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道的尽头连着一片荒芜的乱石滩,腥风裹着沙砾打在脸上,跟刀子割似的疼。
林墨抹了把脸,嘴角破了皮,渗出血珠,被风一吹,又凉又涩。他抬头望了望,血煞谷的轮廓在夜色里像一头蛰伏的巨兽,谷口那层厚厚的血雾比白天更浓了,浓得发黑,隐约能看到雾里有红光在翻涌,像是巨兽的眼睛。
“还有一个时辰。”林墨摸出怀里的玉牌,借着微弱的月光看了看,上面的“子时”二字像是活了过来,散发着淡淡的血光。他把苏九儿和李小桃给的玉佩紧紧攥在手里,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冷静了点,“得抓紧了。”
按照玉牌上的指引,秘密通道在血煞谷西侧的一处断崖下。林墨借着乱石的掩护,猫着腰往断崖摸去。越靠近谷口,空气里的血腥味就越冲,还夹杂着一股焚烧东西的焦糊味,闻着让人胃里首翻腾。
“站住!口令!”
两个血色商盟的守卫从一块巨石后跳出来,手里的血刃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林墨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摸向规则之刃,却突然想起怀里的玉牌。他灵机一动,掏出玉牌亮了亮:“自己人,二长老的命令,来送东西。”
守卫看到玉牌上的血色骷髅印记,脸色缓和了些,但还是警惕地打量着他:“二长老?她不是在玄水阁吗?”
“少废话!”林墨故意压低声音,模仿着之前听到的那个年轻内鬼的语气,“阁主那边出了点岔子,二长老让我先把东西送过来,耽误了子时的大事,你担待得起?”
两个守卫对视一眼,没再怀疑,侧身让开了路:“进去吧,记住,只能走西侧的小路,别乱闯。”
“知道。”林墨冷哼一声,故作镇定地走了过去,后背己经被冷汗浸湿了。刚才那一下,真是捏了把冷汗。
西侧的小路比想象中难走,全是碎石和烂泥,时不时还能踩到软绵绵的东西,借着月光一看,竟然是人的骸骨,有的还连着没烂完的布条。林墨强忍着恶心,加快了脚步。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面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洞口被藤蔓遮掩着,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正是玉牌上标记的秘密通道。
林墨拨开藤蔓钻了进去,通道不宽,仅容一人通过,里面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还弥漫着一股霉味。他从怀里摸出火折子点亮,借着火光往前走,发现通道的墙壁上刻着不少诡异的符文,跟血煞聚灵阵的符文很像,但更复杂,像是某种献祭仪式的图谱。
“这些符文……”林墨用规则看破扫过,瞳孔猛地一缩,“是用活人血画的!每一个符文里都裹着一缕残魂!”这些残魂发出无声的哀嚎,充满了痛苦和不甘,显然是被强行剥夺生命,用来滋养符文的。
“这帮畜生!”林墨咬牙,加快了脚步。他现在越发肯定,必须阻止这场破封仪式,否则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要遭殃。
通道的尽头是一扇不起眼的石门,门上同样刻着符文。林墨试着推了推,石门纹丝不动,反而传来一股吸力,像是要把他的灵力吸走。
“又是噬灵规则。”林墨皱起眉头,用火折子照了照,发现石门中央有个凹槽,形状跟玄水珠很像。“看来是需要玄水珠才能打开。”
这就麻烦了,玄水珠不在他身上。
林墨试着用规则看破寻找石门的漏洞,发现符文虽然复杂,但在石门的右下角,有一块砖石的颜色比其他地方浅,上面的符文也模糊了不少——是个薄弱点!
“星烁……”林墨刚想叫星烁,才想起小家伙己经跟苏九儿她们走了。他苦笑一声,只能靠自己了。
他深吸一口气,将灵力集中在右拳,瞄准石门右下角的薄弱点,猛地砸了下去!
“砰!”
拳头砸在石门上,震得林墨胳膊发麻,石门却只晃了晃。
“还挺结实。”林墨甩了甩胳膊,从怀里掏出那块深海星髓的边角料——这是他留着备用的。他将灵力注入星髓,星髓立刻散发出淡淡的蓝光。
“借着雷霆规则试试。”林墨将星髓按在薄弱点上,再次挥拳砸下!
“咔嚓!”
这次有了雷霆规则的加持,石门右下角的砖石应声碎裂,露出一个小洞。
林墨探头往里看,外面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中央正是血煞聚灵阵,比之前看到的大了十倍不止,阵法周围插满了木桩,上面绑满了人,有老有少,有修士也有普通人,密密麻麻的,至少有上千人!
这些人的身上都连着一根细细的血线,血线另一端连接着阵法中心的骷髅头,他们的生命力正通过血线被骷髅头吸收,一个个面如死灰,眼神空洞。
“疯子!真是疯子!”林墨倒吸一口凉气,他没想到血色商盟为了破封血魔,竟然准备了这么多祭品!
广场周围站满了血色商盟的人,个个气息彪悍,为首的是几个气息深不可测的老者,其中一个正是之前在玄水阁遇到的二长老水千柔,还有一个笼罩在黑袍里的身影,气息比水千柔还强,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邪恶感——应该就是血色商盟的大头目,血魔的代言人!
“时辰快到了。”黑袍人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像是用砂纸磨过木头,“水千柔,玄水珠呢?”
水千柔脸色一白,赶紧道:“回主上,玄水珠……被几个小贼抢走了,不过我己经派人去追了,应该能赶回来。”
“废物!”黑袍人冷哼一声,“连颗珠子都看不住!若是误了主上破封,我第一个宰了你!”
水千柔吓得浑身一颤,不敢说话了。
黑袍人不再理她,目光落在阵法周围的七个凹槽上,其中六个凹槽里己经放了信物,分别是:一枚青铜令牌(应该是林墨父亲那一派的信物)、一块黑色石头、一根羽毛、一片龟甲、一个骷髅头、还有……苏九儿的月轮玉佩!
“还差最后一个……”黑袍人喃喃自语,眼神落在广场边缘的一个笼子里,笼子里关着一个白衣女子,正是之前被抓走的苏九儿!
林墨的心猛地一沉,他们果然抓了苏九儿当备用钥匙!
“没有玄水珠,就用这丫头的明月轮回规则代替吧。”黑袍人冷笑一声,“反正都是钥匙,早点晚点无所谓。”
“不要!”林墨差点喊出声,赶紧捂住嘴。他看到苏九儿在笼子里拼命挣扎,却被铁链锁住,根本动弹不得。
“主上,不可!”一个老妪突然开口,她是血色商盟的另一个长老,“苏九儿的明月规则虽然能暂时替代玄水珠,但她的血脉不纯,强行催动可能会导致阵法反噬,伤到主上的残魂!”
黑袍人皱起眉头,显然在犹豫。
就在这时,一个血色商盟的弟子匆匆跑来,手里拿着一个绿色的玉佩,正是李小桃的圣莲玉佩!
“主上!找到了!在一个小丫头身上搜出来的!”
黑袍人接过玉佩,眼睛一亮:“圣莲玉佩!有了它,就算没有玄水珠,阵法也能稳定运行!”他将圣莲玉佩放进第七个凹槽里。
“嗡——!”
血煞聚灵阵猛地爆发出刺眼的红光,阵法周围的上千名祭品同时发出凄厉的惨叫,生命力被瞬间抽干,化作一道道血线注入骷髅头!
骷髅头的眼睛里爆发出浓郁的红光,一股恐怖的气息从地下喷涌而出,整个血煞谷都在剧烈震动!
“哈哈哈!主上要醒了!”黑袍人仰天长笑,“血魔大人,您的子民来迎接您了!”
广场中央的地面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缝隙里伸出无数只血色的手臂,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拖入地狱!
苏九儿在笼子里看着这一幕,眼泪流了下来,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林墨躲在石门后,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攥紧了,疼得喘不过气。
怎么办?
冲出去?他一个人,根本不是对手,只会白白送死。
不冲出去?看着苏九儿被献祭,看着血魔破封,看着无数人因此遭殃?
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进肉里,鲜血顺着指缝流下来,滴在怀里的《星髓法典》上。
就在这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滴在法典上的鲜血被书页吸收,法典突然爆发出耀眼的金光,金光穿透石门,射向血煞聚灵阵!
更诡异的是,金光并没有攻击阵法,而是落在了七个凹槽里的信物上!
青铜令牌、黑色石头、羽毛、龟甲、骷髅头、月轮玉佩、圣莲玉佩……七件信物同时爆发出光芒,与法典的金光遥相呼应!
“怎么回事?!”黑袍人脸色大变,“那是什么光?!”
林墨也懵了,这法典又在搞什么鬼?
他低头看向法典,只见书页上的文字正在快速变化,最后形成一行金色的大字:
“七契归位,律神苏醒,血魔伏诛,天地归序——”
“律神?!”黑袍人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脸上充满了恐惧,“不可能!律神早就死了!怎么可能还在?!”
地面的裂缝里传来一声愤怒的咆哮,显然血魔的残魂也感受到了威胁。
林墨突然明白了!
《星髓法典》根本不是用来封印血魔的,而是用来……唤醒律神的!
七件契约信物也不是破封的钥匙,而是唤醒律神的祭品!
血色商盟从头到尾都被骗了!他们以为自己在帮血魔破封,其实是在帮律神苏醒!
“星烁……”林墨喃喃道,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星烁会选择他,为什么法典会认他为主,“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虽然星烁不在身边,但他仿佛能感觉到小家伙在点头。
“不!我不允许!”黑袍人反应过来,疯狂地冲向七个凹槽,想要拿走信物,“主上!我来帮您!”
“休想!”林墨再也忍不住了,推开石门冲了出去,“星烁,规则之刃!”
虽然星烁不在,但法典的金光仿佛化作了一把无形的刀刃,出现在林墨手中!
“给我滚开!”林墨挥舞着无形刀刃,斩向黑袍人!
黑袍人没想到会有人突然冲出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踉跄后退。
“抓住他!”黑袍人怒吼。
血色商盟的人立刻围了上来,林墨却丝毫不惧,他的眼中只有那七个凹槽里的信物。他知道,只要坚持到律神苏醒,一切就都结束了!
“苏九儿!坚持住!”林墨大喊,冲向关押苏九儿的笼子。
苏九儿看到林墨,眼睛里重新燃起希望,拼命喊道:“林墨!小心!”
林墨冲到笼子前,用无形刀刃斩断铁链,将苏九儿拉了出来:“快走!”
“我不走!要走一起走!”苏九儿紧紧抓住他的手。
就在这时,地面的裂缝里伸出一只巨大的血爪,抓向七件信物!
“不好!”林墨脸色大变,想也没想就扑了过去,用身体护住信物!
“林墨!”苏九儿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血爪落在林墨背上,他感觉像是被一座大山压住,骨头寸寸断裂,一口鲜血喷在信物上。
但奇怪的是,血爪并没有伤到他的要害,反而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林墨低头一看,只见怀里的《星髓法典》飞到空中,书页翻开,发出万丈金光,将七件信物和他、苏九儿都笼罩其中。
金光中,一个模糊的身影缓缓凝聚,他身穿银色铠甲,手持一把金色长剑,面容威严,正是……律神!
“血魔,别来无恙。”律神开口,声音响彻整个血煞谷。
地面裂缝里传来一声愤怒的咆哮,血爪猛地缩回裂缝,显然是怕了。
律神没有追击,而是低头看向林墨,眼神温和:“好孩子,辛苦你了。”
林墨看着律神,突然觉得眼皮越来越沉,意识渐渐模糊。在他失去意识前,最后听到的是律神的声音:
“天地规则,自有公论,血魔祸乱,今日当诛——”
然后,便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整个血煞谷都被金光淹没。
林墨不知道的是,在他失去意识后,法典的最后一页悄然翻开,上面浮现出一行字:
“养母柳氏,律神侍女,契约之始,守护终焉。”
而在血煞谷之外,慕容雪、李小桃、小月带着水灵儿赶到,正好看到金光冲天的一幕。
“是林墨!”李小桃喜极而泣。
“还有希望……”慕容雪握紧长枪,眼神坚定。
金光散去,血煞谷恢复了平静,裂缝消失了,血雾散去了,血色商盟的人全都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只有林墨和苏九儿躺在广场中央,昏迷不醒。
七件信物己经消失,只有《星髓法典》掉在林墨身边,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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