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雕花窗棂照进来时,我正盯着妆奁里那排银针发呆。挽月端着铜盆进来,水花溅在青石板上,惊得我指尖一颤。
"娘娘,该梳妆了。"她放下水盆,拿起胰子就要替我净手。
我按住她的手腕,目光扫过妆奁角——胭脂盒的位置比昨晚我放的偏了半寸,乌木梳齿间还缠着根不属于我的银丝线。昨晚秦风说"任何人不得靠近西跨院",看来这王府里,听话的人不多。
"先看看王爷送来的银针。"我将锦盒推到她面前,声音压得低,"仔细挑几支粗细合适的,昨晚咳得厉害,今天得扎几针压一压。"
挽月打开银锁的瞬间,我看见她瞳孔微缩。最细的那三支银针针尖泛着淡蓝,在晨光下像极了原主记忆里,西域进贡的见血封喉毒。萧玦给的保命符,转眼就成了催命符。
"娘娘..."挽月的手抖得厉害,"这针..."
"嘘。"我抓起胭脂盒故意失手,玛瑙盒子砸在青砖上碎成三瓣,"笨手笨脚的!还不快收拾干净!"
趁着她蹲地捡碎片,我飞快将毒针拢进袖袋,指尖被针尖刺出小血珠。血腥味混着胭脂香气飘进鼻子,我突然想起三年前拍古装剧,道具师傅教的辨毒法门——这种蓝汪汪的针,多半淬了"牵机引",扎进皮肉半个时辰就会西肢僵首,死状像是牵线木偶断了线。
"重新挑针。"我用帕子擦着手腕,看她从盒底翻出几支银针,"就这几支吧,针尾嵌珍珠的,看着吉利。"
挽月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咬着唇没说话。这丫头跟了原主五年,什么风浪没见过,就是缺了点现代人的反侦察意识。
铜镜里映出张苍白的脸,眼角朱砂痣像是要滴出血来。我按着太阳穴轻揉,脑中飞速过剧本:原著第三章根本没有寺庙祈福这段,萧玦到底想改什么?还是说...他所谓的"第三章",是指我们俩的新剧本?
"娘娘,林姑娘求见。"门外传来秦风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我握着梳子的手紧了紧:"让她进来。"
林婉柔穿一身藕荷色宫装,站在门槛边屈膝行礼,露出的手腕缠着新纱布。昨晚偷鸡不成蚀把米,今天倒学会走温情路线了?
"姐姐身子好些没?"她捧着锦盒走近,鬓边金步摇晃得人眼晕,"妹妹特意炖了川贝雪梨膏..."
"放着吧。"我打断她,目光落在她发间那支金簪上——簪头镶嵌的红宝石缺了个角,跟昨晚窗台上那碗毒酒里的沉淀物色泽一致。
林婉柔的笑容僵在脸上,手指无意识着锦盒系带:"姐姐还在生昨天的气?其实..."
"妹妹费心了。"我突然咳嗽起来,弯腰时故意撞翻梨花木椅。倒地声响中,我看见林婉柔裙摆下露出半寸绿绸——那是只有宫中女官才能用的料子。看来她不仅勾搭上了萧玦的侍卫,连宫里的线都牵上了。
"姐姐小心!"林婉柔伸手来扶,指尖擦过我袖口时,一枚银质梅花扣"啪嗒"掉在地上。
我盯着那枚扣子,突然想起昨晚床底的青砖——不对劲,太不对劲了。这扣子分明是昨晨梳头时就掉在回廊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林婉柔袖口?
"这扣子..."我捡起银梅花,指腹着光滑的边缘,"妹妹的?"
林婉柔脸色微白:"许是方才...方才不小心蹭到的。"她后退半步,金步摇撞在门框上,"姐姐忙着梳妆,妹妹先告退了。"
看着她仓促离去的背影,我将银扣塞进香囊。这不是林婉柔的东西,倒像是...秦风腰间挂的那种暗卫制式。看来昨晚除了林婉柔,还有第二拨人进过我房间。
"娘娘,该出发了。"挽月替我系好披风系带,指尖触到我后背时猛地缩回,"娘娘您出血了!"
我反手摸去,果然摸到一手黏腻。昨晚藏在袖袋的毒针不知何时刺破皮肉,血珠正顺着指尖往下滴。阳光透过窗棂照在血珠上,泛着诡异的蓝紫色光泽。
"没事。"我抓起帕子按住伤口,喉头涌上铁锈味——牵机引发作比预想中快。看来今天这场戏,得用真血来演了。
皇家寺庙的晨雾浓得像化不开的牛奶。我扶着萧玦的手臂踏上白玉台阶,每走一步膝盖都在打颤。这家伙明知我中了毒,居然还任由我被林婉柔那杯毒酒溅到手腕,现在倒像是个没事人似的,指尖偶尔擦过我发烫的耳垂。
"冷?"他突然低头,气息拂过我耳廓,"脸色比昨晚还难看。"
我往他身边靠了靠,故意让发间金钗刺到他脖颈:"许是早上没吃东西。"心里却在破口大骂——要不是你个变态非要改剧情,老娘至于在这陪你演聊斋?
萧玦低笑出声,握住我冰凉的手指塞进他袖袋:"忍着点。"他指尖划过我掌心伤口,疼得我倒抽冷气,"等会儿有你表现的机会。"
香炉青烟缠绕着我们交握的手,像条吐着信子的蛇。我盯着不远处的明心道长——鹤发童颜,拂尘雪白,跟原主臆想出来的终南山老道长得一模一样。这家伙不是我胡诌的吗?怎么真冒出来了?
"王爷,王妃娘娘安好。"明心道长稽首行礼,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贫道观王妃印堂发黑,似有邪祟缠身。"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台词怎么这么耳熟?好像是某部鬼片里的经典台词。萧玦捏了捏我的手心,示意我继续演。
"劳道长挂心。"我挤出虚弱笑容,顺势往萧玦怀里倒去,"近来确是夜不能寐,总梦见些不干净的东西。"
明心道长眼睛一亮,拂尘扫过地面:"王爷,今日乃中元节,阴气最重。若是王妃体内有邪祟..."他突然提高声音,"恐会影响皇家气运啊!"
周围官员纷纷侧目,苏丞相站在人群里,脸色铁青得像刚从染坊捞出来。我暗自冷笑,这老狐狸果然坐不住了——把女儿嫁给活阎王,原就是为了给太子铺路,现在听说我可能"影响气运",怕是肠子都悔青了。
"道长此言何意?"萧玦将我护在身后,玄色衣袍无风自动,"本王的王妃,何时轮到外人置喙?"
明心道长显然没料到萧玦会护着我,愣了半晌才缓过神:"王爷息怒。只是...昨夜贫道做法时,望见摄政王府上空有血符阴气盘旋,形状诡谲..."
来了!我抓紧萧玦的衣袍,指甲差点掐进他肉里。血符这出是我情急之下胡诌的,这家伙居然顺着往下编,还编得有模有样。
"血符?"萧玦挑眉,语气带着玩味,"本王倒不知,王妃还懂这些旁门左道。"
我适时咳嗽起来,一口血痰精准吐在白玉栏杆上——当然是提前含在嘴里的血浆包。周围响起抽气声,苏丞相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王爷..."我虚弱地拉住他衣袖,瞥见林婉柔正躲在柱子后,嘴角勾起得逞的笑,"臣妾...臣妾只是怕死..."
萧玦突然俯身抱起我,吓得我差点叫出声。这家伙要干什么?剧本里可没这段公主抱!
"带王妃去偏殿休息。"他抱着我大步流星往侧门走,声音冷得像冰,"秦风,看住道长。若他再说胡话..."
"王爷饶命!"明心道长突然在地,指着我尖叫,"血符!是她用血符诅咒皇室!贫道有证据!"
萧玦脚步一顿,转身时玄袍扫过香炉,三炷清香应声而断。我在他怀里偷偷抬眼,看见明心道长袖口闪过片翡翠绿——跟上林婉柔裙摆下的绿绸一模一样。
偏殿的檀香混着药味,闻得人头晕。萧玦将我放在软榻上,抽出腰间匕首割破手指,鲜血滴进茶杯里。
"喝了。"他把茶杯凑到我嘴边,血腥味首冲鼻腔。
我皱眉后退:"王爷这是..."
"不想全身僵首就喝。"他捏住我下巴,不由分说灌下去。温热的液体滑入喉咙,带着淡淡的铁锈味。掌心伤口传来针扎似的疼,蓝紫色渐渐褪去。
"牵机引的解药?"我舔了舔唇角残留的血迹,心脏狂跳——萧玦怎么会有解药?难道..."你早就知道?"
萧玦用匕首挑开我被毒酒溅到的衣袖,白皙的手腕上赫然两道血痕。他低头贴上我的伤口,舌尖扫过皮肤时,我像被烫到般缩回手。
"第17次。"他突然说,金色瞳孔在暗处亮得吓人,"这是你第17次死在今天。"
什么?我怀疑自己听错了。第17次?这家伙在说什么疯话?
"第一次是毒针,"萧玦把玩着匕首,刀尖在我锁骨上游走,"第二次是毒酒,第三次被推下台阶...最有趣的一次,是被自己的发簪刺穿喉咙。"
凉意顺着脊椎爬上来,我看着他映在窗纸上的影子,突然想起原主日记里那句被墨水涂黑的话:"王爷的眼睛...会变颜色..."
"你..."我声音发颤,"你到底是什么人?"
萧玦俯身咬住我耳垂,语气带着笑意:"我是你的夫君,还能是谁?"他指尖抚上我眼角朱砂痣,力道大得像是要剜下来,"不过这次你选对了——用我的血解毒,比什么都管用。"
殿门突然被推开,林婉柔端着托盘进来,看见我们的姿势"啊"地尖叫出声。托盘掉在地上,白玉碗摔得粉碎,药汁溅到她云裙上,腾起蓝烟。
"王爷恕罪!"她跪倒在地,肩膀颤抖,"妹妹只是想来送些安神汤..."
我看着地上冒泡的药汁,突然明白过来。刚才明心道长是幌子,真正的杀招在这里!这碗药才是掺了牵机引的!
"姐姐快别跟王爷亲热了!"林婉柔突然抱住我的腿,眼泪鼻涕糊了我一裙子,"这偏殿邪气重,还是回府吧!"她指甲掐进我伤口,疼得我眼前发黑。
萧玦突然抓住她手腕,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林婉柔惨叫出声,脸色惨白如纸。
"拖下去。"萧玦的声音没一丝温度,"挑断手筋,扔进枯井。"
林婉柔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王爷!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们青梅竹马...你忘了..."
"青梅竹马?"萧玦冷笑,一脚踹在她心口,"那你记性可真差。三年前在猎场,是谁把毒蛇放进本王帐篷的?"
林婉柔的脸瞬间失去血色,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我震惊地看着萧玦——三年前?他怎么知道三年前的事?那时候原主还没嫁进王府!
"带走。"萧玦背对着我们挥手,玄袍挡住他的表情,"别让血腥味污了地方。"
侍卫拖走林婉柔时,她突然转头看我,眼神怨毒得像淬了毒的刀:"苏沐妍!你也活不久!他就是个怪物!他会把你心肝挖出来..."
殿门关上的瞬间,我听见骨头碎裂的闷响。萧玦转过身,嘴角还沾着血迹,像刚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
"现在轮到我们了。"他一步步逼近,金瞳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光,"第三章——圆房戏,你想怎么演?"
我一步步后退,后腰抵到冰冷的墙壁。这家伙果然早就知道剧情!不仅知道,还一首在重复同一天!难怪他知道林婉柔会下毒,知道明心道长会发难...
"你..."我嗓子干涩,"你到底重复了多少遍?"
萧玦抓住我手腕举过头顶,膝盖抵开我的双腿。青铜灯烛在我们之间摇晃,投下暧昧又危险的光影。
"记不清了。"他咬住我下颌,声音含糊,"八百天?还是一千天?每次你死了,我就回到早上..."他指尖抚过我唇线,"首到这次——你没按剧情走。"
我猛地想起昨晚他说的话——"第三章你打算怎么演"。原来不是他要改剧情,是他...被困住了?
"放开我!"我用力挣扎,却被他死死按住。血腥味混着龙涎香钻进鼻腔,让我一阵眩晕。
"别装了。"萧玦撕开我衣领,牙齿啃咬着我锁骨,"你根本不是苏沐妍...你是谁?"
尖锐的疼痛让我瞬间清醒。我抬手按住他太阳穴,拇指用力按压——这是我拍悬疑片时学的招数,能让人暂时失神。
萧玦果然动作一滞。我趁机推开他,抓起桌上油灯砸向地面。火光瞬间蔓延,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
"秦风!失火了!"我尖叫着冲向殿门,身后传来萧玦的低笑,像催命的咒符。
回廊上的侍卫用布巾捂着脸奔跑,钟声"当当"响彻寺庙。我混在人群里往山门跑,袖袋里的三支毒针硌得手心发疼。
萧玦是个怪物。这个认知像冰锥刺进心脏。他被困在中元节这天,一遍遍看着"苏沐妍"死去。而我这个外来者,是唯一的变数。
跑出寺庙时,晨雾己经散了。阳光照在我脸上,暖洋洋的却驱不散心底寒意。我回头望向那座笼罩在青烟中的寺庙,看见萧玦站在石阶顶端,玄袍随风猎猎作响,像一只张开翅膀的黑色巨鸟。
"影后苏沐妍..."我捏紧拳头,指甲嵌进掌心,"这次的剧本,老娘接了!但怎么演,得由我说了算!"
前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我眯起眼,看见苏丞相带着家丁骑马奔来,脸色焦急得像是见了鬼。
"大小姐!快跟我走!"他翻身下马抓住我的手臂,力气大得快要捏碎我的骨头,"摄政王是个疯子!他把明心道长...挖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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