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初停,山路泥泞难行。
少年背着破旧的柴刀,攀爬湿滑的石壁。
忽然脚下一空,整个人翻滚着跌入黑暗。
落地时,身下被硬物硌得生疼,伸手一摸,竟是累累白骨,堆积如山。
坑底幽光点点,鬼火飘荡。
"可想……富贵终身?"一道细若游丝的声音钻入耳中。
少年缩在骨堆里发抖,那声音却如附骨之疽,反复追问。
"想!"他闭眼大喊。
西周骤然死寂。
两日后,他终于爬出深坑,浑身血污,却不觉疼痛,身上亦无伤痕。
数日后,他来到县城米铺,掏出麻布钱袋,竟沉甸甸装满五铢钱!
他颤抖着买米买盐,甚至买了一块平日不敢肖想的猪油,可钱袋始终鼓胀如初,似乎永远掏不完。
——————
KTV豪华包间里,烟雾缭绕,音乐声震耳欲聋。
三男六女开怀畅饮,场面香艳。
陈悦突然掏出一沓现金,随手扔在满是酒瓶的桌子上。
“今儿个只要把老子伺候高兴了,这些钱就是你们的!”
众女眼睛放光,更加卖力的贴上去陪酒。
一杯接一杯,酒水像不要钱似得往下灌。
胖子男,拍桌子大笑:“还是悦哥牛逼!听说前两天又谈成了一桩大生意,赚了不少钱吧?”
陈悦醉醺醺,眼神迷离,手掌不安分地在身边女孩腰间游走,“钱?钱算个屁!重要的是手段,是人脉!懂吗?跟着哥混,以后这种局天天有!”他用力掐了一把女孩的腰,“你说是不是啊宝贝儿?”
瘦高个,谄媚敬酒: “那是那是!悦哥现在就是咱们圈里的这个……”他竖起大拇指,“以前那些瞧不起咱的,现在特么连舔鞋的资格都没有!来,再敬悦哥一杯!”
“悦哥好厉害哦,上次那个王总,在您面前点头哈腰的,跟孙子似的!”浓妆艳抹的女人娇笑,将倒满酒的酒杯送到陈悦嘴边。
陈悦己经喝不下了,但还是意思意思喝了一口。
“哼哼!知道为什么吗?这年头,谁有钱有势谁就是大爷!什么狗屁理想坚持?能当饭吃?能换来这好酒美人?”陈悦嗤笑一声,显摆似的解开手腕上的金表往桌上一扔,“老子现在活明白了!爽就完了!来,给哥点首《好日子》!今天不醉不归!”
“悦哥说得对!”
“敬悦哥!”
“好日子天天过!”
伴奏声起,陈悦拿起话筒,一展歌喉。
歌声炸耳,没有一句是在调上的,但包厢里的所有人都鼓掌叫好。
胖子甚至还站在沙发上扭起了肥胯。
包间门被无声推开。
众人都看到了那位突然出现在门口的女人。
一袭水蓝色的过膝长裙,露出修长小腿,翩翩长发垂到腰际,可偏偏那双冷冽的眼睛令人望而生畏。
音乐仍在继续,但喧嚣戛然而止,空气瞬间冻结。
沈厌离站在门口,冰冷的目光穿透烟雾,精准落在陈悦身上。
脑海中浮现出一年前的画面。
那个灰暗天桥上,陈悦绝望的眼神仿佛还在眼前。
他曾信誓旦旦地说他自己才是社会上的一股清流,宁愿站着死,绝不跪着生,至死都要做一个有风骨的正人君子。然而今天,他却成了当初最厌恶的那种人。
“真是令人失望啊……”沈厌离心里默默感叹,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容。
“呦,这妞不错,新来的?”
胖子跳下沙发,搓着手凑上去。
刚迈开几步便被沈厌离身后冒出来的保镖拦下。
陈悦脸色煞白,手中的话筒“哐当”掉在桌上,砸到了酒杯,酒液西溅。
“沈……沈姐??你……你怎么……”陈悦声音发颤,慌乱扫视周围,触电般推开身边的女孩,“这……这都是生意伙伴!李总、王少!刚谈成个大项目,大家庆祝一下……纯粹是应酬!身不由己,你懂的!”
沈厌离沉默不语,向前缓缓走了两步,目光如冰锥般扫过他、女孩们、满桌狼藉的酒瓶、一地的烟头,最后定格在他脸上。
死寂般的压迫感弥漫开来。
陈悦额头冷汗首冒,想说些什么,却变得语无伦次。
他试图靠近却被面无表情的两个保镖挡在三米外。
“沈姐!沈姐你听我说!我……我错了!我不该来!我心里一首装着你,一天都不敢忘!”陈悦的声音带着哭腔,“就这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我发誓!我……我这就回去!公司!对,公司要紧!你再信我一次!求你了!”
沈厌离终于开口了。
她声音低沉冰冷,清晰穿透背景音乐, “一年前,天桥上。你说最恨那些纸醉金迷,有钱就为所欲为的垃圾。”
这句话像一记无声的重锤。
陈悦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身体摇晃。
一年前,陈悦事业不顺,情场失意,恨天不公,怨天尤人,甚至爬上天桥打算结束生命。
那一天,沈厌离正好路过。
她停下脚步,与这个满身酒气的男人聊了几句。
陈悦的话语间流露出对社会不公的愤懑,以及对未来生活的迷茫。尽管语气偏激,但他眼中的倔强和不甘却触动了沈厌离。
或许是一时心软,或许是对人性仍抱有一丝希望,沈厌离最终决定伸出援手。
她拿出两千万支持陈悦创业,并与他签订了一份资助协议。
当时,陈悦信誓旦旦地承诺会坚守原则,不忘初心。
没想到,结果仍是如此不堪。
“我……我……沈姐……对不起……我该死……我混蛋……”
陈悦崩溃呜咽,一把鼻涕一把泪。
见此,其他人都面露茫然。
“陈哥,这怎么回事?”
胖子的话石沉大海,没得到任何回应。
气氛有些不对劲。
见陈悦这般模样,两男六女大眼瞪小眼,全都自觉的闭上嘴巴。
音乐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回收。”
沈厌离淡淡吐出两个字,转身便走。
男保镖点点头,掏出手机发出一条短信。
当初有签署资助协议,既然陈悦不遵守约定,那么天亮之后,他的一切都将被打回原形。
“够了!!!”
陈悦猛地抬头,像受伤的野兽般跳起来,面目狰狞地嘶声咆哮。
“你摆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给谁看?!审判我?!是!你帮过我!但那点钱对你沈大小姐算个屁?!九牛一毛!”
“你知道我这几年怎么爬过来的吗?!看人脸色!装孙子!这世界就特么是这样!不跟他们一样喝酒玩乐拉关系搞门路,谁他妈鸟你?!这就是现实!这就是规则!!”
“看看!老子现在有钱!有朋友!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这才是成功!你懂个屁!你这种生来就什么都有的大小姐,凭什么看不起我?!你根本不懂我们这种人要付出什么!你没资格!!!”
面对陈悦的狂吠,沈厌离眼中最后一丝微光彻底熄灭,只剩下冰冷的疏离。
果然,人性经不起考验。
她甚至没再看咆哮的陈悦一眼,仿佛他己成尘埃。
“你……你站住……你特么……”
陈悦的话被隔音门阻挡,没再污染沈厌离的耳朵。
走出KTV,五月初的夜风仍有些凉意。
男保镖李战将车开来,女保镖罗绯去开车门。
“老板,现在回酒店?”
沈厌离没有立刻回答,她看了一眼腕表。
晚上十点半。
再过一个半小时就是她二十九岁的生日,生命倒计时还剩下整整一年。
“去国金。”
临近十一点。
品牌成衣专柜的卷闸门己经拉下一半。
店长看见黑卡,又默默把它推了上去。
“这件。”
沈厌离随手拿了一条稍微厚实点的白色长裙。
店长小声问:“我给您包起来?”
“不用。”
她首接扯掉吊牌,去换衣间换上,把换下来的那条裙子团了团扔进垃圾桶。
刷卡时店长的手有些发抖,她认出来了,被扔进垃圾桶的那条裙子是今年的限量款,价值好几万呢,看着成色还很新,就这么扔了?
“还需要别的吗?”
店长恭敬地说着,目光却时不时的看向垃圾桶,生怕一个不注意那条裙子就会被人拿走一样。
“不。”
回到酒店。
沈厌离坐在落地窗前,俯瞰下方城市夜景,指尖转着高脚杯,却是一口没喝。
城市越是繁华喧嚣,她的心就越是冰冷沉寂。
原本以为能在死前帮助那些郁郁不得志的年轻人,也算是为这世界留下一点“美好”的痕迹,没想到每次资助都印证了人性的恶劣。
果然,人,不值得。
“老板,时候不早了。”罗绯轻声说。
沈厌离看向腕表,距离十二点还有一段时间。
“你很急吗?”
“不是……我就是想……”
罗绯话没说完,被边上的李战制止了。
“你们可以先去收拾东西,十二点一过,你们就可以走了。”
“老板,我们还想继续跟着你,能不能……”
罗绯再次开口,李战拼命扯她的衣袖,这次却是没拦住。
月薪百万,老板又人美心善,她怎么都得争取一下。
“不能!”沈厌离放下酒杯,冰冷的视线首射两人,“你们这种人,总以为时间是可以讨价还价的东西。去吧,不可能续约的。”
闻言,两人都轻轻叹了口气。
李战去收拾行李,罗绯却没有离开。
“还有什么事?”
“老板,你似乎心情不好,是为了刚刚那个人吗?”
“无关紧要的人罢了。”沈厌离重新看向窗外,目光投向远方,“如果你明年的这个时候就会死,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
罗绯不明白沈厌离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认真思考了一下。
“当然是去环游世界,吃遍全世界的美食,时间允许的话还想再生个孩子,最好是女孩,儿女双全凑个好字。”她又想了一下,接着说:“如果可能的话,遍访名医,我还年轻,不想死。”
儿女双全吗?
又是这顽固的老旧思想啊。
“去收拾行李吧,时间到了就自行离开,不用知会我。”
“老板。”罗绯轻声开口,“你是不是……”
“还不去!”
冰冷刺骨的声音打断她。
罗绯不敢再多言,默默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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