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修好了,窗户也钉得严严实实。
屋里一下子暖和起来,也亮堂多了。
雨后的阳光透过新糊的窗户纸照进来,落在打扫干净的地上。
我坐在小炕边,手里拿着陈季安给的那包碎布头,翻来覆去地看着。
都是些小块的布,颜色也杂,能做什么呢?
堂屋里传来陈砚白念书的声音,清亮又平稳。
我忍不住放下布头,轻轻推门走了出去。
陈砚白坐在桌边,面前摊着书。
陈昭行趴在他旁边,手里拿着根小树枝,在泥地上比划着,嘴里嘟嘟囔囔地念着刚学的字。
陈砚白抬眼看见我:“有事?”
我有点局促,手指捏着衣角:“三哥…你…你昨天说,可以找你学认字?”
他放下书,点点头:“嗯。你想学?”
“嗯。”我小声应着,走过去几步,离桌子还有段距离就站住了。
陈砚白看了看我,又看看旁边的陈昭行:“昭行,去帮西哥挑水。”
“啊?我刚学一半…”陈昭行不乐意。
“回来再教你。”陈砚白语气不容商量。
陈昭行撇撇嘴,还是放下小树枝,嘟囔着“偏心”,跑出去了。
陈砚白指指他对面的凳子:“坐这儿。”
我走过去,小心地坐下。离得近了,能闻到他身上干净的墨味和书卷气。
他拿起桌上一支磨秃了毛的毛笔,又翻过一张写过字的纸,在背面空白处点了点:
“先教你写名字。”
“我的名字?”我有点惊讶。
“嗯。”他蘸了点水在破砚台里调开,墨色很淡。
“王—怡—儿。”他一笔一划地写出来,字很好看。
他写完,把笔递给我:“拿着,照这样写。”
我伸手去接。
我的指尖碰到了他的手指。
他的手很凉,骨节分明。
我像被烫了一下,赶紧缩回手,毛笔差点掉桌上。
陈砚白像是没感觉到,又把笔往前递了递:“拿稳。”
我深吸一口气,重新伸手,这次小心地只捏住了笔杆中段。
笔杆凉凉的,带着他手指留下的温度。
我笨拙地握着笔,笔尖抖得厉害,怎么也写不出他那样好看的笔画,只在纸上留下一团墨疙瘩。
“不对。”陈砚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我身边,微微弯着腰,一只手突然伸过来,覆在了我握着笔的手背上。
他的手心比手指暖一点,稳稳地包住了我的手和笔杆。
我吓了一跳,整个后背都僵住了,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手掌的轮廓和温度透过薄薄的布料传过来。
“手腕用力,手指放松,”他的声音很近,呼吸几乎拂过我的耳尖。
“这样。”他带着我的手,在纸上稳稳地写下一个“王”字。
我根本顾不上看字,所有的感觉都集中在那只被他握着的手上,热得发烫,心跳得飞快。
他写完一个字,松开了手,站首身体,好像刚才只是扶了一下要倒的凳子那么自然。
“你自己试试。”他指着纸。
我手背上还残留着他手掌的温热和包裹感。
我定了定神,努力回忆他刚才带着我运笔的力道,屏住呼吸,在纸上歪歪扭扭地画下了一个“王”字。虽然丑,但总算像个字了。
“嗯,有点样子。”陈砚白看着我的字,点了点头,“多练。”
“三哥!”陈昭行挑着两桶水,哐当哐当地回来了,小脸憋得通红,“水放哪儿?”
“倒缸里。”陈砚白说。
陈昭行放下水桶,凑过来看我写的字:
“哇!姐姐会写字啦!比我的好看!”
他指着纸上那个墨疙瘩和歪扭的“王”字。
陈砚白拿起书:“今天就学这个。昭行,过来,该你了。”
我赶紧放下笔,站起来:“那…那我回去了。”
“嗯。”陈砚白应了一声,目光己经落回书上。
我走回自己的小屋,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才长长舒了口气。
抬起右手,看着手背上似乎还残留的温度和触感,脸上热热的。
我走到炕边坐下,拿起那包碎布头,手指无意识地捻着一块柔软的蓝布。
心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陈砚白清冷的声音,一会儿是他覆在我手背上的温度,一会儿又是他靠得很近时拂过耳边的气息。
外面传来陈砚白教陈昭行念“人之初”的声音,还有陈昭行磕磕巴巴的跟读。
我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手掌,又想起陈季安帮我梳头时轻柔的手指,陈书昀搭脉时微凉的指尖,还有陈昭行撞到我时胳膊的硬实触感。
这些触碰,有的笨拙,有的自然,有的让人心跳加速…但都带着一种奇异的温度,一点一点,暖着我这块从没被好好捂热过的心。
我拿起那块蓝布,贴在脸颊上。布料有点粗糙,但很软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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