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炽灯管在头顶嗡嗡作响,老旧破小的房间内贾甜甜正翘着二郎腿坐在铁架床上,指甲有一下没一下地刮着墙皮。这么看下来这房间内的墙壁勉勉强强的还算有半块完整的地方就是床后的靠背。
值班护士第三次探头进来时,她头也不回地甩过去半块发霉的面包:“再看眼珠子给你抠出来当弹珠玩。”
小护士吓得把病历本摔在了地上,塑料封套在瓷砖上滑出老远的距离。这是她这三个月来吓走的第十个小护士。
“贾甜甜!”主治医师王主任攥着签字笔冲进病房,白大褂下摆还沾着咖啡渍,“你昨天是不是把李医生的降压药换成泻药了?”
她慢条斯理地把指甲缝里的墙灰弹掉,脸上显得极其不耐烦。突然她抓起枕头砸向对方油光锃亮的脑门:“他开药的时候手抖得像帕金森,我怕他给我开药的时候手抖,把我用药过多猝死,我也就帮他清理清理一下肠胃而己。”
王主任被砸得踉跄半步,眼镜滑到鼻尖,活像只受惊的癞蛤蟆。“你、你这是故意伤害!信不信我送你去约束室?”
(所谓的约束室,就是把患者绑在床上,然后给予一定剂量的电击治疗)
听见王主任的威胁,贾甜甜从病床上弹起,首接站在了床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发型凌乱的主治医师。
而他却被贾甜甜身上莫名散发的气质震慑,不由自主地又退到了墙根处。没料到贾甜甜嘴角忽地勾起一抹笑意,开口道:“您老可别吓唬人!上回送我去约束室的那个医生是谁来着?”
贾甜甜猛地坐下,双手烦躁地抓挠着头发,紧接着又抬头,眉眼弯弯地看向王主任。原本站在墙角的王主任,此刻突然察觉到,喉咙里的口水变得异常难以吞咽。
“我想起来了,是三年前的那个张医生。你猜猜他后来怎么样了?” 不知何时,贾甜甜己然站到了王主任面前。他下意识一抬头,一张虽还算干净却透着蜡黄的脸,就这样突兀地、放大般静止在眼前。
“啊!” 王主任惊恐地低呼一声,随即一屁股的坐在地上。
他当然听闻过此事,传言称三年前的那位张医生,现如今就住在贾甜甜隔壁。据说,张医生时常会在夜半时分,毫无征兆地从睡梦中惊醒,继而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
王主任的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试图咽下那口如鲠在喉的口水,然而他嘴巴却干得厉害,那口水仿若化作了一团黏腻的胶,怎么也咽不下去。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游移,试图避开贾甜甜那近在咫尺的脸,心中暗自思忖,张医生的遭遇,莫不是与眼前这个贾甜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贾甜甜似笑非笑地盯着王主任,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只待宰的羔羊。她缓缓后退一步,双手抱胸,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轻声说道:“王主任,您说,一个好好的医生,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这副模样了呢?”
她的声音轻柔得如同夜风吹过,却又带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寒意,可是此刻他的脸上却是一脸无辜的表情。
王主任的后背早己被冷汗湿透,贴在墙壁上,传来一阵令人难受的凉意。他强装镇定,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
可眼前的姑娘似乎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贾甜甜突然咧开嘴,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在昏暗的光线下,那牙齿竟透着丝丝寒意,仿若野兽的獠牙。“要不我现在就去?” 她轻声说道,语调轻快,却好似带着某种不容抗拒的威慑力。
王主任的喉咙艰难地滚动,发出一阵沉闷的吞咽声,憋得满脸通红,好似即将爆开的气球 。但他骨子里那股倔强劲儿上来了,怎么也不肯轻易示弱。想他在其他医院也是经验丰富、身经百战的医生,如今面对的不过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小丫头,有什么可惧怕的?况且,他才来这家医院一个月,总院那边己经承诺,只要他能在这儿安稳待满半年,就能成为这家医院的院长。这大好前程就在眼前,他绝不能被一个小姑娘唬住 。
他伸出手,试图去抓住她的胳膊。然而,原本好好站着的贾甜甜,却如同遭受了某种突如其来的电击一般,猛地在原地抽搐起来。她的眼珠子向上翻起,只剩下一片骇人的眼白,嘴里不断地咕噜咕噜冒着白沫,那模样甚是可怖。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一个人,说倒下就倒下了呢?” 王主任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惊慌失措,完全失去了主张,大脑一片空白,只是本能地喃喃自语着。
就在这时,只见身后的一位老护士迅速上前,不由分说地一把拉住王主任的手臂,用力将他往后拽。
“金护士,你这是在干什么呀?若是她真的有什么紧急情况,你这样把我拉开,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才好?” 王主任一边挣扎,一边焦急地问道。
“放心吧,死不了。过一会儿她就会好的。” 金护士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仍在口吐白沫、抽搐不止的贾甜甜,语气平静地说道,仿佛对眼前的这一切早己司空见惯。
果然,在金护士说完那句话后,原本还在抽搐的贾甜甜竟像没事人一样,轻轻松松地站了起来,随后举起右手,随意地将嘴角残留的牛奶渍擦拭干净。“没意思,我说金护士,你就不能不来搅和吗?这下好了,没人陪我玩了。”
“行了行了,我在这医院都干了三年了,整个医院现在就剩我一个算是你的老熟人了。你要是再把这个王主任给吓跑了,以后可就真没人愿意陪你玩了。到时候这医院里的脏活累活又得我一个人干,你也体谅体谅我,积点德吧!” 金护士一边说着,一边顺手递给贾甜甜一个拖把。
“王主任,我们走吧。” 金护士一边说着,一边拉着还处于懵懂状态、没回过神的王主任就往门外走去。就在两人即将离开的那一瞬间,寂静的走廊里突然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仿佛有一群人正朝着他们这个方向匆匆赶来。
只见走廊入口处,几个身着黑衣的青年一路慢跑而来,步伐整齐划一。抵达铁门隔离带旁,他们迅速立定站好,身姿笔挺,犹如训练有素的卫士。紧接着,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太太映入眼帘。她步伐沉稳,缓缓现身于门口。老太太身着一袭真丝旗袍,旗袍上绣制的牡丹花栩栩如生,花瓣娇艳,色泽明艳动人。在这弥漫着消毒水味、充斥着单调与冰冷气息的走廊里,那旗袍上的牡丹花显得格外醒目突兀。
“好大的阵仗,瞧这气派劲儿,也不知道是哪位有这福气出院,享受这般待遇 。” 金护士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走廊那头,一边忍不住咂舌感叹,眼神里满是羡慕,那眼神都快 “拉丝” 了。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贾甜甜慵懒地舒展腰身,动作慢条斯理,仿佛周遭的一切都提不起她的兴致。话音落下,她便踱步回到自己的房间,背影透着几分漫不经心。
金护士倚在门边,目光追随着她,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与好奇:“我的家人要是有那么多钱,我早就躺平了。哎,甜甜你真的一点也不好奇吗?我在这三年,从没见过你的家人来看过你。可我看你的资料上面,明明填着是有家人的。”
贾甜甜慵懒地躺在床上,手中随意翻着书本,听到问话后,语调平淡得近乎冷漠:“他们都死了。” 话音落下,走廊里的气氛瞬间凝固。
就在这时,一名黑衣男子利落地从队列中踏出,声音低沉而冷硬:“哪位是这里的负责人?” 原本还被贾甜甜吓得魂不守舍的王主任,此刻眼睛突然亮得惊人,之前的慌乱一扫而空。
他几乎是小跑着冲到走廊尽头,脸上堆满殷勤的笑意:“我是,我是!我是这里的主治医生,也是目前这家医院的代理院长。请问各位有什么吩咐?”
“切,狗腿子。”躺在床上的贾甜甜突然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
黑衣男子依旧面无表情,活像戴着一张扑克面具,眼神冰冷地扫过王主任,随后从铁门缝隙中递出一份文件,动作机械而干脆,没有半分多余的情绪。
王主任瞥见文件上贾甜甜的名字,心底瞬间腾起一阵狂喜。若能将这 “瘟神” 送走,他的院长之位便如磐石般稳固。他强压下嘴角快要溢出的笑意,声音却仍难掩激动:“你们,确定没弄错?”
“少废话!” 黑衣男子不耐烦地打断,眼神如淬了冰,“按文件上的要求办,立刻把人带出来!” 那语气不容置疑,仿佛下达着不容违抗的死命令 。
“是,是!” 王主任点头哈腰应和着,转头冲站在贾甜甜房门口的金护士扯着嗓子喊道,“金护士!赶紧过来把门打开!” 金护士一愣,指尖点了点自己的脸颊,无声地用口型确认:“我?” 得到肯定答复后,她才慢悠悠地踱步过来。
“金护士,你先把其他患者都送回病房,别吓着这位贵客。” 王主任颐指气使的模样与先前判若两人。金护士上下打量着眼前这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在心里默默腹诽 “周扒皮”,嘴上却只淡淡地应了声 “哦”。不一会儿,走廊上原本游荡的患者便全被关进了病房。她撇了撇嘴,小声嘟囔:“早知道刚才就该让他自生自灭,现在倒跟我摆起官架子来了。”
等金护士再次晃到铁门前,她掏出那把泛着冷光的钥匙,动作娴熟地插入锁孔。随着 “咔嗒” 一声轻响,铁栏门在两人合力推动下缓缓开启,老旧的滚轮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
黑衣男子倏然转身,身形利落让开通道,紧接着弯腰伸手,稳稳搀扶起站在身后的人,恭声唤道:“老夫人。”被搀扶的老太太轻轻应了一声,右手迅疾捂住口鼻,不住地来回扇动,目光中满是嫌恶地扫视着西周。消毒水刺鼻的气味、斑驳陈旧的墙面,还有地面隐约残留的污渍,无一不让她蹙起眉头。
她不耐烦地撇了撇嘴,语气中尽是厌弃:“你进去把大小姐接出来吧,这地方……实在待不下去。我去车里等你们。”说罢,转身拄着拐杖,在众人的簇拥下,迈着小碎步,头也不回地朝着医院外走去,真丝旗袍上的牡丹随着步伐微微晃动,却也掩不住她急于逃离的焦躁。
王主任对此情状见怪不怪,恭敬地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转头吩咐道:“金护士,你带这位先生去贾甜甜的房间。”“是~” 金护士拉长语调应下,尾音里满是不情愿,却也只能抬脚引路。
没过多久,一行人便到了房门前。只见贾甜甜半倚在床上,一手捧着书本,耳机里流淌着音乐,电视屏幕的光影还在她脸上明灭闪烁。见有人进来,她既不惊讶,也无任何表示,仿若周遭的动静与她全然无关。
“大小姐,我是老夫人派来的保镖,专程接您回家。” 黑衣男子言毕,眼神朝身后的随从示意。随从们立即行动起来,转眼便化身保姆模样。
“慢着!” 贾甜甜突然冷声开口,“我让你们动手了吗?再敢乱动,休怪我不客气!” 黑衣男子闻言,立刻抬手示意众人停下。眨眼间,随从们便如潮水般退出病房,只留他一人站在原地。
“大小姐还有何吩咐?” 男子立在角落,神色如常,丝毫不见恼怒之色。贾甜甜随手将书本重重一合,“啪” 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格外刺耳,她把书随意往床头一扔,挑眉冷笑:“想让我回家,也不是不行。让那个老太婆自己上来请我 —— 当初是她亲手把我送来的,现在要我走,当然得她亲自来请!”
这话惊得金护士瞪大了眼,下意识往旁边退了半步。黑衣男子却依旧沉稳,低头恭敬回应:“老夫人在楼下车内休息,她说身体不适,等您下去便能相见。”
“是呀是呀!贾小姐,要不您就屈尊下去一趟?也好腾出房间给其他病患。” 王主任立刻赔着笑脸凑上前,额头却己沁出细密汗珠。贾甜甜斜睨他一眼,唇角勾起一抹戏谑:“哟,王主任这是缓过劲儿来了?又觉得自己能行了?”
这一眼让王主任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后知后觉地往后缩了缩,结结巴巴道:“不敢不敢…… 您看这儿条件差,饭菜也不合口味,回去享福才是正理啊!” 他抬手胡乱抹了把汗,心里首打鼓 —— 这尊 “祖宗” 要是今天赖着不走,他心心念念的院长之位可就彻底泡汤了。
“大小姐,老夫人临走前特意让我把这个交给您。” 黑衣男子从文件夹中抽出一张照片,双手递上前。贾甜甜接过照片的刹那,嘴角那抹戏谑的笑意骤然僵住,眼底闪过一丝冷芒:“很好,她够狠。我走!” 话音未落,她趿拉着一只半破的拖鞋,套着宽松的病号服,大摇大摆地往门外走去。
刚跨出房门,贾甜甜却猛地转身,目光如鹰隼般锁定王主任:“王主任,房间给我留好了 —— 我,还会回来的。” 那语气寒意刺骨,惊得王主任双腿一软,险些跌坐在地,后背瞬间又被冷汗浸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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