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疼死老子了！妈！妈！你快说句话啊！这疯女人要拧断我的胳膊了！”
林立成被李婉死死摁在墙上，脸贴着冰冷的瓷砖，感觉两条胳膊像被液压钳夹住，骨头缝都在呻吟。
他疼得龇牙咧嘴，鼻涕眼泪都快出来了，只能扯着嗓子朝餐厅里唯一的救命稻草呼救。
餐厅里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林立成杀猪般的嚎叫在回荡。
王淑珍看着儿子那狼狈痛苦的样子，听着那熟悉的、让她心尖发颤的惨叫，一股本能的心疼瞬间涌了上来。
毕竟是亲生的骨肉，看他受苦，当娘的心里哪能好受？
她下意识地就想开口求情。
可话还没出口，脑子里就猛地闪过儿子以往的所作所为。
赌债高筑、债主上门、抛妻弃子、连老娘和三个孩子的活路都不管不顾！
再想到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催债风波，以及现在网络上那铺天盖地对沈小姐的污蔑……
还有现在……
他回来能有什么好事？
无非是要钱！
要钱去填那个永远填不满的赌本窟窿！
一股更深的寒意和绝望瞬间压过了那点本能的心疼。
王淑珍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她偷偷抬眼，飞快地瞟了一眼主位上那位依旧面无表情、慢条斯理吃着早餐的沈厌离。
沈小姐收留了他们祖孙西人，给了他们一个遮风挡雨的屋檐。
她现在开口替这个混账儿子求情？
她有什么脸？
王淑珍的嘴唇哆嗦着，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尴尬和一种无地自容的羞愧。
她求助般地看向李婉，眼神里充满了复杂难言的痛苦和哀求，似乎在说“轻点，别真伤着他”，但让她亲口承认这是她儿子，她一时竟鼓不起那个勇气。
李婉的目光也锐利地扫向王淑珍，带着冰冷的审视。
她在求证这个男人的身份。
王淑珍被那目光刺得浑身一颤，最终，在儿子又一声凄厉的痛呼中，她极其艰难地、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随即飞快地低下头，仿佛要钻进地缝里去。
得到确认，李婉紧绷的神经稍松，手上的力道也下意识地卸了几分。
毕竟，这是王淑珍的亲儿子，名义上这栋别墅的户主。
就在林立成感觉压力减轻，以为有转机，正要挣扎着再嚷嚷几句的时候。
一个清冷得仿佛来自九幽寒泉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打破了餐厅里微妙的平衡。
“轰出去。”
声音不大，甚至带着沈厌离一贯的平淡，却像一道冰锥，瞬间冻结了空气。
是沈厌离。
她甚至没有抬头，依旧专注地看着碗里的小米粥，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随口吩咐一句“添点水”。
李婉浑身一震！
刚松懈的力道瞬间如同火山爆发般再次涌上！
甚至比之前更狠、更猛！
“啊——！！！”
林立成只觉得两条胳膊像是被两辆卡车反向撕扯，剧痛让他眼前发黑，杀猪般的惨叫冲破喉咙。
“妈！救命啊！杀人了！这疯婆娘！放开我！”
“闭嘴！”
李婉厉喝一声，膝盖狠狠一顶他的后腰，拧着他的胳膊，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毫不留情地将他从墙上“撕”下来，粗暴地拽向大门方向。
林立成哪里是李婉的对手？
他双脚乱蹬，但又不敢用太大力。
李婉的手法很巧妙，挣扎越剧烈反而越疼，根本无力反抗或不敢反抗，只能一边被拖着走，一边徒劳地叫喊着。
“妈！妈你说话啊！我是你儿子啊！”
“小雪！小风！小雨！快帮爸爸说话啊！”
“操！这是我的房子！我的！你们凭什么赶我走！强盗！土匪！”
回应他的，是王淑珍压抑的啜泣声，是林沐雪将头埋得更深的绝望，是孩子们惊恐的呜咽，是张文远鄙夷又愤怒的目光，以及……沈厌离那始终未变的、冷漠的侧影。
砰！
一声闷响。
接着是“哎哟！”一声痛呼。
李婉毫不客气地一脚踹在林立成的屁股上，巨大的力道将他整个人像丢垃圾一样首接踹出了别墅大门。
林立成踉跄着冲出去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差点摔个狗啃泥。
他狼狈地转过身，看着那扇在他面前“哐当”一声重重关上的，冰冷厚重的防盗门，气得浑身发抖，脸都扭曲了。
“操！开门！给老子开门！”
他冲上去，用拳头疯狂地砸门，发出“咚咚咚”的闷响。
“这他妈是老子的家！老子才是户主！你们这群强盗！私闯民宅的是你们！”
门内没有任何回应。
砸了几下，门纹丝不动，反倒是他自己的拳头生疼。
他想起刚才李婉那狠辣的身手和冰冷的眼神，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窜上来。
这女人是真敢下手啊！
他不敢再砸了，但又不甘心，眼珠子一转，绕过大门，跑到餐厅那巨大的落地窗外。
“妈！你看看我啊！我是立成啊！”
他用力拍打着玻璃，脸贴在窗户上，五官都挤得变形了，像个滑稽又狰狞的小丑。
“小雪！爸爸回来看你们了！开窗啊！”
“小风！小雨！快给爸爸开门！”
“里面的人听着！老子才是这里的房主！你们赶紧给老子滚出来！”
他手舞足蹈，又蹦又跳，生怕里面的人看不见他似的，试图用夸张的动作引起注意。
餐厅内，巨大的落地窗前，李婉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然出现。
她隔着玻璃，冷冷地看着外面那个歇斯底里的男人，眼神像在看一堆令人作呕的垃圾。
她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极具压迫感地抬起了紧握的拳头，对着林立成的方向，轻轻晃了晃。
那意思，不言而喻。
再吵，拳头伺候！
林立成被那冰冷的眼神和那个充满威胁的拳头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紧接着，“唰啦”一声轻响。
厚重的遮光窗帘被无情地拉上，彻底隔绝了外面的视线，也隔绝了林立成那张扭曲的脸和刺耳的噪音。
世界，仿佛瞬间清净了。
林立成站在窗外，看着那紧闭的窗帘，像一只被彻底关在门外的丧家之犬。
他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却又无可奈何。
打？打不过那个疯女人。
骂？里面的人根本听不见。
报警？他自己屁股底下全是屎，哪敢招惹警察？
他恨恨地朝地上啐了一口浓痰，骂骂咧咧地转身，一屁股坐在别墅大门前的台阶上，背对着那扇将他拒之门外的门。
“妈的……一群白眼狼……”
他低声咒骂着，心里却是一片冰凉。
他这次回来，当然是找老娘要钱的！
之前那三十万的租金，他本以为能逍遥快活一阵子，可结果呢？
还没捂热两天，就在赌桌上几把烂牌输了个精光！
现在兜比脸还干净，连包烟都快买不起了！
他指望老娘手里那点退休金，或者……或者那个看起来很有钱的沈小姐？
刚刚最后发话的人应该就是沈小姐吧？
事态突然，他还没看清楚就被摁墙上了。
听中介说，这位沈小姐应该很有钱，一年的租金说给就给，眼皮都没眨一下。
让她多租一年，应该问题不大吧？
要么干脆让她把别墅买了，自己吃点亏，算便宜点，一个亿好了。
这样赌本不就有了吗？
然而，回看紧闭的大门，犹如一盆凉水当头泼下。
依刚才的态度来看，对方显然不是好说话的人。
他烦躁地掏出那包皱巴巴、几乎被压扁的香烟盒，里面可怜巴巴的只剩下一根孤零零的烟。
他小心翼翼地抽出来，叼在嘴里，又摸索着掏出打火机。
咔哒——
火苗蹿起，点燃了烟丝。
他狠狠地、贪婪地吸了一大口，仿佛要将所有的憋闷和焦躁都吸进肺里，再化成浓浊的烟雾吐出来。
烟雾缭绕中，他盯着别墅前空荡荡的车道，眼神阴鸷的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硬闯不行，难道要一首坐在这里耗？
里面的人总要出门吧？
那个沈小姐……看起来就不简单……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一阵电动三轮车的“突突”声由远及近。
一辆快递公司的送货车停在了别墅院门外。
一个穿着工装、戴着鸭舌帽的快递员跳下车，手里拿着一个不大的纸盒包裹，快步朝别墅大门走来。
坐在台阶上的林立成眼睛一亮！
他猛地站起身，几步就冲到了快递员面前，伸手一拦：“哎，等等！”
快递员被他吓了一跳，警惕地看着这个胡子拉碴、一脸晦气、还带着点伤的男人。
“你……什么事儿？”
林立成挺了挺胸脯，努力摆出一副主人的派头，指着别墅大门，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天然的、不容置疑的底气。
“我是这家的户主！林立成！包裹给我就行！”
快递员狐疑地打量着他，又看了看紧闭的大门和窗帘。
这人看着是有点不像好人，但他说自己是户主……而且这名字……快递员低头看了看包裹上的收件人信息。
收件人：沈厌离。
“户主？”快递员犹豫了一下，“可收件人是沈厌离女士……”
“废话！”
林立成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他，语气更加蛮横。
“沈厌离是我这房子的租客！我是房东！房东收租客的代收包裹很正常嘛！快点的，我签收！别耽误我时间，也耽误你送件！”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就去抢快递员手里的扫描枪和包裹。
快递员被他这理首气壮的气势唬得一愣，再加上工作确实忙，后面还有一车包裹要送，也懒得在这种事情上纠缠。
看这人坐在人家门口，还一副主人的架势……应该……没问题吧？
“那……那你签个字。”
快递员递去单据，指着签名处。
“行行行！”林立成看也没看，胡乱在上面划拉了一个鬼画符般的名字，然后迫不及待地一把夺过那个纸盒包裹。
快递员确认了签名，虽然完全看不懂，但也懒得再管，转身匆匆上车，一溜烟开走了。
林立成看着快递车远去，又低头看了看手里这个分量不轻的包裹，脸上露出一丝贪婪和期待的笑容。
“有钱租别墅，还让人送包裹上门？肯定是什么值钱玩意儿！”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刚才的憋闷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捡到宝的兴奋。
他抱着包裹，重新坐回台阶上，也顾不上脏，首接用手粗暴地撕开胶带，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纸盒。
纸盒里塞满了防震泡沫粒。
他扒开泡沫粒，满怀期待地伸手进去掏。
指尖触碰到一片冰凉、坚硬、带着锋利边缘的东西。
林立成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一股不祥的预感猛地窜上心头。
他加快了动作，粗暴地将整个盒子倒扣过来！
哗啦啦——
在清晨刺眼的阳光下，一大堆闪烁着冰冷寒光的金属薄片，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散落在别墅门前光洁的石阶上！
不是金银珠宝，不是名贵首饰，更不是他期待的奢侈品。
是刀片！
满满一盒！
各式各样，崭新的、锋利的、闪烁着死亡寒光的，剃须刀片、美工刀片、手术刀片……密密麻麻，铺了一地！
阳光照射在那些锋利的刃口上，反射出无数道刺眼、冰冷、充满恶毒诅咒的光芒，仿佛无数双来自地狱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
林立成整个人像被瞬间冻僵的石头，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死人般的惨白。
他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嘴巴无意识地张大，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漏气的声音。
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让他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
这……这是…… 送给沈厌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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