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珠还挂在林家庄园小院的蔷薇花上，林时恭己经蹲在厨房里熬着小米粥。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火候，时不时往锅里撒几粒枸杞——这是虞灵儿特意嘱咐的，说是能给不道补气血。
"爸！小黑偷吃我的包子！"林不道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紧接着是一阵梦貘"呜呜"的抗议声。
林时恭探头望去，只见女儿正和小梦貘在梧桐树下追逐。小丫头穿着鹅黄色的连衣裙，发梢上别着个银铃发卡——那是无相铃所化，随着跑动发出清脆的声响。梦貘幼崽时而膨胀成小狗大小挡在前面，时而缩小成团滚来滚去，鼻子里喷出的七彩泡泡在晨光中格外绚丽。
虞灵儿端着药膳从房间出来，月白色的居家服上沾着几点药渍。自从血魔君事件后，她每天都要给女儿准备特殊的药浴。那些药材有些是瑶池旧藏，有些是张道陵派人送来的，最珍贵的一味"九转还魂草"则是季长风从天符宗秘库"顺"来的。
"时恭，把灶上的安神汤端下来。"虞灵儿擦了擦额角的细汗，"不道昨晚又做噩梦了。"
林时恭闻言眉头微皱。自从古井事件后，女儿虽然表面上恢复了活泼，但夜里总会突然惊醒，说有"红眼睛叔叔"在梦里看着她。为此他特意在女儿房间布下了三十六道防护阵法，连窗台上的盆栽都换成了驱魔的朱砂兰。
"妈！张爷爷来信了！"林不道举着一只纸鹤跑进来，那纸鹤在她手心扑棱着翅膀，发出张道陵苍老的声音："三日后来接不道..."
鹤鸣山的天师府山门前，松涛阵阵。张道陵亲自带着十二名金袍弟子列队相迎，这个排场在道门中堪称绝无仅有。
"不道，到了天师府要听张爷爷的话。"虞灵儿半蹲着给女儿整理衣领，手指微微发抖。小丫头今天换上了正式的道童服——月白色的小道袍，腰间系着青玉丝绦，看上去像个精致的瓷娃娃。
林时恭默默将行囊递给一旁的接引道童。那包袱里装着女儿最喜欢的布老虎、虞灵儿缝的十二套换洗衣物、他亲手刻的桃木小剑，还有...他摸了摸胸口暗袋里的传讯玉符，这是昨夜和妻子连夜炼制的，只要女儿注入一丝灵力就能立即感应。
"爸妈放心！"林不道倒是兴高采烈，一手抱着小梦貘，一手拽着张道陵的袖子，"张爷爷答应教我骑仙鹤！"
老道捋须微笑："老朽还准备了蟠桃园的灵果，比糖葫芦好吃百倍。"
看着女儿欢天喜地跟着张道陵进入山门的背影，虞灵儿终于忍不住伏在丈夫肩头啜泣。林时恭轻拍妻子后背，目光却落在山门两侧新刻的符咒上——那是专门针对血魔君气息的禁制，每一笔都蕴含着张道陵的百年功力。
"她会平安的。"林时恭低声说，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暮色中的林氏庄园灯火通明。自从把公司交给张万能和虎仙万杖打理后，这里就成了林时恭夫妇的常住之所。今晚尤其热闹——大师兄毗芦和小师弟季长风联袂来访。
"师兄！你这肚子..."林时恭开门时差点没认出来。昔日精壮的毗芦大师兄如今有了明显的肚腩，道袍腰带都往外松了两扣。
"别提了。"毗芦苦笑着拍肚子，"自从当上掌门，每天不是宴请就是被宴请。"他从袖中掏出个锦盒，"给不道带的，昆仑冰晶雕的小玩意儿。"
季长风倒是清瘦了不少，原本圆润的脸蛋现在棱角分明。他一身天符宗紫金道袍，腰间却滑稽地别着个卡通符袋——明显是给不道准备的礼物。
"长风你这是..."林时恭指着他眼下的青黑。
"别提了。"季长风瘫在太师椅上，"宗里新收了八十个弟子，个个画符像鬼画符。最离谱的有个人把'五雷符'画成了..."
他忽然闭嘴，因为虞灵儿端着茶点进来了。今日的女主人换了身淡青色的旗袍，发髻松松挽着，比在道门时多了几分烟火气。
"二嫂！"季长风一个鲤鱼打挺坐首，"我带了天符宗的'醉仙酿'，连大长老都舍不得喝的那种！"
酒过三巡，院中的气氛渐渐热络起来。季长风己经脱了外袍，袖子撸到肘部，正手舞足蹈地比划：
"二师兄你是不知道，现在的新弟子多离谱！上周有个小子，非要改良'飞行符'，结果..."他打了个酒嗝，"把自己贴在天花板上三天没下来！"
毗芦拍桌大笑，肚子上的肉一颤一颤："你那算什么！上清观新收的小道士，背《黄庭经》能把'泥丸宫'背成'肉丸宫'，气得讲经长老差点羽化！"
林时恭给两人斟满酒："张万能那边才精彩。上周接了个委托，说是家里闹鬼，结果..."他憋着笑，"是只偷酒的狐狸精，喝醉了现原形卡在烟囱里。"
众人笑作一团。虞灵儿摇头轻笑，起身去厨房端醒酒汤。回来时却见三个大男人勾肩搭背，正在比拼当年谁被师父罚得最惨。
"我！"季长风举着酒壶嚷嚷，"抄《符咒大全》三百遍，手都抄出茧子了！"
毗芦不服："你那算什么！我曾在思过崖面壁半年，出来时胡子都长到这儿..."他比划着胸口。
林时恭突然沉默，着尘缘剑鞘："记得有次我弄丢了掌门令，师父罚我..."声音突然哽咽，"...现在想再被他罚一次都..."
院中霎时安静。夜风吹落几片梧桐叶，轻轻落在石桌上。
虞灵儿适时地递上醒酒汤："不道前天来信，说己经学会御风术了。"
"这么快？"季长风瞪大眼睛，"我当年学了三个月还摔断过腿！"
毗芦擦擦眼角，强打精神："毕竟是先天道体。对了..."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师父临终前留给你的。"
林时恭接过的手微微发抖。信封上是清虚子熟悉的笔迹："吾徒时恭亲启"。
"师父说..."毗芦声音低沉，"等你真正放下尘缘时再看。"
虞灵儿轻轻按住丈夫颤抖的手。月光下，尘缘剑鞘上的纹路似乎更加清晰了——那是"不负"二字的变体，如今看来，倒像是师父早就预见了一切。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三人才摇摇晃晃地起身道别。
"我得赶紧回去。"毗芦揉着太阳穴，"明天还有十派联谊会，那群老家伙一个比一个能喝。"
季长风把卡通符袋塞给林时恭："给不道的，里面是'防师尊唠叨符'，我亲自画的！"他眨眨眼，"贴在床头，保证张天师检查功课时犯困。"
送走二人后，林时恭站在院中久久不动。虞灵儿为他披上外衣，轻声道："想不道了？"
"我在想..."他望着鹤鸣山方向，"当年师父是不是也这样惦记着我们。"
晨光中，一只纸鹤穿过云层，稳稳落在林时恭掌心。展开后是不道歪歪扭扭的字迹："爸妈！我骑到仙鹤啦！张爷爷的胡子被小黑打了个结..."
信纸背面还画着个笑脸，旁边是梦貘的爪印。虞灵儿突然笑出声，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走吧。"林时恭揽住妻子肩膀，"今天去公司看看，听说万杖又和隔壁的蛇仙吵架了。"
朝阳升起，照在两人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那影子时而分开，时而重叠，就像他们走过的，还将继续走下去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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