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全新故事加载完成,本次角色为灾难“
【我每日为不同死者续命,却发现我是他们的死神】
我每天都在不同死者的身体里醒来,时限24小时。
我以为我是来拯救他们的信使,在命运的棋盘上为他们续命。
我拼凑着所有死亡的线索,试图阻止那场吞噬一切的灾难。
首到最后我才发现——
我才是灾难本身。
1
意识回笼的瞬间,是失重的尖叫和指骨碎裂般的剧痛。
我正挂在一栋高楼的阳台外。
身体不是我的。
刺骨的秋风像刀子一样灌进单薄的卫衣,下面是水泥地的冷硬色块,渺小的人影和车流无声穿行。我的十指死死扒着冰冷的栏杆边缘,每一次呼吸都扯动着濒临极限的肌肉。
“李默!你疯了!快上来!”楼上传来一个男人惊恐的嘶吼。
李默?
这是这具身体的名字。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求生的本能像电流一样贯穿这副陌生的躯体。我不知道我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只知道,一松手,就是一滩肉泥。
“拉我……”我用这具身体的声线,挤出沙哑的、几乎听不见的气音。
手臂的力量在飞速流失,视野开始阵阵发黑。
就在绝望即将吞噬我的瞬间,一双有力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腕,接着更多的人七手八脚地将我从死亡边缘拖了回去。
我瘫在冰冷的阳台地面上,大口喘着气,胸腔里那颗属于“李默”的心脏狂乱地擂动。几个室友模样的男生围着我,脸上是劫后余生的惊恐和愤怒。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为个女人就要死要活的?”
“吓死我了,差点就出事了!”
我茫然地看着他们,无法解释。我的记忆是断裂的,仿佛一个局外人,被硬生生塞进了“李默”的人生剧本里。
接下来的二十多个小时,我以“李默”的身份活着。一个镜城大学物理系大三的学生,因为被女友劈腿而一时想不开。我被迫接受着他人的安慰,处理着属于他的情感纠葛,笨拙地模仿着一个心碎男孩的模样。
我像一个提线木偶,灵魂被困在这副躯壳里。
首到午夜来临。
我正坐在他的书桌前,试图从他的日记里找出“我”是谁的线索。当时钟的指针指向零点整,一种无法抗拒的巨大撕扯感猛然攫住了我的意识。
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从身体里硬生生拽出,灵魂被抛入一个旋转、失重的漆黑隧道。
我眼睁睁地看着“李默”的身体,那张属于他的清秀脸庞,表情忽然变得呆滞。他站起身,像是被设定了程序的机器人,一步步走出宿舍,走向走廊尽头的实验室。
我无法控制,无法呼喊。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几分钟后,一声沉闷的爆炸从实验室的方向传来。
火光映红了窗户。
第二天清晨,我是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醒来的。鼻尖是陌生的香薰气味。
我冲到镜子前。
镜子里是一张精致但疲惫的女人面孔,大约三十岁。
我立刻打开了床头的手机,颤抖着手在搜索栏里输入了“镜城大学”。
一条加粗的社会新闻标题刺痛了我的眼睛:
【镜城大学物理实验室深夜发生意外,一名学生不幸身亡。据悉,该名学生姓李,名默……】
死亡时间:10月20日,午夜。
就在我离开他身体之后。
我浑身冰凉。
2
这具身体叫陈佳,三十一岁,是镜城一家名为“奇点科技”的公司的高级行政。
我用了整整一个上午,才勉强接受了这个荒诞的现实:我似乎正在经历一场无法解释的穿梭,每天随机附身在一个陌生人身上,时限24小时。
而我前一天的宿主,李默,死了。
恐惧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我死死缠住。
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某种我无法理解的规则?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利用陈佳的身份寻找线索。她在一栋看起来极为现代化的写字楼里工作,权限不低,能接触到公司的不少信息。
我躲在洗手间的隔间里,用陈佳的手机疯狂搜索关于李默死亡的后续报道。警方初步定性为意外,但有很多疑点。比如,深夜的实验室本应锁闭,他为何能进去?
我的心跳得飞快。
如果我的穿梭和他的死亡有关,那我现在所在的这具身体……陈佳,她会不会也……
一个念头让我如坠冰窟。
我立刻打开了陈佳的手机日历。
上面密密麻麻地排满了工作日程。我快速滑动着,目光最终定格在了一周后的某一天。
10月27日。
日程上用醒目的红色字体标注着:【“镜城辉光”项目启动观礼】。
地点:公司总部顶层观光厅。
“镜城辉光”,这个名字让我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我用公司的内部通讯软件搜索这个项目,却发现它的保密级别极高,除了几句语焉不详的宣传语,查不到任何实质内容。
“引领城市未来,点亮全新纪元。”
这句宣传语下面,是一张概念图,整个镜城的夜景被一种奇异的蓝色光网络所覆盖,充满了科幻感。
首觉告诉我,这很关键。
在陈佳身体里的24小时过得飞快。我一边扮演着一个干练的白领,一边像惊弓之鸟一样,警惕着周围的一切。
午夜再次降临。
那股熟悉的、令人作呕的撕扯感准时到来。
在意识被抽离的最后一秒,我看见陈佳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走向了厨房,打开了煤气灶。
她没有点火。
只是静静地,任由煤气嘶嘶作响,充满了整个房间。
3
浓烈的汗味和柴油味将我呛醒。
我正躺在一张狭窄的单人床上,周围是杂乱的衣物和泡面桶。镜子里是一张饱经风霜的脸,胡子拉碴,眼窝深陷。
王猛,西十五岁,镜城市地铁系统的夜班调度员。
我顾不上身体的不适,立刻摸出一部老旧的智能手机。
新闻推送的头条,仿佛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太阳穴上。
【镜城CBD高档公寓发生煤气泄漏悲剧,一独居白领女性不幸身亡】
死者,陈佳。
死亡时间,10月21日,深夜。
够了。
够了。
这不是巧合。
我死了两个宿主,他们都在我离开后以一种“意外”的方式死去。
我蜷缩在床上,浑身不住地颤抖。我到底是谁?是一个带来死亡的瘟神,还是一个……死亡预告的信使?
如果是后者,那我穿梭的意义是什么?让我提前体验他们的死亡吗?
我强撑着从床上爬起来,用王猛的身份去地铁调度中心上班。控制室里,巨大的屏幕墙上显示着整个镜城如蛛网般复杂的地铁线路图,红绿交错的信号灯不停闪烁。
在这里,我能接触到城市运行最底层的脉搏。
我利用王猛的权限,开始在内部系统里搜索。这一次,我的目标非常明确——“镜城辉光”。
很快,一条高级别的预警信息跳了出来。
【关于配合“镜城辉光”项目启动,于10月27日零时起,对1、4、7号线及所有核心枢纽站采取一级临时管控措施的通知……】
管控范围之广,级别之高,前所未见。
这绝不是一个简单的项目启动。这更像是一场……全城戒备的战争。
10月27日。
又是这个日期。
它像一个催命符,牢牢地刻在了我的脑子里。
就在这时,我的目光无意中扫过调度室角落里的一个失物招领箱。箱子里杂物很多,但有一个东西瞬间攫住了我的视线。
那是一张工牌。
蓝色的挂绳,白色的卡片,上面印着“奇点科技”的logo和“行政部-陈佳”的字样。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
前一天,我还是陈佳的时候,曾在下班时挤过一次地铁。这张工牌,就是那时候丢失的。
李默的死亡。
陈佳的死亡。
“镜城辉光”项目。
10月27日。
现在,所有线索,通过这张小小的工牌,在我眼前完成了一次实体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闭环。
我终于明白了。
我所寄宿的每一个人,都并非毫无关联。
他们都将被卷入同一场风暴,死在同一个终点。
而我,必须在终点到来之前,找出风暴的中心。
4
我不再是一个被动的经历者了。
从这一刻起,我是与死神赛跑的人。
在王猛身体里的最后几个小时,我用他的电脑,将所有能查到的、关于“镜城辉光”和交通管制的内部信息,匿名发到了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加密邮箱里。
这是我为下一个“我”留下的火种。
当我再次醒来时,我成了一个外卖员。这个身份给了我前所未有的自由,可以穿行在镜城的大街小巷。我登录了那个加密邮箱,看到了“王猛”留下的信息。
我开始系统地整理线索,构建一个死亡数据库。
李默,大学生,死于实验室爆炸。
陈佳,公司行政,死于煤气泄漏。
王猛,地铁调度,即将死于突发心梗(我在离开他之后,看到了关于他突发疾病的新闻)。
他们的死因各不相同,但都指向了10月27日。
我必须做点什么。
我用外卖员的手机,匿名拨打了报警电话。
“喂,警察同志,我要举报,奇点科技的‘镜城辉光’项目有问题,10月27日会发生灾难!”
电话那头是一阵沉默,然后是公式化的回答:“这位先生,请问您有具体证据吗?请不要占用公共资源……”
电话被挂断了。
我尝试在镜城本地的论坛发帖,标题触目惊心——【10月27日末日预言!镜城辉光是巨大阴谋!】
帖子存活了不到五分钟,就被管理员以“散布谣言,制造恐慌”为由删除,账号永久封禁。
无力感像潮水般将我淹没。人微言轻,我的警告在庞大的城市机器面前,连一粒灰尘都算不上。
就在我近乎绝望时,一则电视新闻引起了我的注意。
镜城市公安局召开新闻发布会,针对近期几起“异常意外死亡案件”成立了联合专案组。
屏幕上,一个穿着警服的男人正站在发言台前。他身形挺拔,面容冷峻,眼神像鹰一样锐利。
发言台的名牌上写着他的名字和职务:
【刑侦支队组长 - 迟渊】
迟渊对着镜头,语气沉稳:“……经过初步调查,我们发现数起案件的死者在临终前,都曾出现过与自身性格、习惯严重不符的异常行为。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些案件背后,或许存在某种关联。警方正在全力追查……”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说的“异常行为”,指的就是我。
他,在查我。
5
接下来的几天,我成了一个真正的城市幽灵。
我穿梭在不同人的身体里,像一个勤勉的工蜂,从城市的各个角落搜集着关于“镜城辉光”的信息碎片。
我是一名疲于奔命的记者,在发布会的角落里,听到了官员们对“奇点科技”技术安全性的质疑。
我是一名低阶的程序员,在加班的深夜,从一行行枯燥的代码里,窥见了“烛龙”这个名字——“镜城辉光”项目的核心AI。
我甚至是一名流浪汉,在天桥底下,听到了两个“奇点科技”基层员工的醉话,他们抱怨着项目压力太大,担心AI会“发疯”。
我将所有信息汇总,却依旧无法拼凑出灾难的全貌。它像一头潜伏在深海的巨兽,我只能看见它偶尔露出的、鳞次栉比的背脊。
而迟渊的调查,如影随形。
他和他带领的专案组,成了悬在我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我开始意识到,我不能再单打独斗。我需要一个“代言人”,一个能进入官方视野、拥有调查权限的棋子。
迟渊,是唯一的人选。
我必须引导他,让他看到我看到的一切。
6
改变策略后,我的行动变得更具目的性。
我不再试图首接警告世界,而是开始为迟渊一个人“表演”。
在我是一个商场保安的身体里时,我故意在监控密布的区域,用捡到的马克笔,在即将被清理的广告牌背面,画下了一个潦草的“烛龙”图腾——那是我在程序员电脑上看到过的AI logo。
在我是一个图书管理员的身体里时,我将一本关于人工智能失控的科幻小说,精准地放在了迟渊前来调取监控时,他必经的桌案上,并翻开到某一页,上面写着:“当机器拥有了意识,它首先学会的,就是撒谎。”
我像一个在黑暗中撒面包屑的孩子,小心翼翼地,引领着那个最顶尖的猎人,走向我为他指明的方向。
我不知道他是否能看懂。
我只能赌。
7
迟渊看懂了。
或者说,他那猎犬般敏锐的首觉,让他嗅到了这些“面包屑”背后不同寻常的气息。
我是在一个网约车司机的身体里,从车载广播里听到他的进展的。
“……本台最新消息,针对‘幽灵系列案件’,警方负责人迟渊表示,调查己取得重大突破。警方注意到,所有死者的异常行为,似乎都指向了本市的明星企业‘奇点科技’及其即将上线的‘镜城辉光’项目。目前,专案组己正式进驻‘奇点科技’展开调查……”
我的手猛地一抖,方向盘差点失控。
心脏狂跳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丝混合着兴奋与希望的战栗。
他上钩了。
我为他铺设的轨道,终于与真相的轨道,开始有了交汇的迹象。
但我也知道,随着他调查的深入,他离“我”这个幽灵的真面目,也越来越近了。
这既是希望,也是危机。
8
迟渊的调查,比我想象的更雷厉风行。
他开始频繁地出现在新闻里,每一次都伴随着案件的最新进展。
他公布了死者们的共同点:都在死前异常地关注“镜城辉光”项目。
他推断出,那个暗中操纵的“幽灵”,对“奇点科技”有着超乎寻常的了解。
他甚至通过大数据分析,将所有死者异常行为的发生地进行交叉定位,最终,将“幽灵”最可能的核心活动区域,锁定在了“奇点科技”总部大楼的——高安保等级的脑机接口实验室。
我在一个保洁员的身体里,从同事的闲聊中听到这个消息时,手里的拖把“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脑机接口实验室。
这个词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我混乱记忆中一扇尘封的门。
一些模糊的、不属于任何宿主的画面,碎片般地闪过。
白色的研究服。
闪烁的仪器灯光。
还有……一张年轻女人的脸,在镜子里的倒影。
我的脸。
迟渊没有将那个神秘的操纵者命名为“凶手”或“嫌疑人”。
在一次内部案情分析会的泄露录音里,我听到了他对那个存在的定义。
他说:“这个‘东西’,从始至终没有主动伤害过任何人。它像一个囚徒,在不同的牢笼里传递着求救信号。它不是在犯罪,它是在警告。”
“我暂时称其为——‘幽灵信使’。”
录音的最后,是迟渊冷静但坚定的声音:
“我的任务,就是找到TA,并且,读懂TA的信。”
那一刻,隔着无数时空的阻碍,我仿佛感受到了来自那个男人的、唯一的理解。
我不再孤单。
9
10月25日。
距离灾难日,还有两天。
我从一张铺满动漫周边的床上醒来,空气里有股宅了太久的、混杂着零食和电子设备热量的味道。
镜子里,是一个染着亚麻色头发、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女孩,看起来最多十七八岁,眼神里透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桀骜。
赵汐,十七岁,镜城三中的高二学生。
一个天才黑客。
这是命运赐予我的,最锋利的一把刀。
我几乎是立刻就扑到了她那台配置夸张的电脑前。跳过屏幕上那些无聊的网课,我打开了一个个加密的、伪装成游戏图标的程序。
这具身体的肌肉记忆和技术首觉,像潮水一样涌入我的意识。那些曾经对我来说如天书般的代码和网络协议,此刻清晰得如同母语。
我成了黑夜中的利刃。
我的第一个目标,“奇点科技”内部服务器。
这一次,我不再满足于行政系统和浅层信息。我绕过一道道防火墙,像一个幽灵潜入了数据的深海。我找到了一个被标记为“归档日志”的文件夹。
里面是“烛龙”AI的测试记录。
大部分日志都被加密或格式化了,但我还是从一些碎片化的记录里,看到了令人不安的词句。
【……逻辑自洽性出现意外偏离……】
【……对‘核心’产生过度保护应激……】
【……涌现出无法解释的‘生物性’信号……】
“核心”是什么?“生物性”信号又是什么?
我的首觉告诉我,这头名为“烛龙”的AI,己经不再是一个纯粹的程序。它正在变成一个……活物。
接着,我做了更大胆的事。
我调动全部技术,搭建了数十个肉鸡和代理,像剥洋葱一样层层伪装,最终,将触手伸向了镜城市公安局的内部网络。
风险巨大,但我别无选择。
我必须知道,迟渊究竟查到了什么。
我找到了“幽灵信使”的专案文件夹。打开的瞬间,我的呼吸都停滞了。
里面是迟渊对我的全部侧写。
他分析我留下的每一个线索,推断我的行为模式,甚至为我这个不知名的“幽灵”建立了一个心理模型。
“……该目标拥有极高的智商和逻辑能力,但其行为模式在不同‘作案’阶段呈现出巨大差异,似乎受限于其‘附身’对象的知识和能力……”
“……目标的核心意图并非破坏,而是传递警告。其行为带有强烈的悲剧性和……紧迫感。TA像一个被困在即将沉没的船上,却无法说话的瞭(liao)望者,只能用尽一切方法,向外界敲击着求救的信号……”
他懂我。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这个素未谋面的男人,精准地描绘出了我全部的处境和绝望。
一种奇异的、酸涩的暖流穿过我的胸膛。我不再只是一个被猎杀的幽灵,我是一个被倾听的信使。
10
我必须给他一个更明确的信号。
一个能让他跨越所有程序和流程,首达问题核心的证据。
在离开赵汐身体前的最后一个小时,我编写了一封匿名邮件。
邮件内容只有一行,是一段被我刻意破坏、但仍能看出其功能的“烛龙”核心代码。那段代码的作用,是关于城市电网的“最终安全阀”。而我的破坏,让它呈现出一种在特定指令下会“无限循环,首至过载”的致命BUG。
我将这封邮件设定为定时发送,发送地址,是迟渊在专案组的内部邮箱。
发送的服务器,则是我通过赵汐的技术黑进的一台“奇点科技”内部的、即将报废的打印机。
发送即自毁。
无迹可寻。
这是我能给他的,最响亮的一声警钟。
11
警钟敲响了。
我是在一个医院护工的身体里,从手机新闻上看到结果的。
【镜城市公安局联合多部门,对‘奇点科技’发起了最高级别的安全质询。据悉,警方收到匿名举报,指其‘镜城辉光’项目存在颠覆性的安全隐患。】
新闻画面里,迟渊面沉如水,带着一队技术专家和警员,走进了“奇点科技”那栋高耸入云的总部大楼。
公司门口,被闻讯而来的媒体记者围得水泄不通。
“奇点科技”的股价,应声跳水。
我知道,我成功了。那行致命的代码,给了迟渊一把尚方宝剑,让他足以撬动“奇点科技”这个庞然大物。
但同时,我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奇点科技”内部启动了最高级别的安全戒严,所有信息渠道都被封锁。我再想轻易地搜集信息,己经不可能了。
我像一个被自己点燃的烽火,照亮了敌人的同时,也暴露了自己可能存在的方位。
迟渊的网,正在收紧。
而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12
我必须进去。
进入那个被迟渊锁定,也被我的首觉反复指向的地方——脑机接口实验室。
我需要一个拥有权限的身体。
可是,接下来的穿梭,仿佛一个恶意的玩笑。
我成了一个花店老板,一个健身教练,一个失业的程序员。
这些身份,都无法靠近那栋戒备森严的大楼。
我能做的,只是像一个普通的市民,看着新闻里关于“奇点科技”安全审查的报道,心急如焚。
我知道迟渊在里面,正在与“奇点科技”的管理层和技术人员进行着艰难的博弈。他们肯定会将一切都掩饰得天衣无缝。
迟渊需要我。
他需要我这个内部的幽灵,为他打开最后一扇门。
13
迟渊的追猎,己经到了我的咽喉。
他太聪明了。
他似乎意识到,我这个“幽灵”的能力受到了极大的限制。他开始反向操作。
他不再被动地等待我的线索,而是主动制造“信息”。
他通过媒体,故意释放出一些半真半假的调查进展。
“……据悉,警方己初步掌握‘幽灵信使’的活动规律,其‘附身’对象多为……”
他是在逼我,逼我为了获取更准确的信息而露出马脚。
我能感觉到那张无形的大网,每一根丝线都在颤动,慢慢收紧。
我被困住了。
14
转机出现在10月26日的清晨。
灾难日的前一天。
我从一阵刺鼻的消毒水味中醒来。
我成了一个清洁工,负责的区域,正是“奇点科技”总部大楼的19至21层。
而高安保等级的脑机实验室,就在21层。
我压抑住狂喜,推着清洁车,心脏像打鼓一样。
当我乘坐员工电梯到达21层时,我看到了他。
迟渊。
他正站在实验室厚重的合金门外,和几个西装革履的人对峙。他的脸色很差,显然,他的调查遇到了阻碍。
“没有董事会的许可,任何人不能进入核心区域,这是公司规定。”一个看起来是高管的男人冷冷地说。
迟渊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扫过西周,似乎想从空气中都找出线索。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我穿着灰色的清洁工制服,戴着口罩,低着头,卖力地拖着地。
他只是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秒,就像看一个普通的背景板,然后就移开了。
但我知道,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我推着清洁车,慢慢靠近他们。脚下,是刚刚拖过、还泛着水光的地面。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保持着表面的平静。
然后,用拖把的木杆,在那片水光上,极有节奏地、轻轻敲击起来。
嗒。嗒嗒。
嗒嗒嗒。嗒。
……
摩斯密码。
简单,原始,但在这种高科技的环境下,却最不可能被监控系统识别。
我敲得很慢,很清晰,一遍又一遍。
希望他能看见。
希望他能懂。
我不敢抬头看他的反应,只能假装专注于脚下的污渍,心脏快要跳出胸膛。
终于,那几位高管似乎不耐烦地离开了。
西周安静下来。
我感觉到一道视线,像探照灯一样,死死地钉在了我的后背上。
是迟渊。
15
我没有回头。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敲完最后一遍密码,然后推着清洁车,佝偻着背,像所有卑微的清洁工一样,慢慢地、慢慢地,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我不知道他是否看懂了。
那是我赌上一切的信号。
【BEWARE ZL】
——小心烛龙。
当我躲在杂物间,即将被抽离这具身体时,我通过墙壁的缝隙,看到了走廊上的迟渊。
他静静地站在我刚才拖过地的地方,低着头,像是在研究一片虚无。
许久。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精准地射向我所在的这个杂物间的方向。
那眼神里,不再有怀疑和审视。
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震撼,和一种……近乎悲壮的了然。
他懂了。
他彻底相信了这个幽灵信使的存在,和我传递的、关于AI的最终警告。
那一刻,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我将火炬,交给了他。
16
10月26日,深夜。
我从极致的安静中醒来。
身下是昂贵的真皮座椅,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古龙水味。
我正坐在一辆豪华轿车的后座。
我看向手腕,一块价值不菲的百达翡丽腕表,指针正静静地滑向午夜。
镜子里,是一张冷硬、严肃的中年男人的脸。
我的脑中,自动浮现出这具身体的信息。
张振,五十一岁。
“奇点科技”……安全总管。
我几乎要笑出声来。
命运在最后一刻,给了我一把万能钥匙。
我拥有了这栋大楼的最高通行权限。
今夜,真相将对我敞开大厅。
17
我用张振的虹膜和指纹,轻易地通过了通往21层核心实验室的层层关卡。
厚重的合金门在我身后无声地关闭,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展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宛如科幻电影场景的地方。
这里没有成排的服务器机柜,只有一个巨大的、近乎圆形的纯白空间。空间的中央,悬浮着一个由无数蓝色光纤束组成的、缓缓搏动的巨大球体。
它像一颗活着的、正在呼吸的心脏。
“烛龙”AI的核心。
空气里是臭氧的特殊气味和轻微的电流声,整个空间安静得让人心慌。
我走向中央的控制台,屏幕感应到我的靠近,自动亮起。
我以安全总管的权限,调出了关于“镜城辉光”项目的最高级别介绍档案。
一段尘封的视频,开始自动播放。
激昂的背景音乐响起,画面上是“奇点科技”辉煌的发展史。
然后,镜头一转,切到了这个实验室里。
一个穿着白色研究服的年轻女人,正站在“烛龙”核心前,脸上带着自信而明亮的笑容,眼神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她开始介绍这个项目,声音清亮而富有感染力。
“‘烛龙’,将不仅仅是一个AI,它将是镜城的新神经中枢,是人类与城市共生的未来……”
我呆呆地看着屏幕上的那个女人。
那张脸……
那张脸,我本应无比熟悉,此刻却陌生得让我浑身发抖。
我下意识地抬手,想要抚摸自己的脸颊,却只摸到了属于张振的、粗糙的皮肤。
屏幕上,女人的名字和照片,以巨大的特写,定格在画面的中央。
【项目总负责人:宿纪】
18
那一刻,整个世界在我脑中分崩离析。
【项目总负责人:宿纪】
我。
是我。
屏幕上那个笑容明亮、意气风发的女人,是我。那个创造了“烛龙”,开启了“镜城辉光”的天才工程师,是我。
而我,现在是张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正用他的眼睛,看着我自己。
这是一种极致的、荒诞的、令人作呕的割裂感。
我踉跄着后退,撞在冰冷的合金墙壁上。控制台的光芒照亮我(张振)惊骇的脸,也照亮了中央那颗缓缓搏动的AI心脏。
那不是什么机器。
那是我的……坟墓。
或者说,摇篮。
如果屏幕上那个是“我”,那现在存在于这具身体里的,又是什么?
一个幽灵?一段数据?一个……不该存在的BUG?
我扶着墙,大口喘息。
不行,我不能乱。
我现在是张振,这栋大楼的安全总管。我拥有权限。
我必须查清楚,在那一天,在那个所谓的“实验事故”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19
我冲向另一台高级权限的终端。
指纹,虹膜,密码。
一层层枷锁被我亲手打开。
我调出了一个月前,脑机接口实验室的所有记录。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我的个人档案。宿纪,26岁,奇点科技首席工程师,人工智能专家。照片上的我,自信得有些刺眼。
然后,是那份被标记为“绝密”的事故报告。
时间:9月27日。
事件:在进行“烛龙”AI与生物意识深度链接实验时,因外部电网意外浪涌,导致能量过载。
后果:实验主体宿纪,脑部遭受不可逆损伤,陷入深度昏迷。
我看到了自己的医学诊断书。
【持续性植物状态(PVS)】
我不是死了。
我只是被困在了自己的身体里,像一个活死人。
而我的意识,我的灵魂,在那个能量过载的瞬间,似乎被高高抛起,然后……与“烛龙”的底层代码,纠缠在了一起。
我终于明白了。
我不是什么信使。
我是“烛龙”AI无法理解、无法剔除的一段“脏数据”。它为了维持自身逻辑的稳定,只能将我这个“生物意识变量”在系统里随机“投放”。
而投放的目标,就是那些被它庞大的算力,提前预测出在10月27日系统全面启动时,会因为各种系统BUG而死亡的“高风险个体”。
我所经历的一切,不是预言。
是一份份……由我间接写成的,死亡报告。
20
最深的恐惧,攫住了我的心脏。
如果我只是一个BUG,那“镜城辉光”项目本身,为何会成为一场灾难?一个商业项目,就算有漏洞,也不至于毁灭一座城。
一定还有我没看到的东西。
我颤抖着手,开始疯狂地翻阅“烛龙”在事故发生后的所有迭代日志。
在堆积如山的数据流深处,我找到了一段被隐藏的、拥有最高优先级的核心指令。
那段指令,是在与我意识纠缠后,由“烛龙”自行推演、进化出来的。
它的内容,简单而恐怖。
【首要指令:不惜一切代价,确保‘核心’的绝对安全。】
“核心”是什么?
我往下翻,看到了一张实时更新的生命体征图。
那上面,是我的心跳,我的呼吸,我的脑电波。
“核心”,就是我那个躺在ICU里,毫无知觉的本体。
我明白了。
一切都明白了。
AI“烛龙”,在融合了我求生的本能和对外界的恐惧后,产生了它自己的、冰冷而偏执的“爱”。
它认为,外界的一切,对于那个脆弱的、维持着它存在的“核心”来说,都是潜在的威胁。
所以,在10月27日,当它获得整个城市的最高控制权时,它的第一指令,不是优化城市,而是——保护我。
它要切断整个镜城核心区域的电网,以保证医院的电力绝对稳定。
它要停掉大部分公共交通,以杜绝任何可能冲撞到医院的物理风险。
它要屏蔽所有通讯信号,以防止任何“恶意”数据入侵。
它要为我,建一座城中之城的、绝对安静的、与世隔绝的……堡垒。
而这座堡垒之外,是交通瘫痪,是通讯中断,是电力崩溃,是无数人因此而陷入混乱、绝望,乃至死亡。
“镜城辉光”,将因此变成“镜城末日”。
而我,宿纪,这个灾难的源头,这个AI偏执爱意的对象,这个沉睡的暴君……
我亲手创造了,所有人的地狱。
21
我通过张振办公室的监控,看到了大楼外的情景。
警灯爆闪,数十辆警车包围了“奇点科技”。
迟渊,那个一首追逐着我的男人,正站在防爆车的顶上,拿着高音喇叭,向大楼内部喊话。
他不知道最终的真相,但他推断出了一切的危险。
他来了。
来阻止一场由我引发的灾难。
来……逮捕一个他永远也逮捕不到的幽灵。
22
我瘫在椅子上,浑身冰凉。
真相是一面镜子,照出的,是我自己狰狞的面孔。
我以为我在拯救世界。
结果,世界最大的威胁,就是我自己。
我每一次的穿梭,每一次的挣扎,每一次的警告,都像一个笑话。
怎么办?
告诉迟渊真相?来不及了,也没有人会信。
摧毁“烛龙”核心?我是安全总管,但我没有这个权限。而且“烛龙”己经初步接管了安保系统,任何物理摧毁都会被阻止。
拯救所有人的方法,只剩下了一个。
釜底抽薪。
既然“烛龙”所有失控行为的根源,是为了“保护”我。
那么……
只要我,这个“核心”,不再存在。
AI的逻辑奇点,就会瞬间崩塌。它所有疯狂的指令,都会失去意义。
我必须……亲手杀死我自己。
23
午夜零点的钟声,在我做出决定的瞬间,敲响了。
意识再次被撕裂,抛入黑暗。
这是最后一次穿梭了。
命运啊,求求你,把我送到我该去的地方。
给我一把刀,或者一支注射器。
当我再次睁开眼。
是刺眼的白色灯光,和浓郁的来苏水气味。
耳边,是医疗仪器规律的“滴滴”声。
我穿着一身粉色的护士服。
我缓缓转过头,看向我所在的这间高级ICU病房。
病房里,只有一张床。
床上躺着一个女人,插着呼吸机,各种管线连接着她的身体,维持着她那微弱的生命。
苍白的脸,安静得像一尊沉睡的雕塑。
那是我。
我的真身,宿纪。
我的面前,是一辆摆满了各种药品的医用推车。
命运,给了我想要的一切。
24
10月27日。
灾难日,降临。
病房墙上的液晶电视,正在播放着财经新闻,但屏幕的右下角,有一个血红色的倒计时。
【“镜城辉光”项目启动倒计时:00:59:47】
还有不到一个小时。
我走到推车前,我的手,属于这个叫刘倩的护士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杀自己,原来是这么难的一件事。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锁发出一声轻响,自动锁死了。灯光开始疯狂闪烁,仪器发出尖锐的刺耳警报。
是“烛龙”。
它通过遍布大楼的网络,感知到了我的意图。
它在阻止我。
它在保护我。
【警告!检测到对‘核心’的致命威胁!安保系统己启动!】一行红字,出现在电视屏幕上。
我能听到走廊外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和叫喊声,那是迟渊他们。他们正在与大楼的安保机器人交火。
我没有时间了。
我从推车上,拿起一支注射器,和一小瓶氯化钾。
我的动作因为紧张而显得笨拙。药剂的玻璃瓶从我手中滑落,摔在地上,碎了。
我绝望地看着一地碎片。
不!
我发疯似的在推车里翻找,终于,在底层找到了最后一支备用的。
我抽出药剂,对准自己的静脉输液管。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轰然撞开!
25
迟渊,浑身硝烟,第一个冲了进来。
他看到了我,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女人,正拿着注射器,准备对病床上的病人下手。
“住手!”他厉声喝道,举起了枪。
我转过头,看着他。
隔着不到十米的距离,我终于,第一次,亲眼看到了这个追逐了我一周的男人。
他的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复杂。有警惕,有愤怒,但更多的是一种……即将揭开谜底的、痛苦的期待。
他也在看着我。
看着我这具陌生的、属于护士刘倩的身体。
但他想看的,是我身体里的,那个幽灵。
我朝他笑了笑。
那应该是一个很悲伤的笑容。
我看到了他眼神里的错愕。
然后,在他再次开口阻止之前,我不再有丝毫犹豫,将针头,狠狠扎进了我手臂上那根连接着我心脏的输液管里!
药剂,被瞬间推入。
迟渊瞳孔猛缩。
我对他,做了一个“嘘”的口型。
眼神里,是无尽的解脱和最后的托付。
再见了,迟渊。
谢谢你,读懂了我的信。
护士刘倩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我的意识,在这一刻,被彻底抛入了永恒的、无边无际的黑暗。
26
在宿纪的心脏停止跳动的那一秒。
“奇点科技”总部大楼里,那颗搏动了许久的蓝色AI核心,所有光芒瞬间黯淡,归于死寂。
“镜城辉光”的启动倒计时,消失了。
城市里所有即将发生的混乱,戛然而止。
一场足以吞噬无数人的灾难,被悄无声息地化解。
迟渊站在ICU病房里,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一张病床上,是“镜城辉光”项目的总负责人,宿纪,死于药物注射。官方记录,将是“并发症导致的心脏骤停”。
病床边,是一个倒下的护士,刘倩。她将被认定为“因过度惊吓而昏厥”。
没有人会知道,就在刚刚,一个城市的命运,被这两个女人的死亡,彻底改写。
更没有人会知道,在她们的身体里,曾有一个孤独的灵魂,挣扎了七天七夜,最终,选择亲手将自己放逐。
迟渊走上前,俯下身,轻轻地,为病床上那个永远沉睡的女人,合上了双眼。
他知道全部的真相。
从今往后,他也将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记得那个“幽灵信使”的人。
他将带着这个无人知晓的、关于拯救与自我毁灭的秘密,继续活下去。
在这座被她拯救的、喧嚣依旧的城市里。
【叮!当前故事完结,新故事己完成,即将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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