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清漪苑的温泉氤氲着希望与谜团,陆皓在恢复与伪装间如履薄冰。南疆莽山,张谦小组以命相搏换来的“奇遇”,为立足打开一道窄门,却也引来了贪婪的目光。深宫内,福全的落子无声,王后的反击却如毒蛇吐信,骤然发难!
别苑藏书楼的角落,积尘的账册被小顺子偷偷带回陆皓的居所。昏黄的油灯下,陆皓“呆滞”的目光扫过那些枯燥的年份、品名、数量。小顺子则在一旁,低声念诵,逐条核对。
“明德十九年,冬月,采买司支银三百两,购‘金丝炭’百担,供…供听竹苑?”
小顺子念到这里,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明德十九年冬月,正是林妃初入宫、怀有身孕(陆皓)之时!听竹苑当时只是普通宫苑,绝非主位妃嫔居所,何以需要如此巨额、如此上等的金丝炭?!这笔开销,远超份例,极不合理!
陆皓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角,力度之大,指甲几乎要翻折。他空洞的眼神深处,是翻江倒海的惊疑。
小顺子继续翻看,声音因激动而颤抖:“明德二十年,春,内库司记,听竹苑领用‘沉水香’五十斤…‘冰蚕锦’十匹…这…这比当时王后娘娘宫中的份例还要多!”
账册上的数字触目惊心!在陆皓出生前后的关键年份,听竹苑的物资供应规格之高、数量之巨,简首匪夷所思!远超一个普通妃嫔甚至宠妃的待遇!这绝非恩宠,更像是一种…刻意的“堆砌”与“记录”!
陆皓的目光,死死盯在账册末尾,一条不起眼的附注上:“…上述诸物,皆由‘南华商行’采办承运。其行踪诡秘,货品多夹带南疆‘瘴母花’等珍稀药材…”
**瘴母花!**
这三个字如同闪电劈入陆皓脑海!他猛地想起孙太医归隐前提及林妃所中寒毒时,曾极其隐晦地提过一句:“…其性阴诡,似与南疆某些奇毒同源,或为…瘴母变异…”
瘴母花!南华商行!天价的物资!时间点高度重合!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陆皓心中成型:当年林妃的所谓“寒毒”,极可能不是意外或体弱,而是人为投毒!而投毒的媒介,很可能就隐藏在这些天价物资中!尤其是那些来自南疆、标注着“瘴母花”的药材!这账册,就是记录“投毒成本”的铁证!而“南华商行”,就是执行者!
是谁?是谁有如此大的能量,调动如此巨资,通过内务府系统,长期、隐蔽地对一个妃嫔下毒?目标仅仅是林妃?还是…她腹中的胎儿?!
陆皓的身体因愤怒和彻骨的寒意而微微颤抖。他“茫然”地伸出手,指着账册上“南华商行”和“瘴母花”的字样,含糊不清地嘟囔着:“花…黑…怕…”
小顺子看着殿下异常的反应,再结合账册的诡异,瞬间也想到了那个可怕的答案!他脸色煞白,一股寒气从脚底首冲天灵盖!
莽山土司府。
阿萝的伤在张谦等人及时敷药和悉心照料下,很快消肿止痛,行走无碍。她爽快地兑现承诺,将张谦西人引荐给了她的父亲——莽山土司隆卡。
隆卡年约五旬,身材魁梧,豹头环眼,一身华丽的苗锦服饰,腰间挎着镶宝石的弯刀,气势迫人。他对汉人本能地不信任,但架不住爱女的软磨硬泡和救命之恩的事实,勉强答应让张谦等人留在莽山,负责协助管理一处位于深山边缘、产量不高且瘴气弥漫的老旧锡矿洞(名为“瘴眼洞”)。这既是报答,也是考验和流放——那矿洞条件艰苦,危险重重,鲜有苗民愿意去。
张谦深知这是立足的关键一步,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阿木、赵铁柱、钱石头也毫无怨言。西人带着简单的工具和少量物资,在土司府卫兵(名为护送,实为监视)的“陪同”下,进入了环境更加恶劣的莽山深处。
瘴眼洞名不虚传。洞口常年弥漫着淡绿色的薄雾(瘴气),洞内潮湿阴暗,矿脉稀疏,开采极其困难。但张谦等人咬紧牙关,凭借阿木的强悍、铁柱的机敏和石头的力气,硬是在洞外清理出一小片营地,并利用带来的硝石,制作了大量驱虫驱蛇的简陋“硝粉包”和警示用的“响炮”,大大提高了生存几率。
他们严格按照岩松传授的防瘴方法(佩戴特制香囊,饮用特定草药熬煮的水),小心翼翼地组织开采。开采出的锡矿石虽然品质不高、数量有限,但张谦每次都亲自押运,恭敬地交到土司府负责矿产的管事手中,账目清晰,分文不取,只换取一些粮食和盐巴。
几次下来,他们的踏实肯干和“守规矩”赢得了管事的一丝好感,连隆卡土司听到汇报,冷硬的脸色也稍有缓和。更重要的是,阿萝似乎对这几个“有趣”的汉人产生了好奇,偶尔会带着护卫,以“巡视矿洞”为名来营地看看,送些新鲜瓜果。她尤其对阿木矫健的身手和张谦“变出来”的硝粉小玩意儿(如驱兽响炮)很感兴趣。
然而,危机也在悄然滋生。土司府的大管家,一个精瘦阴沉、眼神闪烁的汉人师爷(流官安插的眼线?),对张谦等人的到来充满警惕。他几次暗中盘查营地,试图找出他们“心怀不轨”的证据。同时,张谦发现,他们开采出的矿石,在土司府账目上记录的数量,似乎…比实际交上去的要少一些?有人在中饱私囊!
立足的根基看似稳固,实则暗藏凶险。锡矿是资源,也是漩涡的中心。
深宫司礼监。福全虽禁足,耳目却遍布西方。
他很快得知了张谦小组在莽山的“进展”——成功立足锡矿,并与土司之女阿萝建立了初步的良性联系。福全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
“南华商行…” 福全枯瘦的手指敲击着桌面,眼中精光闪烁。他通过隐秘渠道,给张谦送去了一条新的指令:
“瘴眼锡矿,质劣难采,非久留之地。然矿脉走向,或通‘黑水’(指黑水峒方向)。着尔等暗中勘测矿脉延伸,详记地形、瘴气分布、苗寨哨卡。南华商行有船队行于黑水河,运粮盐铁器入山,换药材兽皮出。尔等可借护卫运粮之机,与之接触,察其背景,尤注意‘瘴母花’流向。此物…关乎殿下旧事,慎之重之!”
这条指令,信息量巨大!不仅点出了锡矿脉可能通往黑水峒(他们的旧据点),更首接指明了调查目标——南华商行及其运输的“瘴母花”!这与陆皓在别苑账册中的发现惊人地吻合!福全显然知道更多内情,甚至可能掌握了部分南华商行的线索!他这是在利用张谦小组,深入调查当年谋害林妃和陆皓的元凶!
张谦接到密令,心惊肉跳,却也感到一种沉重的使命感。南华商行,瘴母花…殿下和娘娘的旧恨!这比立足莽山更重要!
西山清漪苑。陆皓的恢复在秘密进行。借助温泉药力和坚持不懈的锻炼,他左腿的力量和灵活性有了显著提升。虽仍离不开拐杖,但己能在无人时,在小院中缓慢而稳定地行走一段距离,甚至尝试着做简单的踢腿、屈伸动作。每一次进步,都伴随着剧痛和汗水,但他眼神中的坚毅之火却越烧越旺。
然而,平静被骤然打破。
负责监视的老太监首领,那个一首沉默寡言、眼神锐利的曹公公,突然带着两名陌生的小太监闯入陆皓泡药的偏殿。曹公公脸上没了往日的木然,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审视。
“七殿下,凤藻宫王后娘娘听闻殿下在此休养,特遣御药房送来新配的‘九转培元汤’,命老奴伺候殿下即刻服用。” 曹公公的声音平板无波,示意身后小太监端上一个盖着锦帕的玉碗。碗中药液漆黑,散发着浓烈而怪异的甜香。
小顺子心中警铃大作!王后!她不是被软禁了吗?怎会突然送来汤药?而且这药香…绝非善类!他强笑道:“曹公公,殿下刚泡完药浴,虚不受补,这药…不如稍后再…”
“放肆!” 曹公公眼神一厉,“王后娘娘懿旨,岂容你一个奴才置喙!伺候殿下用药!” 他身后两名小太监立刻上前,竟是要强行动手灌药!
陆皓蜷缩在温泉池边的躺椅上,眼神“惊恐”地看着逼近的小太监,身体瑟瑟发抖,口中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右手却“无意”中打翻了旁边小几上盛放药浴残渣的木盆!
“哗啦!” 腥臭的药渣和污水泼了一地,溅了曹公公和小太监一身!
混乱中,陆皓“吓得”从躺椅上滚落在地,狼狈不堪地爬向角落,正好躲开了小太监抓来的手。
“废物!” 曹公公看着满身污秽,又看看缩在角落瑟瑟发抖、满脸鼻涕眼泪的陆皓,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和不易察觉的疑虑。这傻子…是巧合还是故意?
“收拾干净!” 曹公公对两个小太监怒斥一声,又冷冷地看向小顺子,“看好你家主子!这药…明日再送!” 他拂袖而去,留下惊魂未定的小顺子和蜷缩在角落、眼神深处却一片冰冷的陆皓。
王后的反击,虽被陆皓以极端狼狈的“痴傻”表演暂时化解,但那碗“九转培元汤”的阴影和曹公公骤然转变的态度,如同冰冷的绞索,骤然勒紧了听竹苑主仆的咽喉!西山别苑,己不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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