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沈家大宅。
"老爷，这么晚了您还不歇着吗?"王氏轻声问道，语调柔和带着一点讨喜。
沈长明正坐在书房的椅子上，低着头，眉宇紧蹙。
"老爷? "见他不回答，王氏不免提高了声调，又轻声唤道。
沈长明听到动静，缓缓抬头，眼中满是疲惫。他揉了揉太阳穴，叹息道:
“怎么了，有什么事？”
王氏笑着上前，帮沈父捏肩膀捶腿:"你总是这般劳累，我不放心，所以就过来瞧瞧。”
“我知道了，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你就退下吧。”沈父挥挥手，不耐烦地说道。
最近公务实在繁忙，他早就忙的焦头烂额了，实在不想有人打扰他的清静。
王氏也不恼，继续说道:“容儿端庄贤德，仪表出众，这次选秀想必能入选为妃。乔丫头和玉烟虽容貌尚可，但并别无其他过人之处，倘若入选不了，还要早为她们的婚事打算啊。”
“那是自然，容儿自小便聪颖过人，性子又沉稳大方。”沈长明眉头稍稍舒展，心底还有些自豪，对于这个嫡女他还是很满意的。在他看来，沈家的女儿也就玉容有那么一点文人风骨。
想到沈乔和沈玉烟，沈父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说道：“夫人有何安排？”
“听闻王侍郎家的二公子人品贵重，颇有才干。更何况，王夫人也同我说过她给儿子娶妻议亲不重门第，庶女也无妨。这二公子不管乔儿和玉烟她们谁嫁过去都是一桩好姻缘。”
“随你处理吧，夫人办事我向来放心。”沈长明阖上眼，显然是不想再谈。
王氏闻言脸上的笑意都多了几分真诚，随即笑着说道：“既如此，就不打扰老爷休息了，妾身告退。”
说罢，王氏转身离开书房，关门之际，她脸上的温婉笑意尽数褪去，眼底满是狠毒的光芒。
什么王侍郎家的二公子，不过是个天生痴呆的傻子罢了。
什么常识都不懂，可不就是天真无邪，人品贵重吗？
她就是要让沈乔和沈玉烟知道嫡出和庶出的区别犹如一道鸿沟！
区区庶女还妄想入宫，还妄想山鸡变凤凰！真是做梦！尤其是那个沈乔，留着就是祸端。
今日玉容向她提起沈乔的所作所为，行事风格与以往大不相同，活脱脱像换了个人似的。
原本打算首接解决了那个丫头，谁成想沈乔这小蹄子竟然使了手段要和容儿住一个院子。倘若她出手对付，势必也会连累容儿的名声，得不偿失。
好在她从未请夫子教过府上庶女的琴棋书画。沈乔这野丫头容貌再出众也不过是个绣花枕头！
——
“刘管家，你去把二小姐请过来。”
昨夜睡的并不舒坦，沈父倚在书桌上，揉了揉太阳穴，神色疲惫。
沈乔出生时，柳姨娘还颇得沈父宠爱。因而她一出生，他还对这个女儿心生喜爱，甚至连沈玉容都比不过她。
只是，后来不知怎么的，沈乔再大一点和他关系就淡漠了。
夫人也常在他耳边念叨沈乔哭着闹着不肯要夫子教她，要么就是沈乔又捅了什么篓子。
久而久之，他心里难免不喜，连带着柳姨娘也不怎么待见了。
昨日听夫人提起选秀一事，他才发觉好久没有见过沈乔了，心里莫名有股声音让他见见这个女儿。
门外传来小厮禀报的声音，紧接着沈父耳边便响起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
“女儿给父亲请安。”
沈父抬起头来，就看见一双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灿若繁星，眼睛弯的像月牙儿一样,仿佛那灵韵也溢了出来。仔细端详她的容貌，很像当初的柳姨娘。
沈父心中一动,今日所见，沈乔倒完全不像王氏所说的那样粗俗不堪。
"嗯......快起来吧。"沈父微怔之后回过神来,轻轻点头道。
沈乔站起身来,走到沈父对面,乖巧地福了福身,柔声说道：“不知道父亲叫女儿来所为何事？”
难怪今早起来眼皮就一首跳，她不惹事，事儿倒是找上她了。
小说里这沈父对沈乔也不冷不热的，今天反而主动叫她过来，也是奇了怪了。现在先搞清楚这便宜老爹想干什么再说吧。
沈父自诩算个文人雅士，平生最爱吟诗弄月、附庸风雅。见沈乔举止大方，进退有度，倒有了几分好感，态度也柔和了不少：“选秀在即，你可有把握入选？如若选不上，你嫡母也早早找了好人家，与你也算匹配。”
沈乔低下头，掩盖住眼底的嘲讽之色。她倒是忘记了，王氏也是个难缠的角色。先前隐而不发，原来是想在这儿给她下套呢！
"父亲，这点自信女儿还是有的。"她抬起头，脸上依旧挂着温婉的浅笑。
沈乔目光轻轻一扫，书桌上赫然摆放着一幅字，墨迹未干，显然是才写不久。
“这字迹圆转而婉通，流贯淋漓。凝练中寓劲健，酣畅中寓沉重。柔中带刚，既风姿流动又沉稳。笔力遒劲而不失温润，运笔沉稳而不失洒脱。”沈乔喃喃说道。
“哦？看来你对此颇有研究？”沈父眼神微闪，不由得问道。
沈乔内心默默吐槽，她对书法没什么研究，对拍人马屁和睁眼说瞎话倒是有一定的研究。
谁不喜欢被夸呢？更何况是渴求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沈长明。
不过须臾，沈乔就羞赧地说道：“自幼便喜欢，略有小成罢了。”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还浮现出羡慕的神情来，“要是能像大姐姐那样，有夫子教课就好了。”
起初沈父听见沈乔对他字迹的点评实在是深得他心意。不料越听下去脸色越凝重，眉头渐皱。原先王氏时常在他耳边说沈乔不喜读书，言行无状，他都信了。
他原先不愿过多插手后宅事务，现在看来，却是给了她胡作非为的权力。
她这分明是想把沈乔和其他庶女养废！
良久，沈父叹了口气：“是为父亏欠了你。你安心待选就好，若万一不能入选，为父重新给你找个好儿郎。”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当然能想得到，王氏给二女儿找的肯定又是什么歪瓜捏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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