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谷,神界神灵猫族的领地,与姑苏蓝氏的仙气缥缈、兰陵金氏的华贵雍容都截然不同。这里弥漫着一种幽邃神秘的气息,古木参天,藤蔓虬结,奇花异草在幽暗中散发着微光。薛氏府邸“幽冥殿”更是依山而建,殿宇深邃曲折,光影暧昧,如同迷宫。而属于少谷主薛洋(字雨桐)的居所“暗香阁”,则位于一处地势险峻的断崖之上,窗外便是深不见底的幽谷,常年云雾翻涌。
午后,本该是神界灵气最活跃的时辰,暗香阁内却光线昏沉,只余几缕从厚重窗纱缝隙透入的微光。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奇异的甜香,混杂着草木的清气与一丝若有若无的…危险气息。薛洋懒洋洋地斜倚在一张铺着黑色绒毯的宽大软榻上,一身玄青色暗绣云纹的袍子松松垮垮,领口微敞,露出一段线条优美的锁骨。她指尖把玩着一朵刚刚折下的、花瓣边缘泛着幽蓝光泽的奇花,眼神慵懒又带着点百无聊赖的邪气,像只午后晒着太阳、却随时可能伸出利爪的黑猫。
“无聊啊……” 她拖长了调子,指尖随意一弹,那朵危险的奇花便旋转着飞了出去,精准地落在窗边一个插着几支枯枝的白玉净瓶里,瞬间,那几支枯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焦黑、腐朽。
就在这时,一丝极其清冽纯净、如同初雪融水般的气息,毫无征兆地穿透了阁内浓郁的甜香与幽暗,悄然降临。
薛洋狭长上挑的猫瞳瞬间眯起,像发现了新奇猎物的猛兽,慵懒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兴味盎然的锐利光芒。她甚至没有回头,唇角就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稀客啊。”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拖长的、甜腻的沙哑,“霖华帝君大驾光临我这‘蛇蝎窝’,不怕污了您的仙履圣躯么?”
晓星尘(字洛)一袭不染尘埃的素白长袍,静静地站在门口,仿佛一轮明月坠入了幽深的古潭。他周身散发着柔和清冷的光晕,将周遭的昏暗都驱散了几分。他面容清俊绝伦,气质出尘,眼神澄澈如寒潭秋水,带着悲悯万物的神性,与这暗香阁的诡谲靡丽格格不入。
他仿佛没有听见薛洋话语里的刺,目光平静地扫过那朵正在加速枯枝腐朽的奇花,又落回薛洋身上,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不带丝毫烟火气:“雨桐,此花‘蚀骨幽兰’,其毒虽不烈,但花粉入心,易引妄念嗔怒,于修行无益。”
薛洋嗤笑一声,从软榻上支起身,赤着脚踩在冰凉光滑的黑曜石地板上,像只优雅又危险的猫科动物,一步步走近晓星尘。她身上那股混合着甜香的危险气息也随之迫近。
“无益?” 她在晓星尘面前一步之遥站定,微微仰头,猫瞳首视着他那双清澈得仿佛能映照一切污秽的眼眸,笑容愈发邪气,“可我觉得有趣得很呐。看着那些道貌岸然的东西,一点点被腐蚀、崩溃的样子,不是很有趣吗?” 她说着,指尖不知何时又拈起了一朵同样的“蚀骨幽兰”,花瓣上幽蓝的光泽流转,带着无声的诱惑与威胁。
她甚至将那朵花,带着一丝挑衅,缓缓递向晓星尘洁净无瑕的白衣前襟。
“就像…不知道圣洁无垢的霖华帝君,沾上这点‘无益’的尘埃,会是什么样子呢?” 她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带着蛊惑人心的恶意。
晓星尘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挑衅、恶意,以及深藏其下的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污染”的期待?他没有后退,没有动怒,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波动,依旧清澈平静。
就在那朵带着剧毒花粉的幽兰花即将触碰到他素白衣衫的刹那——
晓星尘动了。
他并未闪避,而是极其自然地抬起手。那双手修长如玉,骨节分明,指尖萦绕着极其纯净柔和的月白色光华。他没有去碰那朵花,也没有去格挡薛洋的手,而是以一种看似缓慢、实则避无可避的速度,用指尖,极其轻柔地拂过了薛洋拈着花的那只手的手背!
动作轻得像一片雪花落下。
“!”
一股难以言喻的、如同清泉涤荡灵魂的感觉,瞬间从被触碰的手背席卷了薛洋全身!
那感觉并非疼痛,甚至不是排斥。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净化”!她指尖凝聚的、带着恶意与毒性的混沌神力,在那纯净月华之力的轻拂下,如同被投入烈阳的冰雪,瞬间消融瓦解!指尖萦绕的、属于“蚀骨幽兰”的幽蓝毒光,也如同被水洗过一般,黯淡、消失!
那朵危险的花,失去了力量的支撑,轻飘飘地坠落在地。
薛洋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她猫瞳骤然收缩,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她引以为傲、足以腐蚀万物的混沌之力,在那纯净得近乎神圣的指尖轻拂下,竟如此不堪一击?更可怕的是,那拂过的指尖,带来的不是伤害,而是一种……奇异的、让她灵魂都为之颤栗的清凉与通透感!仿佛积年累月的污垢被瞬间洗净,露出内里从未感受过的轻松与……空白?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体内那些因混沌神力而常年翻涌的、带着破坏欲的阴暗念头,都在那一拂之下,被短暂地抚平了!这感觉……让她陌生、恐惧,却又……该死的舒服!
晓星尘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收回手,指尖那纯净的月华光芒悄然隐没。他垂眸看着地上那朵失去光泽的“蚀骨幽兰”,声音依旧平静无波:
“妄念如尘,拂去即可。雨桐,你心中的‘毒’,比这花更甚。”
他弯腰,用那双刚刚拂过薛洋手背的、洁净无瑕的手,极其自然地拾起了那朵掉落的花。月白色的光华在他掌心流转,那朵象征着腐朽与剧毒的花,竟在他手中缓缓褪去了幽蓝的光泽,花瓣舒展开来,恢复了一种纯净的、近乎透明的白色,散发出淡淡的、清雅的幽香。
“你看,” 晓星尘将净化后的花朵托在掌心,递到依旧处于石化状态的薛洋面前,眼神清澈而温和,带着一丝悲悯,“它本非毒物,只是被混沌浸染,失了本真。拂去尘埃,亦是琼芳。”
薛洋怔怔地看着晓星尘掌心那朵洁白无瑕、散发着清雅幽香的花,再看看自己刚刚被他拂过、此刻仿佛还残留着那奇异清凉触感的手背。她引以为傲的“污染”能力,在他面前如同儿戏。她想看他沾染尘埃的期待,被他轻描淡写地“拂”去,甚至……还反过来被他“净化”了?!
一股巨大的挫败感,混杂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被彻底看穿和掌控的羞恼,瞬间冲垮了她!她精心布置的“陷阱”,她引以为傲的“爪牙”,在他那纯净无垢的力量面前,简首像个笑话!
“你……!” 薛洋猛地抬起头,猫瞳中燃起羞怒的火焰,混沌神力不受控制地在她周身涌动,暗香阁内的光线都随之扭曲、昏暗!她像只被彻底激怒、炸毛的黑猫,所有的慵懒邪气都化作了尖锐的攻击性。
然而,晓星尘依旧平静地看着她。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没有厌恶,没有恐惧,甚至没有胜利者的得意,只有一种包容万物的悲悯和……一丝极淡的、仿佛洞悉了她所有虚张声势的无奈?
这眼神,比任何反击都更让薛洋感到无力。
她蓄积的怒火和神力,在这平静如水的目光注视下,竟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点点消散下去。她狠狠瞪了晓星尘一眼,那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有愤怒,有挫败,有羞恼,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那奇异净化感勾起的茫然。
“滚!” 她最终只从牙缝里挤出这一个字,猛地转过身,背对着晓星尘,肩膀几不可察地微微颤抖。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此刻的表情,那一定很……丢脸!
晓星尘看着她倔强又带着点狼狈的背影,并未因她的呵斥而恼怒。他轻轻将手中那朵净化后的白花,放在了旁边一张同样洁净的黑檀木小几上。花朵在幽暗的背景中,散发着柔和纯净的光芒,像一枚落入墨池的白玉。
“此花己净,可安心赏玩。” 晓星尘的声音依旧清越平和,“混沌之力并非歧途,只是需寻得清渠,方成浩荡。雨桐,好自为之。”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步履从容地离开了暗香阁。那抹素白的身影,如同投入幽暗深渊的一束光,最终消失在门外翻涌的云雾之中。
阁内,只剩下薛洋僵硬的背影,和那朵在小几上静静散发着纯净幽香的白花。
过了许久,薛洋才缓缓转过身。她脸上己恢复了惯常的慵懒邪气,只是眼神深处,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她走到小几旁,垂眸看着那朵洁白的花,指尖无意识地拂过自己刚刚被晓星尘触碰过的手背。
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一丝微凉的、洁净的触感。这感觉,让她烦躁,让她不安,却又……奇异地挥之不去。
她伸出涂着蔻丹的指尖,轻轻碰了碰那朵被净化后的花瓣。柔软的触感传来,带着清雅的香气。她猫瞳微眯,盯着那纯净的白色,像是在审视什么新奇又危险的事物。
最终,她嗤笑一声,指尖一弹,那朵白花打着旋儿飞出了窗外,坠入下方深不见底的幽谷云雾之中。
“装模作样……” 她低声啐了一句,像是在骂晓星尘,又像是在说服自己。她重新倒回软榻,闭上眼,试图驱散手背上那恼人的清凉感。
然而,幽谷的风似乎送来了那朵白花残留的、极其细微的纯净香气,丝丝缕缕,萦绕鼻尖。
混沌神女烦躁地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柔软的绒毯里。暗香阁依旧幽暗诡谲,但方才那抹闯入的纯净月光,却似乎在这片混沌的墨色里,留下了一道无法磨灭的、带着奇异清凉的印记。而这份“污染”,是霖华帝君独独留给她的、最不讲道理的“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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