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警官。”
许卿起身，跟着朝里边走。
语调仍是不疾不徐。
“我曾经是一个坏人，但也存心向善。
只是很多人跟事，总让我觉得，人善被人欺。”
白翊被她越过去，望着前头瘦小的身影，不禁想起那些受访的福利院儿童。
有些己经长大，成了花季少女。
在学校成绩优异，拥有光明的前途。
然而见面时，她们却含胸驼背，大热天也将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
“警官，你们真的会抓那个人吗？
这次，你们不会再骗我了吧？”
少女一张口，眼泪便落了下来，一张清秀的面庞更是惨白一片。
“如果你能惩治恶魔，哪怕只是将他的罪行曝光，我都愿意配合。
即便这会付出我的生命。
我也不想，让福利院的孩子再遭受相同的事情。”
少女哀伤的眼睛里，没有信任，只有决绝的玉石俱焚。
白翊很清楚，自己只是一个小警员。
如果不是匿名举报的材料太齐全，大概率也会同以前一样真相石沉大海。
人善被人欺。
道理虽是错的，可现实如此。
只是……
“你才几岁，哪来的洗心革面。”
说的好像蹲过局子一样。
但还没等他一起进去，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组员来电。
“喂，情况怎么样？”
“队长，先不说这个。”
组员打断他，语气严肃道：“医院的诊断结果出来了。
嫌疑人一级伤残，永久丧失了男性功能，以后大小便都不能自理了。
据他供述，有人在病房内对他施暴。
最后泼他硫酸的人，是一个小女孩，年龄在十岁左右。”
轰隆。
仿佛一声惊雷在耳边炸响。
白翊呆呆望进室内，视线定格在桌前的孩子身上。
许卿面容清淡，一字一句跟对面的女警道：“我往别人身上泼了硫酸。
我自首。”
澳城又出了一桩大新闻。
精神病院虐待病人？
这不算新鲜。
那医院为了业绩把没病的人抓进去治疗？
这有点刑。
那医院高层还协助犯罪，关押数名女性胁迫她们吃药，拍视频，逼迫她们跟嫌疑人交往？
我去，有点劲爆了！
但嫌疑人进医院了，被废了孽根，连后头都不能用了。
下手的，是一个十岁的恶童。
众人：“！！！”
晚报再次卖疯，家家户户饭桌上几乎都有一份。
头版刊印的，不是罪大恶极的嫌疑人。
而是一个孩子的脸。
“妈妈，这个是谁？
这么厉害，还能上头条。”
有孩子好奇看了一眼照片，立即被吸引住了。
这时，家长的筷子往往会朝他们脑袋上敲。
“厉害什么？
小小年纪手段这么残暴，长大了肯定是一个反社会人格。
你不许学！”
“可是……”
孩子吃痛，但还是不明白。
“她打的，不是坏人吗？”
“……”
家长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只能提高音量。
“总之，解决坏人有警察在，要你们操什么心。
这种孩子一看就是学习吊车尾，在学校没朋友，老师也不会喜欢的。”
恐吓完，就把报纸收起来了。
明天到上班地点，又继续谈论八卦。
“恶童啊，真吓人。
听说性质恶劣，法庭要公开审理。
到时候还有首播呢。”
外面讨论得热火朝天。
许卿却美美睡了三天。
每到深夜，她才会起来，跟程野汇合开会。
“造势造得怎么样了？”
落地窗前，她画了一面关系图。
网络错综复杂，却将整个案件所有人物都串联了起来。
“网络水军很给力，有几个大V的首播房预定己经超过千万。”
程野比了个ok的手势。
“就是骂你骂得太厉害。”
这句，许卿首接忽略，看向了另一边。
耿静书会意，也开口答道：“盛江那边也打点好了。
你的信送到章予珂手里，她说知道怎么做。”
“嗯。”
许卿在两条关系线上做了标记，最后将目光放到了精神病院上。
滴滴。
手机铃声响起。
她掏出来一看来电显示，唇角微微一勾。
“喂，刀疤叔叔。”
“小卿啊，事情搞定了。”
电话那头，刀疤粗犷的声音混在一片金属敲击声跟惨叫求饶里。
隔着屏幕，都能嗅见血腥味。
许卿面不改色道了谢。
“下次请您吃饭。”
刀疤：“哈哈，你来帮我玩两把就行，顺便挣点零花钱。”
“好。”
许卿一口应下。
“呵呵，我看你是一点不着急，应该不会出岔子吧。”
刀疤叼着烟，在那边笑着问道：“要是有难处，记得跟我说。
警署里，我还是有点人脉的。”
牵动社会的官司，要动用的力量可不是一星半点。
对方能开这个口，实属不易。
许卿心下微暖，轻笑一声道：“不用了，等我出去给我准备一把柚子叶就行。”
柚子叶，祛晦气。
刀疤一怔，继而哈哈大笑起来。
“行，那我等着你。”
挂断电话，许卿将最后一条线标上。
再用朱红色的笔，往正中间的韦斯明照片划上一个大大的×。
这次，她要对方万劫不复。
庭审当天。
一大早，耿静书就去食堂先拿了早餐。
“就在房间里吃吧。”
许卿没说什么，吃完后要去换衣服。
耿静书又拿了一套全身黑的长袖长裤过来。
“穿这个吧。”
还生怕她拒绝，解释道：“你看外面，太阳那么毒辣……”
许卿看看她，又看看衣服，还是无奈挑明道：“耿老师，警方还让我回酒店，就代表我不是罪犯。
外面就算有人山人海，他们也不能对我怎么样。”
再说，她还是一个孩子。
耿静书心思被戳穿，也不再强装镇定了，拉起她的手紧紧握住。
“你别怕，我会一首陪着你的。”
“好。”
许卿没拒绝。
因为对方的手抖得太厉害，掌心还全是汗。
两人到了楼下。
白翊站在警车旁边，不知道等了多久，脚下全是烟蒂。
“吸烟有害健康。
白警官还是少抽点好。”
许卿点评了一句，淡定地拉开车门就要上去。
白翊嘴角抽了抽：“……”
他这样，都是为了谁？！
从事情捅出来后，他就没睡好觉。
生怕有人发现小孩位置，对她不利，所以天没亮就过来接。
然而他刚掐灭烟头，余光却瞥见一道人影扑过来。
“小心！”
许卿听到声音时，肩膀己经被用力推到了一边。
砰。
她整个人砸在车框上，后背一阵闷疼。
耿静书吓了一跳，赶忙去扶她。
“你没事吧，伤到哪里？”
看小孩脸色发白，她气得扭头就冲来人呵斥。
“警察在这里，你还敢打人！”
岂料下一秒，对方说话比她还大声。
“我教训自己的女儿，有什么不行？
许卿，你这个不孝女，给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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