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野的画室多了个新模特。
小月亮坐在特制的婴儿椅里，穿着鹅黄色的连体衣，手里攥着支削得圆圆的蜡笔，正对着画板咿咿呀呀。阳光透过天窗落在她软乎乎的脸颊上，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像个刚出炉的糯米团子。
“看这里，小月亮。”陈野举着画笔，在画板上轻轻敲了敲，“爸爸给你画个小鲸鱼。”
小家伙哪懂什么鲸鱼，只是觉得爸爸的声音很好听，咯咯笑着把蜡笔往嘴里塞。小满赶紧从她手里抢下来，换成个硅胶牙胶：“不许吃，画脏了要打屁股哦。”
陈野趁机落笔，飞快地勾勒出女儿的轮廓。小月亮的眼睛很大，像浸在水里的黑葡萄，笑起来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和小满一模一样。他特意把那两个梨涡画得深了些，笔尖顿了顿，又在她头顶添了撮的呆毛——是陈野自己的标志性发型。
“你看，像不像？”他侧过头问小满，眼里的得意藏不住，“把我们俩的优点都长全了。”
小满凑过去看，画布上的小人确实眉眼弯弯，既有她的柔和，又有陈野的灵动。画的背景是片浅蓝的海，浪尖上跃着条小鲸鱼，鲸鱼的背上坐着个举着玫瑰的女孩，正是她当年在纸条里写的“小美人鱼该自己造船远航”的模样。
“连这个都记得。”她指尖划过画里的小船，船帆上写着“小月亮号”，字迹稚嫩，像孩子的涂鸦。
“你的话我都记得。”陈野放下画笔，从抽屉里翻出个铁盒——不是草莓形状的，是他特意找人打的小铁盒，上面刻着波浪纹，和当年图书馆里那个秘密基地的铁盒几乎一样。
他把小月亮抱起来，让她的小手在印泥上按了个红手印，轻轻拓在铁盒盖上。“这是小月亮的第一个印章。”他举着铁盒给女儿看，“以后每年都按一个，等你长大了，就知道自己长多大啦。”
小月亮哪懂这些，只是觉得红手印好玩，挥舞着小手要去抓，结果把印泥蹭了陈野一脸。他也不躲，任由女儿在他脸颊上乱涂，眼里的笑意像要溢出来。小满举着相机，拍下这一幕：满脸红印的陈野抱着咯咯笑的小月亮，背景是那幅未完成的画，阳光在他们身后织成金色的网。
“这张要洗出来，放进草莓铁盒里。”小满翻看照片，语气里满是柔软，“以后告诉小月亮，她爸爸当年有多‘狼狈’。”
陈野抱着女儿走过来，下巴抵在小满肩上，看着照片里的自己，突然低声说：“以前画过很多次‘家’，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现在才明白，少的是烟火气——是她哭，是你笑，是我笨手笨脚换尿布时的手忙脚乱。”
画室的角落里，堆着他新画的系列，叫《小月亮的日常》。有小月亮啃他画笔的样子，颜料沾了满下巴；有她趴在小满怀里吃奶，小手却揪着爸爸的头发不放；还有他们仨挤在小床上睡觉，陈野被母女俩挤到床边，却笑得一脸满足。
每张画的角落，都有个小小的太阳，和他当年刻在图书馆书桌上的那个一模一样。
“画廊老板说，这个系列能拿奖。”陈野把小月亮放回婴儿椅，重新拿起画笔，“但我不想送展，想留着，等小月亮嫁人了，当作嫁妆给她。”
小满笑他想得太远，却忍不住红了眼眶。她想起十年前那个躲在书架后画画的少年，那时的他大概不会想到，十年后的自己，会有这样一间画室，画里有妻有女，有烟火，有光。
画笔再次落在画布上时，陈野在小月亮的头顶，添了颗小小的星星。
画的右下角，他写了行字：
“2028年夏，我的月亮，会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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