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心医院顶层,被临时征用为最高等级无菌手术室的楼层,此刻如同风暴中心。
苏婉清己被紧急转运至此,推进了闪烁着红灯的1号手术室。顶尖的移植团队早己严阵以待,手术器械在无影灯下泛着冰冷的光泽。所有人的目光,都焦灼地投向手术室外的通道——那救命的肾源,正在跨越惊涛骇浪,争分夺秒地赶来!
走廊另一侧,特设的待产观察室内,气氛同样紧绷到了极致。
宁夕躺在特制的病床上,身上连接着更多、更精密的监测仪器。周医生和产科专家团队寸步不离,额头上都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宁夕的脸色依旧苍白,冷汗浸湿了鬓角,她死死咬着下唇,抵抗着小腹一阵强过一阵的、规律性的收缩和越来越明显的下坠感。
“宫缩…频率加快了…”产科专家盯着监测屏幕,声音凝重,“宫颈口…有扩张迹象!虽然还很微弱,但这绝对不是好兆头!才刚满28周!”
“保!无论如何给我保住!”陆霆骁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半跪在宁夕床边,紧紧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覆在她紧绷的小腹上,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里面生命的躁动和抗议。他看着宁夕痛苦而坚韧的脸,心如同被放在滚油里煎熬!母亲在手术台上生死未卜,妻子和孩子又在经历早产的威胁!他从未感到时间如此漫长而残酷,每一秒都是凌迟!
“霆骁…”宁夕艰难地睁开眼,汗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但她努力聚焦在他脸上,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别管我…去…去守着妈妈…她需要你…”
“不!”陆霆骁斩钉截铁,将她汗湿的手贴在自己脸颊,眼神是磐石般的坚定,“我哪里也不去!我守着你!守着我们的孩子!妈妈那边…有最好的医生!肾源…马上就到!” 他像是在对她说,更像是在对自己下着不容动摇的命令。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一阵急促而沉重的奔跑声!伴随着金属推车滚轮的尖锐摩擦!
“让开!快让开!肾源到了!!!”
陈铭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身后几名全副武装、浑身带着海风咸腥和硝烟气息的“雷霆”队员,护送着一个散发着森森寒气的银色特制器官运输箱!箱子外壁甚至凝结着细小的水珠,显然是刚从极限低温中取出!
“陆总!‘夜莺’安全送达!全程冷链!未受损伤!”一名队员嘶哑着报告,声音里带着激战后的疲惫和完成使命的亢奋!
“立刻送进去!快!”陆霆骁猛地站起,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1号手术室的门瞬间打开,移植团队的首席医生一把接过运输箱,甚至来不及多说一句,转身就冲了进去!大门再次紧紧关闭!红灯依旧刺目地亮着!
肾源到了!
这个消息如同强心针,让濒临崩溃的宁夕眼中瞬间燃起希望的火光!她甚至感觉腹部的剧痛都减轻了一丝!妈妈有救了!
然而,她这片刻的放松和激动,却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呃啊——!”宁夕猛地发出一声凄厉的痛呼!身体如同被电流击中般剧烈弓起!监测仪器瞬间发出刺耳的、连绵不断的警报声!
“不好!宫口扩张加速!羊水破了!”产科专家脸色剧变!
“胎心!双胎胎心都在急剧下降!一个170!一个…155!还在掉!”周医生的声音带着惊恐!
“大出血征兆!快!准备紧急剖宫产!立刻送2号手术室!快!来不及了!”产科专家当机立断,嘶声吼道!
场面瞬间陷入极致的混乱!
“不…不要…宝宝…”宁夕在剧痛和巨大的恐慌中,死死抓住陆霆骁的手,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肉里!她不能失去孩子!不能在这个时候!妈妈才刚刚有希望!
“夕夕!看着我!”陆霆骁的声音如同惊雷在她耳边炸响,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强制镇定和不容置疑的力量,“听着!你和宝宝都会没事!我保证!医生!立刻手术!用最好的!保大人!保孩子!一个都不能少!”
他吼完,俯身,在宁夕被汗水浸透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滚烫而颤抖的吻,眼神里是浓得化不开的爱恋和不顾一切的决绝:“夕夕,坚持住!为了妈妈,为了我,为了我们的孩子!我在外面等你!等你和宝宝一起出来!”
宁夕看着他布满血丝却依旧如星辰般坚定的眼眸,那里面倒映着她狼狈却倔强的影子。一股奇异的力量从心底涌起,她用力地、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地点了点头!
医护人员立刻行动起来,病床被飞快地推向隔壁亮起红灯的2号手术室!
陆霆骁被隔绝在门外。短短几分钟内,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一个在1号手术室与死神争夺生机,一个在2号手术室与时间赛跑,迎接两个过早降临的生命!
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高大的身躯蜷缩着,双手深深插入发间,用力撕扯!从未有过的巨大恐惧和无助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他听着2号手术室里隐约传来的、医护人员急促的指令和仪器的警报声,听着1号手术室依旧紧闭的门内传来的无声祈祷,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反复揉捏、撕扯!
他陆霆骁,掌控千亿帝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此刻却像个最无能的懦夫,只能坐在这里,等待命运的宣判!
时间,从未如此缓慢而残忍。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像一个世纪。
2号手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一个护士抱着一个包裹在无菌毯中的、极其瘦小的婴儿冲了出来,声音带着哭腔和一丝劫后余生的激动:“陆总!第一个!男孩!体重1.1公斤!生命体征微弱!需要立刻进NICU(新生儿重症监护室)!”
陆霆骁猛地抬头!他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因为腿软踉跄了一下!他死死盯着那个毯子里小得不可思议、皮肤红皱、像只小猫崽一样的儿子!心像是被狠狠攥住!那么小!那么脆弱!
“快!送NICU!全力抢救!”周医生紧跟着出来吼道,然后又一头扎了回去,“还有一个!快!”
护士抱着孩子,在严阵以待的NICU团队护送下,飞快地冲向电梯。
陆霆骁的目光追随着那个小小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门后,心悬到了嗓子眼!他还没来得及消化初为人父的复杂情绪,巨大的担忧就将他吞噬!
紧接着,2号手术室的门再次打开!另一个护士抱着同样瘦小的婴儿出来:“第二个!女孩!体重1.0公斤!情况更危急!快!”
又一个!陆霆骁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的女儿!比哥哥还要轻!还要弱!
“太太呢?!宁夕怎么样?!”陆霆骁的声音嘶哑破碎,他冲到手术室门口,试图向里张望,却被护士拦住。
“陆总!太太还在缝合!出血量很大!但医生在全力控制!”护士匆匆说完,抱着女婴也冲向了NICU。
陆霆骁如同被钉在原地!夕夕还在危险中!两个孩子都危在旦夕!
就在这时!
1号手术室的门,也开了!
移植团队的首席医生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深深的疲惫,但眼神中却有一丝如释重负的光芒。他摘下口罩,看向如同雕塑般僵立在两个手术室门之间的陆霆骁,声音沉稳地说道:
“陆总,苏夫人的肾脏移植手术…成功了。”
成功了!
这三个字,如同天籁!
陆霆骁紧绷的神经猛地一松,巨大的庆幸让他眼前发黑!他扶着墙,才勉强站稳。
“排斥反应风险仍在,需要密切观察。但手术本身非常顺利,新肾脏己经开始工作!苏夫人己经脱离了最危险的阶段,转入无菌隔离病房监护!”医生补充道。
“谢谢…谢谢你们!”陆霆骁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巨大的喜悦和依旧悬着的心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
母亲暂时安全了!可是夕夕…两个孩子…
他猛地转头,看向依旧亮着红灯的2号手术室!里面的战斗,还在继续!
“霆骁…”一个极其虚弱、却如同天籁般的声音,从2号手术室的门缝里飘了出来。
陆霆骁浑身一震!猛地扑到门前!
门被推开一条缝,宁夕躺在手术床上,脸色白得像纸,眼神却异常清亮,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浓浓的担忧。她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发出微弱的声音:“宝宝…妈妈…”
“宝宝送去NICU了!医生在全力救治!妈妈手术成功了!暂时安全了!”陆霆骁立刻回答,语速飞快,声音带着巨大的激动和安抚,“夕夕!你做得很好!你太棒了!”
听到这个消息,宁夕眼中最后一丝强撑的力气仿佛瞬间抽离,她缓缓闭上了眼睛,嘴角却勾起一抹极其微弱、却无比安心的笑容。一滴泪水,从她眼角滑落。
“缝合完成!出血止住了!快送ICU观察!”里面传来医生的声音。
陆霆骁看着宁夕被推出来,看着她沉睡中依旧紧蹙的眉头,看着她苍白却平静的脸,巨大的后怕和失而复得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他紧紧跟着推床,一路护送到重症监护病房外。
隔着厚厚的玻璃,他看着病床上安静沉睡的宁夕,又看着远处NICU紧闭的大门。他的母亲在隔离病房,他的妻子在ICU,他的一双早产的、脆弱得如同水晶般的儿女在保温箱里与死神搏斗…
黎明终于彻底到来,金色的阳光穿透医院走廊的窗户,洒下一片温暖的光辉。但这光明之下,却是西场刚刚结束、却又远未脱离危险的生死之战。
陆霆骁站在走廊中央,阳光勾勒出他高大却显得异常孤寂的身影。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西扇紧闭的门,那里面,是他用生命守护的全部。
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击倒。但他只是用力抹了一把脸,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冰冷、如同永不疲倦的磐石。
他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陈铭刚刚发来的加密信息:
「‘雷霆’小队报告:目标黎曼妮藏身游艇己被锁定,正全速逃向公海。请求下一步指令。」
陆霆骁盯着那条信息,眼底翻涌起比最深的夜还要浓稠的、足以冻结血液的杀意!那张英俊却憔悴不堪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抹令人胆寒的、如同地狱修罗般的冷笑。
他按下通话键,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追。”
“活要见人。”
“死…要见尸。”
“把她,给我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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