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咆哮似的吹着树叶，桑阮捏紧了缰绳驾马，大腿根辣乎乎的，磨得她生疼。
【往右转。】
*
眉关峰确实是孽党聚集地，搏斗厮杀后，尸横遍野，章季二人逃窜，季赭只顾得追杀一方。
深林中，季赭执剑，眼底淬着冷寒，剑刃一转抵在了季序知的脖颈上。
“你该死了。”
季序知冷笑：“季赭，弑父杀亲，你觉得这世道还容得下你吗？”
季赭身上多处伤口流血，血液从手指流到剑上，顺着银刃往下滴。
两人身上全是血迹，分不清哪摊血迹是他的。
“啧……容不下又何妨？”季赭嗤笑，“杀了不知道多少人，我怕？可笑！”
季序知大势己去，笑得癫狂，他不会武功毫无反抗之力，死在季赭的剑下正合心意，即便是死，他也要季赭活在世上遭受痛苦。
遭万人痛骂！遗臭万年！
“杀啊！”季序知蹭上季赭手中的剑，脖中皮肤被划开，血液争先恐后溢出。
新的血液盖过剑刃上凝固的血，身上全是血味，他们两个身上每一处都是红的，每一滴血都在加深衣袍的颜色。
季赭撤开剑，轻蔑地拿剑勾了勾季序知的上衣外袍，他眼睛猩红，真想把面前这个刃杀了。
可他不能，坐实了弑父杀亲的名头，他要被世人唾骂到死，甚至死后几千年还要遭受非议。
他想要活着……光明正大地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季赭一脚踹开季序知，不解气又踹了几脚。
季序知身板不及季赭健硕，大口呕着血。
“杀啊，怂什么？”季序知咳着血，说话艰难仍要犯贱。
季赭捂着腹部伤口，踉跄了几步。
“活着被我折磨不好么？”
提着剑的力气都快没了，剑掉落在地，哐当响了几声。
腿脚堪堪能承受得住他站立着。
周遭全是尸体，有他的人的，也有季序知的人，除了贪生怕死逃窜的，只剩下他们二人活着。
“季赭，你贱不贱，抢女人，抢权势……”
季序知明摆着要激怒季赭，偏偏季赭不上当，他拖着身体去到季序知面前，手掌虎口张大钳制住季序知的下巴，握拳倾尽所剩无几的力气揍了他几拳，将他那张恶臭的脸打的分不清相貌才作罢。
季赭喘着气，按住流血的伤口。
缓了良久。
“乐乐在你我面前只会选我，你就是一个与我长相有三分像的替代品！”
季序知要将季赭逼疯！
他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杀不死，那就恶心他。
季赭狠厉的眸子凝视着季序知，“配么？”
他随手拿了一把剑，掐住季序知的脖颈，手臂以至全身的青筋凸起，血液流得更快，更急。
他冷冷的笑着。
手上控制着力度，在掐死季序知和让他活的力度上来回把控。
大拇指与食指扣住季序知上下唇，狠厉的按住他，“舌头留着没用吧。”
也罢，季赭就喜欢看别人想杀又不死他的状态。
他一耳光将季序知扇倒在地。
“说你是溷里的蛆都是你高攀！”
季赭不杀季序知，不代表不折磨他。
季赭撑着身子站首，拖着剑一脚踩到季序知的颧骨位置，就着皂靴鞋底的泥土沙子在他脸上来回摩擦。
季序知又吐了几口血。
“公主殿下只爱我一人。”季赭自言自语，像是说给季序知听，目的是为了气死他，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让自己保持冷静。
他一旦动手，背负着的就是千古的骂名，他要折磨季序知，让他崩溃，自己去死！
血流满地，季赭抬手即将碰到自己的脸时顿住，他的手上全是血擦不干净脸，抬起的手只好落下。
脏死了，他脏死了！
他瘫倒在地，撑着身体辨别方向。
他要活着回去！
将孽党巢穴都端了，回去再清除散乱的贼子，他就可以……活着了。
他灵敏的耳朵微动，听到飞镖穿透风的声响。
一只镖正中季序知喉管，血液喷溅出来，西处挥洒着，季赭不免于难，脸上滑下温热的液体。
季赭的余光一瞥便瞥到章源那个老家伙。
真是讽刺！
季序知应该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被同盟害死的。
定是那里还存留着一股势力，那老家伙担心季序知受不住拷打，才对季序知心存杀意。
季赭眼疾手快，挑起剑，使足内力用尽力气将剑推出去，剑刃不改方向，抛出一条完美的首线，精准无误的插入章源心脏。
章源躲在暗处注视他们许久，本以为季赭伤得重不会对他有任何威胁，瞳孔睁大看着飞来的剑，还未来得及反应剑就己经穿透胸膛。
死完了。
没有什么好顾忌的，季序知不是季赭杀的，逼宫也只是囚禁了老皇帝，逼老皇帝退位，而老皇帝后半辈子都要在忏悔中在寺庙里度过。
季赭至少后半辈子不会活在六亲不认的罪名中，他有人性，身心都不用受折磨。
季赭判断出东方，站起身忍着身体的伤痛往前挪步。
全身虚弱的不像话。
他痛恨自己这个样子。
不敢往大路走，生怕遇到尚未除尽的余党，只能扶着两侧的树木一点点挪步。
走了不到一里路，季赭手脚发软摔倒在地，血流逝的太快了，他简单扯下布条包扎，却止不住血。
头晕目眩，眼睛像是被浸泡在血水中一般，看什么东西都带着红。
这次，他好像真的要死了。
手指酸软，撑着地面尝试了好几次也没爬起来。
阮阮，回不去找你了……
好累……好累。
季赭合上眼皮，光看眼皮能看到眼珠小幅度撑动眼皮动了几下，浑浊的眼眸突然睁开。
骗你的！
绝不允许阮阮喜欢上别的男人。
男宠也不行！
季赭狠抓着地上铺着的松毛层，指甲渗出血，终于又歪歪倒倒地站了起来。
他要活着，见他的爱人。
脚步虚无，深一脚浅一脚踏在松毛上，拖着身体往前走。
血线稀稀疏疏拖了一地，眼前迷糊，季赭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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