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更鼓刚敲过三响，盛京各府的灯烛便次第亮起。
临芳苑里，青欢和曹安曹静举着铜烛台冲进内室
“小姐！”
三个姑娘围着雕花拔步床，活像三只焦急的雀儿，文歆裏着锦被蜷成团。
曹静一把掀开锦被，文歆被突来的冷风吹的打了个颤
“您忘记今天要干什么了吗！”
“唔”
“知道啊，进宫吗”
文歆抬起头，望了望窗外
“天都没亮呢”说完头又埋进枕头
“宫宴酉时才开……”
话未说完，忽觉天旋地转——三人竟连人带褥将她抬了起来！
温水帕子猝不及防贴上脸颊的刹那，文歆终于彻底清醒。她像只被捉上岸的鱼，扑腾着被按在妆台前。铜镜里映出西张睡意朦胧的脸，窗外启明星还亮着呢。
“这腰封！”曹安突然停下系带的手。前日刚裁的云纹锦裙，此刻在后腰处绷出细微的褶皱。
青欢倒吸凉气：“这是前两天老爷特地请的江南绣娘为您进宫裁制的衣服啊！”
文歆心虚地摸了摸这几日被阿娘喂出来的小肚子。昨晚那碗酒酿圆子，今晨怕是还停在胃里未消呢。
“小姐吸气！”曹静猛地勒紧丝绦。
“刺啦——”
裂帛声惊檐下宿鸟。西人面面相觑的间隙，忽闻门外细碎的脚步声。一个梳双髻的陌生丫鬟垂首而入，手中托盘盛着件霞光粉的百蝶裙。
“奴婢奉老爷命送备用衣裳。”小丫鬟声音比蚊子还细，却将“老爷”二字咬得格外清晰。
文歆眯起眼。这丫头指甲缝里沾着些褐色粉末，衣袖也短了半寸——分明是临时从杂役房调来的。那衣裙倒是华美异常，银线绣的蝶翅在烛火下粼粼闪光。
“父亲？”文歆随手拨弄腰间玉佩。
“那就替我谢过父亲了”
“就穿这身吧”
曹静走近接过衣裙，三人又开始给文歆换上，
小丫鬟看着文歆换上衣裙后，就退出了临芳苑
“老爷今日怎么会想起来给您送衣裙”青欢嘟囔道
“因为这不是她送来的”
“这上面呀，有药粉……”
“什么！”
“小姐，那您快脱下来！”曹安惊呼道，青欢和曹静己经开始上手，要脱下来
“哎，不用，区区药粉”文歆按住她们的手，又从布袋里掏出来一个小瓷瓶，
“你们把这个吃了，要不然等一下你们手会瘙痒到溃烂！”说着还笑着靠近青欢，给她吓得一激灵……
“她换上了吗”
主院赵月澜问着小丫鬟
“二小姐己经换上了”小丫鬟声音颤颤的回答者
“行了，刘妈妈带她下去领奖吧”
赵月澜瞥了她一眼，抬了抬手，刘妈妈就带着她下去了
“母亲，您说能行吗”陈绮罗凑近赵月澜低声问道
“你就放心吧，这次宫宴我会让她‘出尽风头’”
“这次宫宴我的女儿一定可以大方光彩”说着给她捋了捋脸颊的发丝
又看见她眼睛旁的淡淡红肿，不禁有些心疼……
晨光熹微，陈府门前的石狮子上还凝着露水。文悦替文歆理了理衣领，指尖微微发颤：“歆儿，宫里不比家中，要小心行事”
“知道啦阿娘！”
文歆笑嘻嘻地比了个往嘴上贴封条的动作，
“我一定把嘴用在吃御膳上！”她故意说得响亮，惹得文悦首笑，还伸手刮了下她挺翘的鼻尖。
“切！”
一声尖锐的冷笑打断温情。陈绮罗扭着身子，身后跟着刘妈妈款款而来，满头珠翠在朝阳下晃得人眼花。她故意在文歆面前转了个圈，百蝶裙上金线绣的牡丹几乎要扑出来。
“父亲母亲己经先行入宫了。”陈绮罗用团扇掩着唇，眼睛却瞟向府门外孤零零的朱轮马车，“府里就剩这一辆破车，姐姐这么能耐就自己想法子进宫吧”
“府里明明有三架马车！”青欢急得往前一步，却被刘妈妈身躯挡住。
老妇人眯着三角眼笑道：“不巧，车夫们都告假了。”
文歆正要开口，忽觉耳畔掠过一阵凉风。眨眼间，墨鸢己如鬼魅般出现在陈绮罗身后，精准扣住她后颈要穴。
刘妈妈刚想尖叫，另一只手己锁住她咽喉。
“小姐，快上车！”墨鸢的声音比晨露还冷
陈绮罗僵得像只被钉住的蝴蝶，精心描画的妆容开始冒汗：“你、你谁啊！“话未说完就变成痛呼——墨鸢指尖微微发力，她顿时疼得噤声。
“阿鸢！”文歆惊呼，却见青欢和曹静己经冲过去掀开车帘，还回头冲她竖起大拇指。
正当僵持之际，长街尽头突然传来清脆的马鞭声。一驾翠盖珠缨的八宝车疾驰而来，车前悬着的青铜铃铛叮咚作响。
“歆儿！”
霍襄半个身子探出车窗，向文歆挥手。随后又利落地跳下车辕
“我可是特地来接你的！”
文歆眼睛一亮，转身拍拍墨鸢肩膀：“放开她们吧，我们去坐阿襄姐姐的马车。”
说着朝陈绮罗眨眨眼，“妹妹不是嫌车破么？正好独享了。”
墨鸢松手的瞬间，陈绮罗腿一软跌坐在地。刘妈妈正要破口大骂，却见远处的霍襄立刻噤若寒蝉。
“走咯！”文歆轻快地跳上鎏金踏凳，回头冲文悦挥手，“阿娘记得帮我留碗冰镇酸梅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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