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的微光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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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尘的微光四

 

就在这一刻,那灵魂深处的“唧唧”诅咒回响,似乎被这巨大的外部冲击彻底压制了下去,变得微不可闻。占据她全部心神的,只剩下下方那片人间炼狱,以及那个抱着死婴、无声控诉苍穹的母亲!

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如同失控的野火,在她心中猛烈燃烧!她不能只是看着!她不能就这样漠然地离开!她必须做点什么!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

这冲动是如此强烈,如此蛮横,甚至暂时压倒了神格深处那刻板的职责束缚和宿命带来的绝望!她的身体,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被“林晚”的意志所主导!

她猛地抬起那只被称为“玫瑰色手指”的完美右手,不再是为了履行每日驱散黑暗的职责,而是……指向了下方那片被死亡阴云笼罩的村庄!指向了那个跪在尸骸旁、抱着死婴的绝望母亲!

“去!” 一个意念,带着她全部的意志和那份被唤醒的同理心,冲破了神格的桎梏!

指尖那缕原本微弱闪烁的晨曦神力,仿佛感受到了主人前所未有的强烈情绪和意图,瞬间变得凝实、明亮!一道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纤细、却更加凝聚、更加温暖的玫瑰金色光束,如同穿越时空的利箭,从她指尖激射而出!

这道光束,没有去驱散天空的阴云(那并非她的权柄),也没有试图治愈瘟疫(那更超出了她的能力)。它精准地、无声地,跨越了凡人无法想象的遥远距离,穿透了那层厚重的死亡阴霾,如同最轻柔的羽毛,落在了……那个跪在橄榄树下的、绝望母亲的脸上。

光斑很小,只有指尖那么大。光芒也很柔和,如同初春最温暖的阳光。

然而,就在那缕微小的、带着晨曦女神一丝真实关怀与悲伤的光斑,轻轻触碰到女人枯槁、沾满泪水和污秽的脸颊的瞬间——

奇迹发生了。

女人那因为极致的悲痛和瘟疫折磨而变得僵硬、麻木的身体,猛地剧烈一颤!

她那双原本燃烧着疯狂控诉与绝望的眼睛,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死水,骤然波动了一下!那浑浊的、布满血丝的瞳孔中,倒映出脸上那一点温暖而神圣的微光。

她似乎愣住了。所有的动作、所有的嘶喊(即使是无声的),都在这一刻停滞了。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怀中早己冰冷僵硬的孩子。然后又抬起头,茫然地、下意识地追寻着脸上那缕温暖光斑的来源——那片刚刚洒下晨曦的、依旧被阴云笼罩的天空。

没有神迹降临。孩子依旧冰冷。瘟疫依旧肆虐。尸骸依旧堆积。焚烧的黑烟依旧滚滚。

但,就在那缕微小的晨曦光斑轻轻抚过她脸颊的短短几息之间,女人眼中那几乎要焚毁一切的、疯狂的绝望控诉,如同被投入了一滴清水的滚油,骤然……平息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东西。那是极致的悲伤沉淀后的死寂,是认命般的麻木,但在这麻木的最深处,在那被晨曦微光短暂触碰过的地方,似乎……残留了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茫然?或者说,是那疯狂绝望被短暂“打断”后,留下的一瞬间的……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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