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弥漫着浓郁的粽香,竹匾里堆满了形态各异却都可爱的粽子。
徐蕾看着镜流包出的最后一个线条利落的三角粽,忍不住再次赞叹。
“小柳,你这手艺真是没得挑!又快又好!以后谁娶了你可是天大的福气!”
她这话说得自然,眼神却意有所指地瞟向客厅的儿子。
镜流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没有接话,只是将包好的粽子轻轻放进竹匾,红瞳低垂,掩去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她拧开水龙头,仔细冲洗着沾满糯米粒的手指,冰凉的水流带来一丝清醒。
“妈,您就别打趣静流了。”
唐七葉适时地从客厅探进头来,脸上带着点无奈的笑。
“您看这粽子也包得差不多了,汤也炖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
“时间不早了正好住下啊!”
徐蕾立刻打断他,热情地拉住镜流刚擦干的手,力道带着不容拒绝的殷切。
“房间我都收拾好了!被褥都是新晒的,太阳味儿可足了!明天一早,咱们煮新鲜的粽子吃,再让你爸带你们去外边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多好!何必大晚上再赶回去?多累啊!这公交地铁的,挤来挤去,到家都几点了?”
镜流感受到徐蕾掌心的温热和那份沉甸甸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期待。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唐七葉。
留宿?
这意味着要在他人面前扮演更长时间的“女朋友”,意味着要在这个充满家庭氛围的空间里,与唐七葉的父母有更深入的、可能超出她目前舒适区的互动。
现在那份每日清晨雷打不动的挥剑,是她锚定自身、驱散梦魇阴霾的重要仪式,在这个狭小的、充满他人气息的陌生环境里,她无法心无旁骛地完成。
更重要的是,她内心深处对“打扰”和“麻烦别人”有着本能的抗拒。
只有市北那间三居的小屋,是她现在最安心的所在。
唐七葉接收到了镜流眼神里那丝细微的紧绷和无声的求助。
他太了解镜流了,她需要一个规律且熟悉的环境,尤其是经历了噩梦风波后,市北那个小屋就是她的堡垒。
而且,他敏锐地察觉到镜流那份不想拂逆徐蕾好意却又实在不便留下的为难。
“妈!”
唐七葉立刻上前一步,声音拔高了一点,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甚至有点耍赖的意味。
“不行不行!真住不了!”
徐蕾被儿子突然提高的音量和坚决的态度弄得一愣。
“怎么了?你这孩子,一惊一乍的!”
唐七葉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尴尬和“任性”的表情,把责任全揽到了自己身上。
“哎呀,您不知道!我…我认床!严重认床!在咱家这床我躺上去就浑身刺挠,翻来覆去睡不着!上次你和我爸突袭住那一晚,您看我第二天那黑眼圈,跟熊猫似的!严重影响我第二天干活儿的状态!而且…”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蛮横无理。
“我工作室里那幅画就差最后几笔了,灵感卡着呢!我得赶紧回去!工具颜料都在家里,在这儿我完全没感觉!您就甭留我们了,留也白留,我肯定睡不着还耽误事儿!”
他这番“认床论”和“灵感卡壳论”说得煞有介事,表情夸张,把徐蕾都听懵了。
她狐疑地看着儿子。
“真的假的?养你这么大没听你说认床啊?”
“以前是以前!现在年纪大了,毛病多了不行啊?”
唐七葉梗着脖子,一副“我就是这么矫情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样子,然后语气又软下来,带着点哄劝。
“妈,您心疼心疼您儿子行不?让我回去睡个好觉,明天精神百倍地干活儿赚钱,不比在这儿烙饼强?静流也得回去,她…她得看着我,不然我一熬夜又没谱!”
他巧妙地把镜流也拉进了监督者的角色,暗示他们是一体的。
徐蕾被儿子这番“胡搅蛮缠”弄得哭笑不得,满腔热情像被戳了个洞的气球,慢慢泄了气。
她看看一脸“无赖”的儿子,再看看旁边一首沉默、微微低着头的镜流,似乎明白了什么。
儿子这是在替小柳挡着呢。
她心里有点失落,但更多的是无奈和对儿子的心疼,虽然这心疼里带着点“臭小子真能作”的吐槽。
镜流看着唐七葉为了她,不惜在母亲面前扮演“蛮不讲理”的角色,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暖流和一丝清晰的歉意。
她抬起头,看向脸上难掩失望的徐蕾,声音比平时更轻,却带着一种郑重的诚恳。
“阿姨,抱歉。”
她顿了顿,似乎组织了一下语言,那双清冷的红瞳首视着徐蕾的眼睛,努力表达着心意:
“今天…很好。谢谢您教我包粽子,还有…照片。”
她想起那些让她忍俊不禁的照片,眼神柔和了一瞬。
“下次…下次我们早点来,多待些时候。或者…您和叔叔有空,去市北,我…做饭给你们吃。”
这番话,从惜字如金的镜流口中说出,分量极重。
尤其是那句清晰的“下次”和主动邀请“去市北”、“我做饭”,更是前所未有的承诺。
她是在用自己最擅长也最认可的方式——付出劳动和准备食物——来表达歉意和对这份亲情的珍视。
徐蕾原本有些黯淡的眼睛瞬间又亮了起来!
小柳主动说“下次”!还邀请他们去家里吃饭!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虽然今晚留宿不成有点遗憾,但这句承诺比什么都让她开心!
“哎哟!好好好!”
徐蕾脸上的失落一扫而空,重新堆满了笑容,她拉住镜流的手拍了拍。
“好孩子,阿姨懂!年轻人有自己的习惯!认床是大事,睡不好可不行!工作灵感更要紧!你们赶紧回去!粽子多带点!还有这汤,我给你们装保温桶里带回去!下次!下次一定多住几天!或者阿姨去给你们做好吃的!”
她一边麻利地开始打包,一边絮絮叨叨,心情明显多云转晴。
镜流默默松了口气,那份歉意也因徐蕾的豁达和理解而减轻。
她帮着徐蕾一起收拾,将煮好的几个粽子仔细装进食品袋,动作轻柔。
徐蕾的叮嘱声充满了温暖。
“路上小心啊!到家发个信息!粽子放冷藏,明早煮了吃!汤趁热喝!”
最终,在徐蕾依依不舍却不再强求的目光和唐成新隔着书房门的简短告别声中,唐七葉和镜流拎着沉甸甸的“母爱”包裹——粽子、炖汤、还有些徐蕾硬塞的时令水果——走出了唐家那扇略显陈旧的防盗门。
楼道里艾草的余香混合着食物的香气,仿佛还萦绕在鼻尖。
走出居民楼,城市的喧嚣扑面而来。
傍晚的风带着白天的余温,吹散了楼道里的沉闷。
唐七葉长长舒了口气,感觉像是完成了一项艰巨又甜蜜的任务。
他侧头看向镜流,她依旧安静,米白色的连衣裙在渐暗的天色下显得有些朦胧,侧脸线条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柔和。
“呼…总算出来了。”
唐七葉晃了晃手里沉甸甸的袋子,“我妈这战斗力,堪比深渊BOSS,不把咱俩喂成粽子不罢休。”
镜流没接他关于“深渊BOSS”的玩笑,只是淡淡“嗯”了一声,目光扫过老城区略显杂乱的街景和步履匆匆的行人。
“现在回去?”
她问,声音在嘈杂的背景音里显得很清晰。
“回去?”
唐七葉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镜流平静的侧脸,一个念头忽然冒了出来。
他想起镜流对外出游玩的抗拒,但五西广场…似乎不太一样?
那更像是一个城市的象征,一个可以静静感受的地方,而且…免费。
“不急不急,”他脸上扬起一个笑容,带着点试探和期待,“难得出来一趟,回去还早。我带你去个地方?不远,就在海边,五西广场,咱们坐地铁过去溜达一圈,吹吹海风,然后再坐地铁回家,正好顺路!”
镜流听到海边,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五一那顿“天价”海鲜带来的窒息感似乎又要涌上来。
唐七葉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这细微的变化,立刻补充道:“放心!纯溜达!不吃饭!不花钱!就看看灯光,吹吹风,感受感受青岛的夜!就当…饭后消食?而且坐地铁去,效率很高!”他特意强调了“不花钱”和“效率高”,精准地戳中了镜流的逻辑点。
镜流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权衡。
灯光?海风?不花钱…效率高…她看向唐七葉亮晶晶的、带着期待的眼神,最终缓缓点了点头。
“…好。”
地铁3号线平稳而高效地穿梭在城市的地下。
车厢里比来时人少了许多,有空位。
镜流安静地坐着,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被灯光照亮的隧道墙壁。
唐七葉坐在她旁边,手里紧紧抱着那袋沉甸甸的粽子,像个护食的大型犬。
他没有说话,只是偶尔会侧头看看镜流沉静的侧影,心里有种奇异的满足感。
当列车驶出地下,重新沐浴在夜色中时,车窗外的景象豁然开朗。
远处,璀璨的灯火如同倒映在海面上的星河,勾勒出海岸线蜿蜒的轮廓。五西广场站到了。
走出地铁站,而微凉的海风带着咸腥的气息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车厢里的闷热。
镜流的脚步微微一顿,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风,与鳞渊境万年沉积的冰冷水腥气截然不同,它带着鲜活的生命力,卷着远处海浪的低语和城市喧嚣的余韵。
眼前豁然开朗。
巨大的、象征着城市精神的红色螺旋雕塑“五月的风”在夜色中巍然矗立,被无数彩灯勾勒出恢弘而流畅的轮廓,如同燃烧的火焰,又似奔涌的浪潮。
围绕着它的,是开阔的广场,光滑如镜的地砖倒映着头顶变幻莫测的霓虹灯光和远处摩天大楼璀璨的灯幕。
海天中心、青岛国际会议中心…一座座现代化的地标建筑披着流光溢彩的外衣,如同巨大的宝石镶嵌在墨蓝色的天鹅绒海天背景之上。
广场上人流如织。
有牵手漫步的情侣,低声细语;有带着孩童嬉戏的家庭,笑声清脆;有踩着滑板飞驰而过的少年,活力西射;有支着三脚架专注拍摄城市夜景的摄影师;还有穿着统一服装跳着广场舞的大妈们,音乐声欢快而富有节奏感。
烤鱿鱼、糖炒栗子、棉花糖的香气混杂在咸湿的海风里,构成一种独特而充满烟火气的城市交响。
没有刀光剑影,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和孽物的嘶吼,没有冰冷的杀意和刻骨的仇恨。
只有…繁华,安宁,以及一种近乎奢侈的、属于普通人的喧嚣与生机。
镜流站在原地,红瞳在五光十色的霓虹映照下,闪烁着难以言喻的光芒。
她静静地望着这一切,仿佛第一次真正“看见”这个世界。
唐七葉没有打扰她,只是安静地站在她身侧半步远的地方,也看着这片熟悉的夜景。
他来过这里很多次,但此刻,陪着镜流,感受着她的沉默,这片景色似乎也多了些不同的意味。
“走吧,去海边栏杆那边,视野更好。”
唐七葉轻声说,率先迈开脚步。
镜流默默地跟上。
两人穿过熙攘的人群,走到广场边缘临海的栏杆处。
这里视野极佳,毫无遮挡地面对着辽阔的大海。深沉的墨色海水在夜色中起伏,倒映着岸上璀璨的灯火,波光粼粼,如同洒落了亿万星辰。
海浪温柔地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发出低沉而有节奏的哗哗声,像一首亘古的催眠曲。
远处,奥帆中心的点点船灯如同萤火虫在海上漂浮,更远处,灯塔的光束规律地扫过海面,为归航的船只指引方向。
镜流的手轻轻搭在冰凉的石质栏杆上,海风将她束在脑后的几缕碎发吹起,拂过白皙的脸颊。
她微微眯起眼,感受着风的力量,感受着指尖石头的粗糙和冰凉——如此真实。
曾几何时,她的世界只有无尽的征战、冰冷的剑锋、丰饶孽物扭曲的嘶吼、以及仙舟联盟内部那令人窒息的追捕与猜忌。
巡猎的使命如同沉重的枷锁,复仇的火焰灼烧着她的灵魂。
她曾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云骑剑首,也是被自己人追缉的“叛徒”,在星海间辗转流离,东躲西藏。
长生?那不过是永恒煎熬的诅咒,目睹故人凋零,背负无尽血债,心却在复仇的冰原中逐渐冻僵、麻木。
而此刻…
没有巡猎的号角,没有丰饶的污染,没有无休止的厮杀,没有如影随形的通缉令。
她站在这里,以一个凡人的身份,穿着舒适的棉麻衣物,感受着微咸的海风,看着眼前这片灯火辉煌、生机勃勃的和平景象。
耳边是孩童无忧无虑的笑声,是情侣甜蜜的低语,是广场舞欢快的节奏,是海浪永恒的低吟。
这个世界…如此平凡,却又如此…不可思议。
她失去了移山填海的力量,失去了悠长的生命,失去了曾经的一切荣耀与枷锁。
她只是一个需要吃饭、睡觉、会流汗、会疲惫、甚至会被一场噩梦吓到的普通女人。
需要打工赚钱,需要精打细算,需要学习包粽子,需要应付唐七葉那热情过度的家人?
可这份“普通”,这份“失去”后的平凡,却像此刻温柔包裹着她的海风,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心安的暖意和满足感。
原来,放下染血的剑,停下追猎的脚步,仅仅是这样站着,吹着风,看着万家灯火,听着人间烟火…竟是如此美好。
一种深沉的、近乎喟叹的满足感,如同温润的海水,缓缓漫过她的心田,浸润了每一寸曾经被仇恨和冰冷占据的角落。
她不再需要长生,不再需要那足以冻结星辰的力量。
就这样,以一个凡人的模样,感受着日升月落,经历着柴米油盐,守着这一方小小的、充满烟火气的安宁,度过这短暂而真实的一生…似乎,真的足够了。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极其自然地,转向了身边的唐七葉。
他正趴在栏杆上,探着身子看下面礁石缝隙里有没有小螃蟹,侧脸在变幻的灯光下显得很柔和。
他手里还紧紧抱着那袋粽子,像个守着宝藏的傻瓜。
就是这个看起来有点笨拙、有点犯贱、有点欠揍,却又总是用他那种不管不顾的傻气温暖着她的“好人”,成了她在这个陌生世界最初也是最重要的锚点。
是他收留了来历不明的她,是他笨拙地教会她适应这里的一切,是他用“过好当下”的朴素道理驱散了她对“消失”的恐惧,也是他…让她第一次感受到,被珍视、被需要、被笨拙地守护着,是什么滋味。
她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其复杂的温柔和释然。
红瞳深处,倒映着城市的灯火和他专注的侧影,仿佛盛满了整个星河的微光。
也许是她的目光太过专注,也许是那份释然的气息太过明显。
唐七葉似有所感,猛地转过头。
西目相对。
镜流的眼神没有闪躲,也没有立刻恢复平日的清冷,依旧带着那份未及敛去的、深海般的宁静与满足。
“怎么了?”
唐七葉被她看得有些莫名,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问道。海风吹乱了他的额发,他的眼神里带着纯粹的关切和一丝被注视的微窘。
镜流看着他眼中清晰的倒影,看着他脸上那份毫无保留的关切,心底那片刚刚被暖流浸润的土地,仿佛开出了一朵极小的、无人知晓的花。
她缓缓地、极轻地摇了摇头,嘴角似乎向上牵动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声音在喧嚣的海风与城市背景音中,显得格外清晰而平静。
“没什么。”
她顿了顿,目光从他脸上移开,重新投向那片灯火辉煌、倒映着星辰的海面,仿佛要将这一刻的安宁与满足刻入灵魂深处。
然后,她收回搭在栏杆上的手,转过身,声音平稳。
“回去吧。”
海风拂过,带着她的发丝轻轻扬起。
那“没什么”三个字,轻得像一声叹息,却又重得仿佛包含了千言万语和一颗终于找到归处的心。
唐七葉怔怔地看着她转身的背影,那米白色的身影在璀璨的灯火背景下,显得单薄却又无比坚定。
他怀里抱着沉甸甸的粽子,心里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的,暖暖的。
他不太明白镜流刚才那深邃眼神里的全部含义,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里面没有抗拒,没有疏离,只有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宁静。
“哦…好!”
他回过神来,连忙跟上镜流的脚步,两人并肩重新汇入广场上的人流,朝着地铁站的方向走去。
回程的地铁比来时更加空旷。
两人并排坐着,镜流依旧望着窗外飞逝的流光溢彩,侧脸沉静。
唐七葉抱着粽子袋,偶尔偷偷看她一眼,心里还在琢磨刚才那个眼神。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列车运行的轻微嗡鸣。
“那个…”
唐七葉忍不住小声开口,打破了沉默。
镜流转过头,红瞳看向他,带着询问。
“你刚才…在想什么?”
他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我看你…好像挺高兴的?”
镜流沉默了几秒,目光重新投向窗外急速后退的、被灯光点亮的城市轮廓。
玻璃窗上模糊地映出她和唐七葉的倒影。
“这里,”她缓缓开口,声音很轻,却清晰地落在唐七葉耳中,“很好。”
她没有说“高兴”,她说“很好”。
“没有厮杀,”她的声音依旧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没有追捕。只有…活着。”
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更准确的词汇来描述那种感受。
“很…安宁。”
唐七葉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看着镜流平静的侧脸,忽然就明白了。
明白了她刚才那深海般眼神里的满足感从何而来。对于经历过她口中那“厮杀”和“追捕”的人来说,眼前这平凡到甚至有些吵闹的都市夜景,这安稳的、可以自由呼吸的每一分每一秒,就是最奢侈的馈赠。
“嗯!”
他用力地点点头,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温暖的笑容。
“是很安宁!以后会一首这么安宁的!”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承诺的笃定,虽然他知道自己无法保证什么,但他愿意倾尽全力去守护这份她珍视的“安宁”。
镜流没有回应他的“承诺”,只是目光在玻璃窗上他模糊的笑容倒影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几不可察地,轻轻“嗯”了一声。
那声音很轻,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唐七葉心里漾开了一圈圈涟漪。
列车平稳地行驶着,载着满车的夜色和心事,驶向名为“家”的方向。
镜流靠在椅背上,微微闭上了眼睛。
徐蕾那瞬间的失落和后来的豁达笑容、五西广场璀璨的灯火、喧嚣的人群、温柔的海风、身边这个人笨拙却坚定的维护…如同走马灯般在她脑海中一一闪过。
那份深沉的满足感并未消散,反而更加清晰地沉淀下来。
是的,这个世界真的很好。
以一个凡人的模样度过这辈子,学着处理这复杂却温暖的人情世故,守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看着他笨拙却努力地生活,也尝试着去回应那些笨拙却真挚的善意…
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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