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冷又带着点好奇的声音,像根针扎在夜玄紧绷的神经上。他猛地抬头,循声望去。
角门破烂的木门边,不知何时倚着一个身影。血红的月光勾勒出她纤细的轮廓,一身看不出材质的黑色紧身衣,勾勒出青涩却己显玲珑的曲线。脸上蒙着一块同色的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在暗红的夜色里,亮得惊人,像寒潭里浸着的黑曜石,此刻正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夜玄,和他那只还在微微冒烟的右手。
夜玄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少女什么时候来的?刚才自己烧赵三那一幕,她全看见了?是敌是友?他下意识握紧了拳头,掌心那股灼热感还未完全消退,但身体却因脱力和紧张而微微发抖。刚解决掉一个恶仆,又来个更神秘的!
少女的目光扫过地上还在微微抽搐、脸上焦黑一片、发出微弱呻吟的赵三,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夜府的狗,叫声还是这么难听。” 她的视线重新落回夜玄身上,带着审视,“引火境…刚入门的样子,火苗倒是有点怪,黑黢黢的。”
夜玄没吭声,警惕地盯着她。这少女给他的感觉,比赵三和那个管家加起来还危险。她身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冰冷又锐利。
“别紧张,小废物。”少女似乎看穿了他的戒备,语气带着一丝玩味,缓步走了过来。她的脚步轻盈,踩在泥地上几乎没声音。“我对你没恶意,至少现在没有。只是路过,看个热闹。没想到夜家这出了名的‘灵气绝缘体’,居然偷偷玩起火来了?有趣。”
她走到离夜玄几步远的地方停下,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透过面纱,仿佛能看进人心里。“怎么?被自家人逼急了,兔子咬人了?”
夜玄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翻涌。这少女说话带刺,但暂时确实没动手的意思。“你是谁?”他沙哑地问。
“我是谁不重要。”少女歪了歪头,语气随意,“重要的是,你现在捅了马蜂窝。夜福那老狗的心腹被你废了一个,你觉得他会放过你?”她下巴朝地上半死不活的赵三抬了抬,“这废物虽然垃圾,好歹是条咬人的狗。夜福最记仇。”
夜玄心头一凛。管家夜福!这少女也知道他!而且称呼他为“老狗”,显然不是一路人。
“还有你那个好三弟,夜枭。”少女的声音冷了几分,“他要是知道,你不但没死,还把他手下弄成这样,还惦记着他兜里那块破玉佩…啧啧,你猜他会怎么‘招待’你?”
玉佩!她也知道玉佩!夜玄瞳孔微缩。这少女对夜家的事,知道得太多了!
“关你屁事!”夜玄咬牙道。他现在脑子很乱,这突然出现的少女带来的信息冲击太大。
“呵,脾气还不小。”少女轻笑一声,眼神却没什么温度,“是不关我事。我只是提醒你,废物想翻身,光靠咬人一口可不够。夜府你是待不下去了,趁那老狗和夜枭还没腾出手来收拾你,赶紧滚蛋吧。”
她说着,目光扫过夜玄狼狈不堪的样子,丢过来一个小东西。
夜玄下意识接住。是一个粗糙的小瓷瓶,入手冰凉。
“金疮药,治你那身破烂伤口的。”少女语气依旧冷淡,“别死太早,我还想看看你这点邪火能烧多久呢。” 说完,她不再看夜玄,转身就要走。
“等等!”夜玄急忙喊道。这少女虽然说话难听,但似乎…暂时不是敌人?而且她实力不明,知道得又多。
少女脚步顿住,微微侧头。
“你…知道怎么离开这里?”夜玄艰难地问。夜府现在就是龙潭虎穴,前有兽潮,后有追兵,他确实急需出路。
少女没回头,只是抬手指了指角门外:“穿过那片乱葬岗,有条小路通黑风林。进了林子,是死是活,看你造化。” 她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嘲弄,“哦,对了,提醒你一句,黑风林里可不只有野兽。自求多福吧,小废物。”
话音未落,她身影一晃,如同融入夜色的黑猫,几个起落就消失在角门外的黑暗里,快得夜玄都没看清她是怎么走的。
走了?
夜玄捏着手里冰凉的小瓷瓶,看着少女消失的方向,心里五味杂陈。这神秘少女的出现和离开,都透着古怪。她到底是谁?为什么帮他?或者说,为什么“暂时”没害他?
“呃…救…救我…” 地上,赵三微弱痛苦的呻吟声打断了夜玄的思绪。
夜玄低头,看着这个刚才还嚣张跋扈、要“炮制”自己的恶仆。赵三脸上焦黑一片,皮肉翻卷,一只眼睛恐怕是废了,样子凄惨无比,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烧焦的臭味。
一股强烈的厌恶和恨意涌上夜玄心头。就是这些狗仗人势的东西,跟着管家和三少爷,一次次欺辱原主,把他当猪狗!刚才要不是自己命大,突破了一点能力,现在躺在地上哀嚎甚至死掉的就是自己!
“救我?”夜玄走到赵三身边,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如同这血月下的寒风。他蹲下身,右手掌心,那点微弱但灼热的暖流再次艰难地凝聚起来,一丝橘红带黑的火苗在他指尖跳跃,映着他冰冷的眼眸。
“啊!别…别过来!妖人!怪物!”赵三仅剩的一只眼睛里充满了无边的恐惧,看着那跳跃的火苗,如同看到了地狱的业火,身体筛糠般抖起来,想往后缩,却动弹不得。
“刚才不是很威风吗?”夜玄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砸在赵三心上,“要好好‘伺候’我?报我烫你手的仇?”
火苗凑近了赵三完好的那只眼睛,灼热的气息烫得他眼皮首跳,发出惊恐的呜咽。
“我问,你答。”夜玄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敢说一句假话,我就烧掉你这只眼睛。”
“我说!我说!大少爷饶命!饶命啊!”赵三吓得魂飞魄散,涕泪横流,哪还有半点刚才的嚣张。
“管家夜福,为什么非要抓我?他想干什么?”夜玄问出了最关键的疑惑。夜福的恶意和反常举动,始终像根刺扎在他心里。
“不…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大少爷!”赵三哭嚎着,“管家…管家大人只吩咐我守在这里,说…说您要是想跑,就…就把您抓住,带…带到他跟前!他…他好像很急…前院出事的时候,他脸色都变了,还骂了句‘该死,怎么提前了’…”
提前了?什么提前了?夜玄眉头紧锁。这管家果然藏着大秘密!
“还有那块玉佩!我爹的玉佩!夜枭把它放哪儿了?”夜玄追问,这是他另一个执念。
“在…在三少爷的练功房里!就…就在他枕头底下那个暗格里!”赵三为了保命,竹筒倒豆子般全说了,“三少爷当宝贝似的藏着,谁也不让碰!”
练功房?枕头下的暗格?夜玄眼神一凝。知道了地方就好办!
“最后一个问题,”夜玄盯着赵三那只充满恐惧的眼睛,“管家夜福…他到底是谁的人?或者说,他在为谁办事?”
“这…这个…”赵三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触及到了某个禁忌。
夜玄指尖的火苗猛地蹿高了一分!
“我说!我说!”赵三吓得尖叫,“是…是‘上面’!管家大人有一次喝多了,提过一句…说…说他是‘圣教’的人!办完这件大事,就能…就能回去了!其他的我真不知道了!大少爷饶命!饶命啊!”
圣教?夜玄心头巨震!听这名字就不像好东西!难道是…堕神教?(伏笔目录里提到的敌对势力之一)
信息量太大!夜玄脑子飞速转动。管家是“圣教”的人!潜伏在夜家图谋“大事”!而夜家,恐怕只是他们的一颗棋子,甚至…是祭品?联想到血月兽潮和管家那句“怎么提前了”…
夜玄倒吸一口凉气。这潭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还要黑!
他看着地上哀嚎求饶的赵三,眼神冰冷。这种欺软怕硬、助纣为虐的狗腿子,留着也是祸害!
“饶命?”夜玄嘴角扯起一个冰冷的弧度,指尖那点跳动的火苗,映亮了他眼底的寒光,“下辈子,记得别当狗。”
话音未落,他指尖微动!
“嗤——!”
那点橘红带黑的火苗,精准地落在了赵三的咽喉上!
“呃…”赵三的求饶声戛然而止,眼睛猛地瞪大,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绝望。一股青烟冒起,带着更浓的焦臭味。他抽搐了两下,彻底没了声息。
夜玄站起身,看着赵三焦黑的尸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是他穿越后第一次杀人。没有预想中的恐惧和不适,只有一种冰冷的决绝。在这个人吃人的世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不再看地上的尸体,转身,目光投向角门外那片被血月笼罩的、通往乱葬岗的黑暗小路。
夜府…暂时是回不去了。玉佩在夜枭的练功房,现在去拿无异于送死。管家夜福和他背后的“圣教”,更是巨大的威胁。
当务之急,是活下去!按照那神秘少女指的路,穿过乱葬岗,进入黑风林!
他握紧了手里冰凉的小瓷瓶,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掌心那点灼热感虽然微弱,却是他在这绝境中唯一的依仗。
引火境…1级。
夜玄深吸一口带着血腥和焦臭的空气,眼神变得坚定而锐利。
活下去!变强!弄清楚一切!然后…回来讨债!
他不再犹豫,拖着疲惫伤痛的身体,一步踏出了夜府那扇象征着屈辱和危险的破角门,身影迅速没入门外更加深沉、更加危险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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