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余烬熔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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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余烬熔炉

 

**北境,永冻裂谷,冰渊深处。**

绝对的黑暗,绝对的死寂。只有冰镐凿击万年玄冰的沉闷回响,在狭窄的冰隙中单调地回荡。刺骨的寒气穿透了最厚的皮裘,如同亿万钢针扎进骨髓。徐天德紧贴着冰冷的冰壁,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喷出浓重的白雾,瞬间在胡须和眉毛上凝结成厚厚的冰霜。前方,库木尔瘦小的身影如同灵猿,在犬牙交错的冰棱间无声攀援,只有他腰间那枚沉重的黄铜烟斗偶尔磕碰冰壁,发出微不可闻的轻响。

“将军…前面…有光…”王破虏嘶哑的声音在徐天德耳边响起,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

徐天德猛地抬头!在冰隙尽头拐角处,一片极其微弱、却绝非自然形成的**暗红色光晕**,如同鬼魅之眼,在永恒的黑暗中幽幽闪烁!伴随着光晕,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硫磺恶臭,混合着一种奇特的、如同熔金般的金属腥气,顺着冰冷的空气悄然弥漫过来!

矿源!环形山矿源!

徐天德眼中爆射出不顾一切的凶光!他打了个手势,身后百名“陷阵”锐卒如同融入黑暗的鬼影,无声地取下背负的火油罐和火药包,抽出淬毒的破冰短矛,口衔利刃,紧贴冰壁向前潜行!

冰隙豁然开朗!眼前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寒气!

巨大的冰穹之下,一个深不见底的**环形火山口**赫然在目!滚烫的岩浆在底部如同暗红的血液缓缓流淌,散发出灼人的热浪!火山口内壁上,密密麻麻开凿着无数矿洞!暗红色的光晕,正是从那些矿洞深处透出!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矿洞边缘的岩壁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闪烁着幽暗红光的**矿石结晶体**!与库木尔狼骨信物和烟斗上镶嵌的红矿同源!只是这里的晶体更加巨大、纯粹,红光如同活物般在晶体内部流淌!

矿洞内外,影影绰绰!无数身着厚重皮袄、背负矿篓的身影如同蝼蚁般在陡峭的岩壁上攀爬劳作!监工挥舞着镶嵌红矿的短鞭,抽打在动作稍慢的矿奴身上!凄厉的惨叫在灼热的空气中回荡!而在矿洞深处,隐约可见巨大的熔炉轮廓,暗红的矿石被投入炉中,腾起更加浓烈的硫磺毒烟!

“金狼卫!”王破虏压低声音,指向矿洞入口处几个身着精良锁甲、腰挎弯刀、头盔上装饰着醒目金狼头的守卫!“还有…北煌工部的匠人旗!”

拓跋宏!他竟在极北裂谷深处,用奴隶的血肉,熔炼这诡异的红矿!

“目标!中央最大的熔炉和矿石堆!”徐天德的声音如同寒冰摩擦,“火油罐!给老子烧!火药包!炸!陷阵营!杀进去!一个不留!”

惊雷在死寂的冰渊炸响!复仇的烈焰,终于烧进了地狱的熔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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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天牢,第九层,寒水狱深处,“噬心水牢”。**

冰冷刺骨的黑水没至胸口,沉重的精钢镣铐将萧远山的双臂高高吊起,只有脚尖勉强能触到滑腻的池底。水面漂浮着薄冰,寒气如同毒蛇,钻透单薄的囚服,啃噬着每一寸骨头。惨白的月光从头顶高不可及的气孔射下,照亮他须发凌乱、面色青灰的脸。浑浊的池水散发着浓重的腥臊和铁锈味。

哗啦!铁栅栏开启。影枭无声地走入水牢边缘的石台,玄袍滴水不沾。他身后,两名黑鸦抬着一个巨大的、沸腾翻滚的**药桶**!浓烈刺鼻的、混合着金线菊苦涩和某种奇异腥甜的药气瞬间充斥水牢!

影枭挥了挥手。黑鸦将药桶倾斜,滚烫的、呈现深紫近黑色的药汁,如同瀑布般轰然倾泻入冰冷刺骨的池水中!

“啊——!!!” 滚烫与极寒的瞬间交替,如同千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骨髓!饶是萧远山意志如铁,也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惨嚎!身体在锁链下剧烈抽搐!浑浊的池水被药汁染成诡异的紫黑色,翻滚着,散发出更加浓烈刺鼻的气味!

“此药,名‘紫固’。”影枭冰冷的声音在水牢中回荡,不带一丝情感,“乃太医院焚毒院以‘金线菊’为主材,特为克制‘金线瘟’所制。国公爷印泥中的‘金麟’之毒,与那瘟疫同源…想必,此药对国公…亦有奇效。”

萧远山在剧痛与冰寒中剧烈喘息,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翻滚的紫黑色药水,充满了惊疑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克制金线瘟的解药?淋在自己身上?!

“陛下有旨,”影枭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若国公再不言明,‘金麟’印泥流向何处?北境军械三万支箭头所终?与翡翠海毒祸又有何关联?那么…”他微微抬手,指向那巨大的药桶,“这‘紫固’药浴…国公爷就慢慢享用吧。一日三次,强身健体。”

哗啦!又一桶滚烫的紫固药汁倾泻而下!

“呃啊——!!!” 萧远山的惨嚎更加凄厉!锁链被挣得哗啦作响!权阀的骄傲在蚀骨的药浴与死亡的暗示前,终于开始崩裂。天牢的余烬,在滚烫的药汁中,灼烤着沉默的顽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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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翠海,明珠岛,“焚毒院”临时药庐。**

巨大的药炉昼夜不息,墨黑泛紫的药汁翻滚沸腾,浓烈苦涩的药气混合着金线菊特有的清香,弥漫在营地上空。成筐成筐的野生金线菊被源源不断地送进药庐,在石臼中捣碎、榨汁、混合。

张仲景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药庐中央。几十名军士排成队列,赤裸上身。他们手臂或胸口,那妖异的金色纹路在深紫色药汁的涂抹下,发出细微的滋滋声!伴随着轻微的刺痛,金色纹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萎缩!最终在皮肤表面凝固成一层薄薄的、深紫色的痂壳!

“成了!师父!真的成了!”年轻的医官激动地检查着一个军士手臂上刚刚凝固的紫痂,声音带着狂喜的颤抖,“金线被压下去了!没有蔓延!”

张仲景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疲惫,但目光依旧凝重。“别高兴太早!这只是压制!根毒未清!药力能维持多久?是否会复发?尚未可知!”他抓起一罐刚刚熬制好的浓稠药膏,“快!给西边河谷隔离区的重症者送去!外敷内服双管齐下!快!”

一队队黑鸦锐卒携带着密封的药罐,如同离弦之箭冲出药庐,奔向封锁线外那片被死亡阴影笼罩的河谷。

突然!

“院正!不好了!”一名医官连滚爬冲进药庐,脸色惨白如纸,手中抓着一只刚死去的海鸥!海鸥的羽毛凌乱,喙边沾着暗金色的泡沫,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的眼珠,竟然变成了诡异的**暗金色**!而在它无力的爪间,紧紧抓着一小撮闪烁着妖异金光的**海藻**!

“是吃了变异金藻的海鸟!”医官的声音带着哭腔,“它…它飞过了封锁线!飞进了内陆!我们的人在二十里外的‘白鹭滩’…发现了它的尸体!还有…还有几只同样眼珠变金的海雀!”

张仲景如遭雷击!他猛地夺过那只死去的海鸟!暗金色的眼珠空洞地瞪着他,如同死神的嘲讽。海鸟…飞过了封锁线!金藻的毒素…己经能通过食物链…感染飞禽!这意味着什么?!封锁…还有意义吗?!瘟疫的翅膀…己经张开了!

“快!!”张仲景的声音撕裂般响起,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传令所有封锁部队!射杀一切靠近封锁线的飞鸟!特别是眼珠异常者!立刻!马上!!” 翡翠海的余烬,在解药的微光中尚未熄灭,死亡的羽翼己悄然掠过封锁线,将毒种撒向更广阔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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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

空气如同凝固的岩浆,灼热、粘稠、令人窒息。北境熔炉的硫磺恶臭、天牢药浴的刺鼻苦涩、翡翠飞鸟羽翼下的死亡腥风,在这里无声地碰撞、咆哮。陆皓立在巨大的天罡舆图前,背对着所有人。舆图上,“永冻裂谷环形山”被朱砂涂抹得如同泣血,“白鹭滩”则被新添了一个滴血般的红点。

案前,陈平裹着大氅,身体因剧烈的咳嗽而微微佝偻,嘴角渗出一丝暗红的血线。影枭如同沉默的礁石。案上,三样东西如同三份滚烫的战报:

一块还带着灼热硫磺气息、闪烁着幽暗红光的**矿石样本**;

一份记录着萧远山在水牢药浴中崩溃嘶吼、但依旧未曾吐露关键信息的**审讯摘要**;

一只眼珠呈现诡异暗金色、爪间残留着金藻的**海鸥尸体**。

北境矿石,熔炉血光,证实了北煌王庭深藏的地狱矿源。

天牢药刑,顽石欲裂,昭示着权阀壁垒在酷刑下的动摇。

翡翠飞鸟,金瞳染疫,宣告着死亡之翼己突破封锁,瘟疫的天空之路己然洞开。

三条火线,己从地底、牢狱、天空,彻底烧穿了一切屏障,将帝国拖入了最后的熔炉。

“拟旨。”陆皓的声音响起,如同淬火的钢铁,冰冷而炽烈。

“北境:命徐天德部,不惜代价,夺取环形山矿源控制权!摧毁所有熔炉!俘虏所有匠人!矿石样本及匠人头目,火速押解进京!若拓跋宏援军至…死守待援!朕…己命最近的‘铁壁军’星夜驰援!”

“帝都:影枭持朕剑印,继续‘伺候’萧远山!药浴…加倍!将那只金眼海鸥…挂在水牢他能看见的地方!告诉他,一日不开口,这瘟疫…便离萧家满门…更近一日!”陆皓的声音陡然转厉,字字如刀,“另,着‘谛听’全力追查萧家三子下落!封锁所有可能外逃之渠道!”

“东南:命周锐部,即刻扩大空中封锁范围!沿岸五十里内,设置观察哨!征调所有猎户、鹰师!射杀一切携带金藻、眼珠异常之飞禽!凡击落者,重赏!凡隐匿不报者…以通敌论处!焚毒院所需金线菊,举国征调!解药…日夜赶制!”

他缓缓转身,深邃的目光扫过案上三样东西,最终落在那只暗金眼珠的海鸥尸体上。死鸟空洞的金瞳,倒映着烛火,如同地狱的入口。

“告诉张仲景,”陆皓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药…要更快。帝国的天空…漏了。” 帝王的指尖,在天罡舆图上那片代表翡翠海的蓝色区域上空,缓缓划过。余烬熔炉,天地为砧。帝国的存亡,己在这地底的矿火、水牢的药沸与天空的死羽之间,锻打至最炽热的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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