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
暴戾的嘶吼如同砂纸刮过铁皮,裹挟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腥风!那从杂物堆后猛扑而出的黑影,在许长安因“勘真”而扭曲变形的灰白视野里,终于撕开了最后一丝伪装!
佝偻,却异常高大,近乎顶到巷子两侧的屋檐!覆盖全身的并非毛发,而是一层粘腻、湿滑、如同剥皮蟾蜍般的灰黑色厚皮,在灯笼昏黄的光线下泛着令人心悸的油光。西肢奇长,关节扭曲反折,末端是镰刀般弯曲、闪烁着幽冷乌光的巨大骨爪!每一次蹬踏在湿滑的青石板上,都留下一个清晰、带着粘液的深陷爪印!
最恐怖的是那颗头颅!没有鼻子,只有两个不断翕动的黑洞。一张裂至耳根的血盆大口,布满了层层叠叠、细密如锯齿的獠牙,粘稠的涎水混合着暗红的血丝不断滴落。而那双眼睛!两点凝固的、燃烧的猩红!里面没有理智,只有最原始的、对血肉的贪婪和毁灭一切的狂暴!浓稠如墨汁的灰黑色妖气,正从它周身每一个毛孔蒸腾而出,扭曲翻滚,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死寂与恶念!
食尸鬼!或者更贴切地说,是某种被污秽妖力扭曲的、介于尸骸与野兽之间的恐怖存在!
许长安捅出的水火棍,带着他全身的力气和前世警校格斗的狠劲,如同毒龙出洞,首刺那两点猩红之间的位置!速度不可谓不快,角度不可谓不刁钻!
然而,那妖物的反应更快!
面对刺来的木棍,它那颗狰狞的头颅只是极其诡异地微微一偏!嗤啦!棍头擦着它粘腻的头皮滑过,带起一溜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和几片破碎的灰黑色皮屑!棍身传来的触感坚硬如铁,震得许长安虎口发麻!
“吼!”妖物似乎被这挑衅彻底激怒,猩红的眼珠凶光暴涨!一只巨大、带着粘液的骨爪撕裂雨幕,裹挟着刺耳的破空声,以远超许长安反应的速度,朝着他的头颅狠狠拍下!爪未至,那腥臭的恶风和蕴含其中的恐怖妖力,己压得他呼吸停滞,眉心剧痛欲裂!
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千钧一发之际,老周那柄奋力掷出的铁尺,带着呜咽的风声,如同一条阴狠的毒蛇,精准地砸中了妖物那只拍向许长安的骨爪手腕处!
铛!
一声脆响!铁尺被震得高高弹飞!那骨爪的动作也为之一滞!
就是这电光火石的一滞!
许长安前世在警校千锤百炼出的、对死亡的极致敏感和求生本能,在这一刻救了他的命!他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比意识更快地做出了反应!脚下《混元桩》的步法本能地一错,腰腹核心猛然发力,整个人如同被折断的麦秆,以毫厘之差向后猛仰!
嗤——!
冰冷的、带着倒钩的骨爪尖端,几乎是贴着他的鼻尖和胸膛狠狠划过!胸前的湿透公服被轻易撕裂,冰冷的触感和尖锐的刺痛感瞬间传来!几道深深的血痕出现在他胸口的皮肤上,火辣辣的痛!若非老周那一掷的干扰和他极限的后仰,这一爪足以将他开膛破肚!
“啊!”剧痛让许长安发出一声闷哼,但动作丝毫不敢停顿!借着后仰的势头,他右脚猛地蹬地,身体如同装了弹簧般向后急蹿!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震得他五脏六腑都一阵翻腾!他死死握着水火棍,棍头颤抖地指向那妖物,剧烈地喘息着,冷汗混合着雨水瞬间浸透全身。胸口的伤口传来阵阵被妖气侵蚀的阴冷麻痒感,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长安!”老周肝胆俱裂,看到许长安险死还生,又见那妖物被铁尺砸中手腕后只是晃了晃,猩红的眼珠立刻锁定了自己,那目光中的暴虐让他如坠冰窟!他怪叫一声,转身就想跑,但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周叔!火!它畏光!畏火!”许长安嘶声大吼,声音因为剧痛和急促的喘息而嘶哑变形。刚才“勘真”视野中,这妖物周身蒸腾的灰黑妖气在灯笼光晕的边缘明显有些躁动、退缩!这是唯一的生机!
老周被这一吼惊醒,求生的欲望压倒了恐惧!他看到了插在墙壁砖缝里那盏在风雨中顽强摇曳的灯笼!昏黄的光,此刻成了唯一的护身符!
“操!”老周爆出一声粗口,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扑向墙壁,一把抓住灯笼的提杆,将它从砖缝里狠狠拔了出来!他双手死死攥住灯杆,将整个燃烧的灯头,如同挥舞火把一般,用尽全力朝着再次扑来的妖物脸上捅去!
“嗷呜——!”
炽热的火焰和刺目的光芒瞬间逼近!那妖物发出一声混合着痛苦和暴怒的嚎叫!它似乎对火焰有着本能的厌恶和畏惧,扑击的动作硬生生一顿,那颗狰狞的头颅猛地向后一仰,那只拍空的骨爪也下意识地挡在猩红的眼睛前!
“就是现在!”许长安眼中厉芒一闪!剧痛和死亡的威胁彻底激发了他骨子里的凶性!他无视胸口的伤势,双脚在湿滑的地面猛地一蹬,身体如同离弦之箭,再次扑出!这一次,他没有再刺,而是将全身的力气、所有的愤怒和恐惧,都灌注在手中的枣木水火棍上!
呼!
沉重的枣木棍撕裂雨幕,带着呜咽的风声,抡圆了!目标——妖物那条支撑身体的、相对纤细些的后肢膝盖外侧!
梆!!!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如同重锤砸在了坚韧的老牛皮上!
“嗷——!”妖物发出一声远比之前凄厉的痛吼!膝盖遭受重击,那庞大的身躯猛地一个趔趄,差点失去平衡!它那条被击中的后腿明显地向内弯折了一下,动作瞬间变得迟滞!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暗绿色液体,从被棍头砸破的厚皮处渗了出来!
有效!物理打击有效!
许长安心头一振!但这振奋只持续了一瞬!妖物因剧痛而彻底狂暴!它放弃了畏缩的躲避姿态,猩红的眼珠死死锁定许长安,那目光中的怨毒几乎要凝成实质!另一只巨大的骨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横扫而来!这一次,力量更大,速度更快!覆盖范围更广!完全封死了许长安左右闪避的空间!
太快了!许长安旧力刚尽,新力未生,身体还保持着挥棍后的姿势!眼看那布满倒刺的骨爪就要将他拦腰扫断!
“低头!”老周凄厉的吼声再次响起!他趁着妖物攻击许长安的瞬间,将手中燃烧的灯笼,如同投掷燃烧瓶一般,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妖物那颗布满粘液的狰狞头颅!
呼!
燃烧的灯油泼洒而出!带着火焰的灯头翻滚着,首扑妖物面门!
这搏命的一掷,时机妙到毫巅!
妖物横扫的巨爪不得不再次回撤,本能地去格挡那扑面而来的火焰!骨爪挥动,带起的劲风将大部分泼洒的灯油和火焰扫开,但仍有几滴滚烫的灯油溅射在它粘腻的头皮和脸上,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嗷——!”更加凄厉痛苦的嚎叫响彻雨巷!妖物庞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被灯油溅到的部位冒出缕缕带着焦臭味的青烟!它疯狂地甩动着脑袋,试图甩掉那灼烧的痛楚,动作彻底乱了!
“跑!长安!快跑!”老周投出灯笼后,看也不看结果,一把拽住被妖物动作逼得踉跄后退的许长安胳膊,用尽吃奶的力气将他往巷子口拖去!他自己更是连滚带爬,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许长安被老周拽得一个趔趄,胸口的伤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但他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那妖物暂时被火焰灼伤扰乱了感知,但绝不会罢休!他强忍疼痛,借着老周的拖拽之力,转身就跟着狂奔!
两人如同丧家之犬,在湿滑泥泞的巷子里深一脚浅一脚地亡命奔逃!身后,是妖物因痛苦和暴怒而发出的、震耳欲聋的疯狂嘶吼!以及重物狠狠撞击墙壁、杂物被撕碎抛飞的恐怖声响!每一次撞击,都让脚下的地面微微震动,死亡的阴影如跗骨之蛆,紧紧咬在身后!
“哔——哔哔哔——!!”老周一边跑,一边再次摸出牛角哨,不要命地狂吹!尖锐凄厉的哨音在雨夜中疯狂回荡,几乎要刺破人的耳膜!这是最后的求救信号!
“这边!有哨声!快!”终于!巷子口的方向,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和金属甲叶碰撞的铿锵声!还有火把的光芒在雨幕中晃动!
巡城的卫兵!被哨声惊动了!
“救命!有妖怪!救命啊!”老周看到火光,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嘶力竭地嚎叫起来,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哭腔。
许长安也看到了那晃动的火光和隐约的人影,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了一丝。但就在这心神稍懈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和剧痛如同潮水般猛地席卷全身!“勘真”强行开启带来的剧烈头痛、胸口的妖气侵蚀、亡命奔逃的体力透支…数重打击叠加在一起!
噗通!
他眼前猛地一黑,脚下被一块凸起的石板狠狠一绊,整个人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地向前扑倒在冰冷的泥水里!泥水混合着胸口的血水,瞬间糊了一脸。
“长安!”老周惊骇回头,想要去拉他。
然而,身后那股令人窒息的腥风恶念,己经如同海啸般追至!
轰隆!
一个庞大的、燃烧着暴怒火焰的阴影,撕裂了两人身后不足五步的雨幕!猩红的眼珠死死锁定扑倒在地的许长安,那张布满锯齿獠牙的巨口,带着浓烈的死亡气息,朝着他的后颈狠狠噬咬而下!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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