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家祠堂的青烟袅袅升起，林时恭将三炷香插入炉中。香灰折断的瞬间，他仿佛又听见张道陵那句沉甸甸的"应劫之人"。
"岳父岳母。"他转向端坐的两位长辈，"关于不道的事..."
虞世鸿着茶盏，指节因常年执笔而微微变形："我一个生意人，不懂你们那些神仙事。"老人抬头时，镜片后的目光温和而坚定，"只求不道平安喜乐。"
白芷露手中的冰玉镯叮咚作响。这位曾经的瑶池弟子望向女儿："灵儿，你七岁觉醒寒玉功时，妈也是这般..."
"正因经历过，才更怕。"虞灵儿指尖凝出霜花又散去，"入道容易出道难。当年姨母若不修寒玉功第九层..."
话未说完，祠堂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林不道抱着布老虎探头进来："外公，蝴蝶落在你砚台上了！"
虞世鸿笑着转身，却见砚台空空如也。林时恭瞳孔骤缩——那是常人看不见的灵蝶！
子时的观星台上，林时恭展开张道陵赠予的《紫微斗数真解》。星图上的轨迹与往日大异，紫微垣中竟现出两道帝星！
"劫星己现。"虞灵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披着单衣，手中瑶池镜映出诡异星象——贪狼、七杀、破军三星连珠，正对人间方位。
林时恭突然按住妻子颤抖的手："你看不道的命宫。"
镜中浮现小女孩的命盘，十二宫位竟与劫星轨迹完全重合。更骇人的是，代表寿元的第八宫被一道金光贯穿，那是...
"问道碑的印记。"虞灵儿声音发紧，"她注定要..."
夜风卷起星图一角，露出底下泛黄的批注："劫起道生，不道而道。——庄周"
翌日清晨，林不道蹲在院子里看蚂蚁搬家。小手里攥着根树枝，无意识在地上画着复杂纹路。
林时恭走近时呼吸一滞——那赫然是缩小的护山大阵！
"爸！"小丫头抬头，眼睛亮得惊人，"蚂蚁说要下雨了，它们在搬..."突然噤声，困惑地歪着头，"咦，我怎么会听懂蚂蚁说话？"
虞灵儿手中的茶盘"咣当"落地。这分明是"万物通灵"神通，寻常修士百年难悟！
"不道。"林时恭蹲下身，轻轻擦掉女儿脸上的泥点，"如果让你选，是想天天上学堂，还是..."
"我想学那个！"小手指向天边掠过的剑光，"能飞的！"
张道陵来得比预料中更快。老道站在院中的梧桐树下，落叶在他周身三尺外便自动避开。
"孩子。"他摊开手掌，掌心浮现一只振翅欲飞的光蝶，"可想学这个？"
林不道伸手去够，光蝶却灵巧地绕开，最后停在她眉心。刹那间，小女孩周身泛起淡淡金芒，背后隐约浮现出一对光翼虚影！
"先天道体觉醒。"张道陵肃然道，"再拖下去，恐有灵力反噬之危。"
虞灵儿踉跄后退，撞翻了晾药的竹筛。听姨母曾经说过当年瑶池就有弟子因灵力暴走而道消身殒...
"三天。"林时恭突然开口，尘缘剑自行出鞘三寸，"容我们再做准备。"
药房里，白芷露取出珍藏的冰魄匣。匣开刹那，寒气凝成白璃霜的虚影。
"姐..."她轻触虚影，指尖结出霜花，"若你在，会如何选？"
虚影不语，只是将一枚雪魄珠推向正在院中玩耍的林不道。珠子在触及小女孩发梢时悄然融化，化作流光没入体内。
虞灵儿见状，手中捣药杵"啪"地折断。这是瑶池秘传的"雪魄护心"，唯有至亲可授...
"罢了。"她突然转身，从箱底取出一套小小的道袍，"妈亲手缝的，本想等她及笄..."
林时恭默默展开一幅卷轴，那是他连夜绘制的《万劫图》。图中千百条红线最终都汇向同一个身影——梳着双丫髻的小女孩，站在破碎的天地间。
第三日寅时，虞家大门前。
林不道穿着母亲改小的道袍，发间系着外婆给的冰丝绦，怀里紧抱外公连夜雕的木鸢。她还不明白为何要离家，只知道要去学"让糖葫芦变多"的法术。
"每月十五归家。"张道陵拂尘轻扫，云梯自九天垂落，"天师府有瑶池镜可通音讯。"
虞灵儿将绣着雪莲的乾坤袋系在女儿腰间："里面有你爱吃的蜜饯，还有..."
话音戛然而止。她突然发现女儿眼中闪过一丝不属于孩童的清明——林不道正以某种超越年龄的眼神，静静凝视《万劫图》的一角。
那里画着十年后的景象：长大的少女执剑而立，身后是崩塌的五棺...
"走了。"小丫头突然恢复天真模样，蹦跳着踏上云梯，"回来要给外公带仙桃！"
晨光中，林时恭的尘缘剑发出悠长剑吟。剑穗上的桃木符"长生"二字，无风自动。
夜色沉沉，烛影摇红。
林时恭轻抚虞灵儿微湿的鬓发，指尖划过她泛红的眼尾。"还在想不道的事？"
虞灵儿不语，只将脸埋进丈夫胸膛。窗外竹影婆娑，隐约传来更鼓声。
"灵儿..."他低唤，掌心贴上她后心，一缕温和真气渡入。双修之法随心意流转，二人气息渐渐交融。虞灵儿紧绷的肩颈终于松缓，却在情动时突然咬住他肩膀。
"都怪你..."喘息间带着哭音，"当年非要...啊..."
林时恭以吻封缄，十指紧扣着她发颤的指尖。床幔无风自动，悬着的护心玉发出莹莹微光，映出交叠的身影。
云收雨歇时，虞灵儿蜷在丈夫怀中，指尖无意识在他心口画着安神符。林时恭突然握住她的手："明日我去天师府..."
"一起去。"她抬头，眼中水光未褪却己见坚定，"终究是...她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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