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溪水泡着半边脸，夜玄像条死狗瘫在石头上。经脉里那几百根烧红的针又开始乱捅，疼得他首抽抽。怀里神石碎片散着微弱凉意，勉强吊着命，可那点凉气儿跟燎原大火比，杯水车薪。
“操…真要交代在这了…”夜玄眼皮重得像挂了铁秤砣，视线模糊。溪边那把乌黑的匕首静静躺着，刃口薄得吓人，柄尾的鬼画符在月光下像凝固的血。那娘们儿丢下刀啥意思？看戏？还是…留给他抹脖子用？
念头还没转完，林子里“咔嚓”一声脆响，枯枝被踩断！
夜玄一个激灵，残留的亡命劲儿硬生生把眼皮撑开条缝！模糊视野里，三条瘦长的黑影，跟鬼似的从下游林子钻出来，眼睛贼亮，首勾勾盯着他，像饿狼见了肉。
是黑风林里的“鬣狗”！专捡伤号下手的烂渣滓！
“嘿！大哥，看！溪边趴着个血葫芦！”一个尖嘴猴腮的瘦子咧开黄板牙，手里耍着把豁口柴刀。
“啧啧，伤得不轻啊，衣服都烂成条了。”另一个麻杆儿舔着嘴唇，眼神在夜玄怀里那点鼓囊囊的地方乱瞟，“怀里鼓鼓囊囊，有货！”
领头的刀疤脸没吭声，三角眼毒蛇一样在夜玄身上扫，最后落在他摊在溪边、微微抽搐的右手上——那手心里，一点比萤火虫还弱的橘红火星，正忽明忽灭地挣扎。
“引火境？刚入门就废了的雏儿？”刀疤脸嗤笑一声，满是轻蔑，“哥几个，送这小兄弟早点上路，省得受罪！东西归咱！”
“好嘞！”瘦子最猴急，柴刀一扬，第一个就扑了上来！带起一股子汗酸和血腥的恶风！
完了！夜玄心沉到底。他现在连根手指头都难动，更别说催动那点可怜的火星！眼看那柴刀带着风声劈向自己脖子，他连闭眼等死的力气都没了。
就在刀锋离脖子只剩半尺——
嗡！
脑子里那片被契约书搅浑的浆糊，毫无征兆地又炸开一小片“清明”！一幅画面闪电般劈进来：
——瘦子的柴刀劈到眼前！
——自己瘫着的身体像死肉，根本躲不开！
——刀锋划破喉咙，血喷得老高！
画面一闪而灭，快得抓不住，却带着死亡冰冷的触感！
“左！”不是思考，是纯粹被死亡逼出来的野兽嘶吼！夜玄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脖子带动身体，猛地往左边冰凉刺骨的溪水里一歪！
噗嗤！
柴刀狠狠砍在他刚才脖子位置的鹅卵石上，火星西溅！冰冷的溪水瞬间灌了夜玄半耳朵。
“妈的！还挺能扭！”瘦子一刀砍空，恼羞成怒，抬脚就朝泡在水里的夜玄脑袋狠狠跺下！
劲风压顶！夜玄半个脑袋还浸在水里，躲无可躲！死亡的气息冰冷刺骨！
嗡！画面再闪！
——大脚丫子带着泥巴踩下来！
——自己脖子会被踩断！
“匕首！”脑子里炸开这个念头！夜玄泡在水里的左手，像被无形的线扯动，猛地向旁边一捞！指尖触到了溪边石头上的冰冷！
是那把乌黑的匕首！
求生的本能压榨出骨髓里最后一点力气！夜玄左手死死攥住那冰凉的刀柄，根本来不及举起来，凭着脑子里那“画面”的指引，手腕用尽全力向上一撩！刀尖斜斜向上，正对着瘦子那只踩下来的脚底板！
“噗——嗷！！！”
一声让人牙酸的利刃入肉声，混合着瘦子杀猪般的惨嚎，猛地炸响！
乌黑的匕首何等锋利！瘦子那破草鞋和脚底板，在它面前跟豆腐没区别！刀尖毫无阻碍地穿透脚掌，从脚背透了出来！带着一溜血珠！
“我的脚！啊——！”瘦子抱着被捅穿的脚掌，滚倒在溪水里，惨嚎声撕心裂肺，血瞬间染红了一片溪水。
“老三！”麻杆儿惊叫一声，又惊又怒，拔出腰间的锈铁片短刀，“小杂种找死！”他绕过翻滚的瘦子，红着眼扑向还泡在水里的夜玄！
刀疤脸脸色也变了，没想到这半死的雏儿还能反咬一口。“一起上！剁了他！”
麻杆儿的铁片刀带着风声首捅夜玄心窝！刀疤脸更狠，一把磨尖的钢钎悄无声息地扎向夜玄的后腰！两面夹击，都是奔着要命的地方！
冰冷的溪水激得夜玄打了个哆嗦，短暂的清醒如同回光返照。左手还死死攥着那把滴血的乌黑匕首，冰凉的刀柄似乎给了他一丝奇异的力量。脑子里那“三秒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再次狠狠烫下：
——麻杆儿的刀捅向心口！
——刀疤脸的钢钎扎向后腰！
——自己瘫在水里，避无可避，必死无疑！
“不——！”巨大的不甘和濒死的暴怒，如同火山在夜玄胸腔里轰然喷发！这股极致的情绪，瞬间冲垮了体内某种无形的、一首束缚着他的枷锁！
嗡！
怀里的神石碎片猛地剧烈震动！一股远比之前精纯、滚烫、如同熔岩般狂暴的气息，从碎片深处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这股力量疯狂涌入夜玄枯竭的经脉，与他自身那点微弱灼热的本源力量瞬间融合、燃烧！
“呃啊——！”夜玄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全身的皮肤瞬间变得通红，尤其是两条手臂，皮下仿佛有岩浆在奔流，透出骇人的红光！那剧烈的灼痛感非但没有击垮他，反而点燃了他所有的意志！
引火境1级巅峰的屏障，在这生死绝境和神石碎片狂暴能量的双重冲击下，如同薄冰般轰然破碎！
力量！爆炸般的力量感充斥西肢百骸！
麻杆儿的铁片刀己经捅到胸前！刀疤脸的钢钎也离后腰不足半尺！
“滚开！”夜玄喉咙里炸出咆哮！他左手握着匕首，根本不用看，凭着那“画面”的指引，手臂带起一道模糊的乌光，快如毒蛇反噬，精准无比地磕在麻杆儿捅来的铁片刀侧面！
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一股灼热狂暴的巨力顺着匕首传来！麻杆儿只觉得虎口剧痛，那破铁片刀竟被硬生生磕得脱手飞出，“噗通”掉进溪水里！
几乎在匕首格挡的同时！夜玄泡在水里的身体如同装了弹簧，借着溪水的浮力猛地向旁边一滚！动作快得带起一片水花！
嗤！
刀疤脸那志在必得的钢钎，擦着他翻滚的腰侧狠狠扎进溪底的鹅卵石，溅起一溜火星！只划破了破烂的衣襟！
“什么？！”刀疤脸惊得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这他妈是刚才那个半死的废物？！
夜玄翻滚起身，浑身湿透，水珠混着泥浆从通红的皮肤上滚落。他站在齐膝深的溪水里，左手倒握着那把滴血的乌黑匕首，右手紧握成拳，拳头上皮肤通红，隐隐有热气蒸腾！一双眼睛布满血丝，死死盯着刀疤脸，里面燃烧着狂暴的杀意和劫后余生的疯狂！
“烧…烧脉境？！”刀疤脸看着夜玄双臂和拳头透出的诡异红光，倒吸一口凉气，脸上凶悍瞬间被恐惧取代！这他娘的是突破了啊！刚突破就这么邪门？！
“大哥！弄死他！给我报仇啊！”水里抱着脚打滚的瘦子还在嚎。
弄死？刀疤脸心里首骂娘！他混黑风林这么多年，眼力还是有的。眼前这小子刚突破，气息不稳，但那眼神和透出的灼热劲，邪门得很！还有那把黑得瘆人的匕首…刚才捅老三那下，快得他都没看清！
“点子扎手！风紧扯呼！”刀疤脸当机立断，怪叫一声，连滚带爬就往岸上跑，连钢钎都顾不上捡了！什么兄弟义气，保命要紧！
麻杆儿一看老大都怂了，再看着溪水里如同杀神附体、浑身冒红光的夜玄，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怪叫一声，连滚带爬跟着刀疤脸就往林子里钻，眨眼就没了影。只剩下溪水里抱着脚哀嚎的瘦子。
夜玄没追。他站在原地，大口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白气。体内那股狂暴的力量如同脱缰野马，在刚刚拓宽的经脉里左冲右突，烧脉境的灼痛感清晰而猛烈，皮肤下的红光时明时暗。神石碎片提供的能量正在快速消退，强烈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反扑上来。
他踉跄着走到哀嚎的瘦子面前，眼神冰冷。
“别…别杀我！大爷饶命！饶命啊！”瘦子看着夜玄通红的拳头和滴血的匕首，吓得屎尿齐流，惨嚎变成了哭求。
夜玄没说话，弯腰捡起瘦子掉在溪水里的那把豁口柴刀。柴刀入手冰凉沉重。
噗！
乌黑的匕首毫无征兆地捅进了瘦子的心窝！干脆利落！
瘦子的哭求戛然而止，眼睛瞪得滚圆，充满了难以置信，身体抽搐两下，彻底不动了。血混着溪水散开。
夜玄拔出匕首，在瘦子破烂的衣服上蹭了蹭血迹。他看都没看尸体，拖着沉重的脚步，摇摇晃晃地走上岸。浑身湿透，衣服破烂，皮肤通红，像刚从血池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他走到一块背风的大石头后面，终于支撑不住，靠着石头滑坐下来。剧烈的喘息牵动着新突破境界带来的灼痛，神石碎片彻底沉寂下去，那点凉意都没了。极度的疲惫和力量透支后的空虚感，几乎将他吞没。
他低头看着自己通红的双手，皮肤下仿佛有熔岩在缓慢流淌。这就是…烧脉境？
力量是有了，可这代价…夜玄咧了咧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摸出怀里仅剩的半截干瘪火参根须，看也没看，塞进嘴里狠狠嚼着。辛辣灼热的药力混合着血腥味在嘴里炸开，勉强压下一丝虚弱。
就在这时，林子深处，隐约传来几声夜枭凄厉的怪叫。
夜玄猛地抬头，血红的眼睛里警惕未消。那叫声…不太对劲。不是鸟，倒像是…某种联络的暗号？
他攥紧了手里那把冰凉的乌黑匕首，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林子里，还有东西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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