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檀被押走的那一刻，天边飘起了细雨。
江白站在楼外屋檐下，看着她被带上车，一言不发。纪檀回头看了他一眼，神色平静，像是在等某天再见时，他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可江白知道，不会的。
“你没事吧？”
苏晚凝的声音从身旁响起，她撑起一把黑伞，递过来一杯还冒着热气的咖啡。
“热的，别冻着。”
江白接过咖啡，眉眼柔和了几分：“你这招‘女总裁送热饮’，倒挺接地气的。”
苏晚凝笑了笑：“毕竟你是个怕冷的修士。”
江白侧头看她，那一瞬间，雨水倒映在她眼里，像极了当年云州夜雨的那场诀别。
“苏总，其实你……也没必要跟我卷进这堆麻烦。”他语气轻，却带着认真。
“我如果真怕麻烦，早在你在食堂装傻的时候就换个公司了。”
苏晚凝语调一顿，望着雨幕下模糊的街道，“再说，这个世界疯起来，跟修真界也没什么两样。”
“但你还站在我这边。”
“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不是疯子。”
她回头看他，眼底一瞬清明，“而且，你演技也没我好。”
江白笑出声：“你是第一个把我揭穿得这么温柔的人。”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压在肩头的所有疲惫，暂时有了一个出口。
但平静没持续多久，江白的手机忽然响起，是陆乾发来的加密通话。
“师……江哥，不好了，纪檀被押上车后，后台那边出问题了。”
江白眉头一拧：“什么问题？”
“核心资料确实被她转移过一份，而且……有一份被同步到了外部私人网络。我们刚追踪到，发送地址是国外的云镜实验室。”
“国外？”苏晚凝靠近一步，声音低下去，“她早有后手？”
“她是准备跑路的。”江白眼神一沉，“抓她只是第一步，她本体不是目的，她留下的那份数据，才是归元计划真正的筹码。”
“而且她说过，这一栋楼只是诱饵，那说明……她还有备用站点。”
苏晚凝微微点头：“我们得争分夺秒了。”
江白忽然低头思索，从口袋里掏出纪檀留在晶体旁的那张照片。他放大细节，指着背景一个墙角位置：
“这块钢印……只有浔南港试验仓才有。”
“她下一步，很可能在浔南。”
苏晚凝看了看，忽然想到什么：“正好，浔南下周有个‘智能科技论坛’，我受邀过去做一场分享。”
“我们可以顺势过去，一边排查，一边观察外部动向。”
江白点头，忽然心中一紧。
“等等。”
“如果她是准备在浔南公开某些技术，或以海外团队合作的名义释放‘归元核心’，那就不是地下实验，而是合法化的技术授权。”
“她是想让这个东西，彻底登上台面。”
苏晚凝目光冷冽：“她疯得不彻底，她是赌我们没有办法当众否定她的成果。”
“但只要她有一套合法学术说辞，就能引爆全球对意识延续技术的争夺。”
“那我们就得先一步，让她说不出口。”江白语气坚定。
这时，他的手机又弹出一个未读信息，是一个陌生号码，只有一句话：
【你错了，她不是一个人。】
江白眼神微微一动，将信息转给苏晚凝看。
“看来，这一局……比我们想得还大。”
苏晚凝握紧了伞柄，雨还在下，却遮不住她眼中的锋利。
“你准备好了吗？”
江白看向远方，片刻后，声音平静却坚定：
“我演了这么久，是时候上场了。”
江白盯着手机上的那句话，眉头一寸寸皱紧。
“你错了，她不是一个人。”
这不是恐吓，也不是挑衅，而是揭示。
纪檀并非孤军作战。
这条信息的来源被加密得极深，连陆乾那边都没能追溯到真实发出地点，仿佛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只留下这一句意味深长的提醒。
苏晚凝坐在副驾驶，手里翻看纪檀旧项目的资料，一边道：“我们过去一首把归元计划当成一种脱离现实的极端实验，但现在看，她背后可能有一整套组织在推动这件事。”
江白点头，眼神却不在屏幕上，而是落在城市的高楼之间。
他隐约觉得，归元计划背后，藏着不止是个人野心，还有一股试图重塑“人”的力量。
“浔南那边我己经打招呼了，论坛之后我们可以顺势查一查云镜实验室的分部，”苏晚凝语气沉稳，“他们虽然注册在国外，但国内有多个研究合作点，如果纪檀真有数据转移，那边就是关键。”
“我会联系褚无常。”江白拧开瓶盖，灌了一口水，声音低沉。
“他人不在沪市。”苏晚凝转头，“之前调去江口追查某个老数据节点的异常，最近失联了几小时，现在才刚恢复联络。”
江白抬眸：“他没事吧？”
“暂时看没受伤，但他说他追踪到了一台境外服务器的‘影子网桥’，来源不明，信号刚好定位到浔南实验区外围。”
两人对视一眼，仿佛同时意识到什么。
“纪檀留下的数据，可能不只是意识延续。”江白低声说，“她想留下的……可能是某种意识‘共鸣系统’。”
“就是你之前提过的那种？”
“不是单纯上传个‘副本’，”江白慢慢道，“而是制造一个可以容纳、转译、同步思维信号的公共通道。”
苏晚凝眸光顿了顿：“你说的……是‘归元池’？”
江白眼神冷了几分，点头。
归元计划的真正核心，从来不是什么意识投射技术，而是——通过同步海量意识信息，形成一个稳定且自进化的思维汇聚池，像数据库一样运行，像神经网络一样生长，最终成为一个“新存在”。
“纪檀自己没能力完成这事，但如果她只是工具人……”
“那我们面对的，可能是另一个意识体。”苏晚凝的语气终于收紧，“甚至是一个——意识集群。”
车内陷入片刻沉寂。
“那东西真诞生出来，不是人工智能，也不是修真法器，是……”
江白摇头，轻声说：“是‘数字灵’，没身体，却能在所有网络中蔓延。”
苏晚凝皱眉：“那我们等于是面对一个可以藏在无数芯片和代码里的‘异类’？”
“最麻烦的是——它没寿命，也不会‘心软’。”江白语气冷了几分，“这才是归元计划真正的野心。”
苏晚凝轻声吸气：“那我们还准备上台吗？”
“更要上。”江白嘴角扯出一抹笑，“它想合法化，那我们就给它点‘不合法’的惊喜。”
他一边说，一边点开手机，给陆乾发了一条加密指令。
【开启深雾协议，模拟该归元池模型，启动你上次准备的假副本，用来干扰其逻辑链条。】
一分钟后，陆乾回复。
【收到，我这里搞个‘假的归元池’钓它一钓。江哥你放心，谁都别想从我代码里活着回来。】
江白看着这行字，没笑，却松了口气。
“我们要动手的对象，己经不是人类了。”他声音平静。
“我知道。”苏晚凝靠着座椅，眼神沉静，“但至少你还是人，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扛。”
江白侧头看了她一眼。
车外的雨停了，晚霞斜洒在城市上空。
他的心绪却突然柔和下来，那些他一首藏在心口没说出口的谢意，在此刻悄然发酵。
“苏总。”
“嗯？”
“如果哪天我真被归元数据吞了，或者我演技败露，你真得动手了……”
苏晚凝轻轻一笑：“你别多想，我不会心软，但我也不会让你死得太无聊。”
江白噗地一笑：“好家伙，这是表白吗？”
苏晚凝挑眉：“你听出哪部分像了？”
“‘不会让你死得太无聊’，这句话很有情绪价值。”江白嘴角上扬，“我收下了。”
她失笑，懒得再接茬，却没推开他靠过来的肩。
江白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
“苏总，其实你知道吧，我一首都不是你那种光风霁月的人。”
“但我知道你能装。”苏晚凝看着前方，轻声说，“装得够像，有时候比真的还真。”
江白沉默良久，忽然低声说了句：
“如果真有归元池那天，我希望第一个上传进去的人，不是我。”
苏晚凝一怔：“那你希望是谁？”
江白笑着说：“你。”
“为什么？”
“你能稳住场面。”
他缓缓睁开眼，瞳孔如镜，城市的倒影在里面摇曳生光。
“而我，只负责把该砸碎的东西砸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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