变：“褚无常、陆乾，听令。”
“调动全部暗线力量，准备潜入行动。”
“目标，归元浮镜塔。”
“代号——归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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