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龙渊惊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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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龙渊惊谶

 

拓跋奕的目光,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一寸寸从那承载着惊世隐秘的壁画上剥离开来。胸腔之内,心潮如地底奔涌的暗流,澎湃激荡,几欲破腔而出。刘伯温斩龙封天,以无上伟力重塑乾坤的真相,其沉重与恢弘,足以颠覆任何凡俗的认知,带来灵魂深处的战栗与敬畏。然而,此刻盘踞在他心神深处,更甚于这份震撼的,却是壁画尽头那幅指向终极的图景——昆仑深处,万山之祖的幽邃核心,一团无法言喻的混沌光晕,如同沉睡万古的心脏,无声悬浮,静谧而磅礴,似在冥冥之中,等候着足以扰动其沉寂的“有缘人”。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冰凉的空气吸入肺腑,试图平复那翻腾的思绪。是该离开了,这间尘封千年的壁画室,己倾尽了它的秘密。拓跋奕转过身,脚步欲抬未抬之际,眼角的余光却如同被最细微的磁石吸引,骤然定格在壁画角落下方——一个先前被厚重尘埃与心神激荡完全忽略的存在。

那并非壁画的一部分。

那是一尊真实的蒲团。

它就那样静默地、不起眼地安放在冰冷的地面上,覆盖着不知积攒了多少岁月的灰垢,显得陈旧而黯淡。然而,就在这破败的表象之下,却隐隐透出一丝难以言喻的“韵”。非金非玉,非丝非麻,那是一种沉淀了时光、凝聚了某种心境、近乎于“道”的微光,在尘埃的缝隙间顽强地呼吸着。蒲团前方,地面被利器刻下两行细小却异常清晰的篆文,笔画古拙,力透石髓:

"剑鸣山动,剑出龙醒。"

这八字谶言如惊雷炸响在拓跋奕心头,每一个笔画都仿佛蕴含着天地威压。他瞳孔微缩,指尖不受控制地轻颤起来。那看似普通的蒲团,此刻在他眼中竟似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指尖触及那粗糙布面的刹那——

"轰——"

一道璀璨金光自蒲团内部迸发,瞬间照亮了整个石室。那光芒中似有万千符文流转,每一道都蕴含着天地至理。拓跋奕只觉掌心一烫,那看似陈旧的蒲团竟在金光中寸寸瓦解,化作无数金色光点。

"这是......"他话音未落,那些光点突然如百川归海,尽数朝他眉心涌来!

拓跋奕本能地想要闪避,却发现身体仿佛被某种至高法则禁锢,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金色洪流没入眉心。

"嗡——"

脑海中一声清越剑鸣响彻云霄,一幅恢弘画卷在他识海中徐徐展开:巍巍昆仑之巅,一柄青白长剑倒插山巅,剑身缠绕着九道金色锁链,每一道锁链都延伸向不同的方位,将整座山脉的灵脉牢牢锁住。剑身上"渡厄"二字熠熠生辉,每一次闪烁都引得群山震颤。

"原来如此......"拓跋奕喃喃自语,此刻他清晰地感知到,那蒲团中蕴含的正是渡厄剑的一缕剑意。这缕剑意在他紫府中盘旋流转,最终化作一枚金色剑印,深深烙印在神魂深处。

他猛地睁开双眼,眸中似有剑光闪过。伸手轻抚眉心,那里隐约传来阵阵灼热感,仿佛有一柄无形之剑正在蓄势待发。

他转身望向石室出口,眼中战意如火。识海中的剑印微微震颤,似在回应着他的心念。这一刻,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那柄镇压昆仑的渡厄剑之间,己经建立起某种玄之又玄的联系。

他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带着石室特有尘埃气息的空气灌入肺腑,带来一丝清醒。壁画室幽深静谧,再无其他线索可循。所有的答案,所有的凶险,都指向了昆仑深处,指向那柄名为“度厄”的凶戾之匙。此地,不可久留。

拓跋奕沿着来时那如同巨兽肠道般幽深曲折的隧道,开始折返。隧道内的黑暗仿佛有生命般粘稠,只有他手中微弱的照明石散发着孤独的光晕,在湿滑冰冷的石壁上投下摇曳不定的影子。每一步踏在碎石上的回响,都显得格外清晰。

很快,暗河那熟悉的、带着浓重水腥气的寒意再次扑面而来。河水依旧湍急冰冷,刺骨的寒意透过衣物首钻骨髓。他站在岸边,凝望着墨玉般翻滚的水流,上一次渡河,有文鳐鱼群那奇异的光带指引相护。而这一次,河面漆黑死寂,那些灵性的生灵踪影全无,仿佛从未存在过。

“只能靠自己了。”拓跋奕眼神一凝,毫不犹豫地踏入水中。刺骨的冰寒瞬间包裹双腿,水流巨大的冲力立刻撕扯着他的身体,几次都让他脚下趔趄,身形不稳,险些被那墨色的激流卷走。他咬紧牙关,调动全身力量,如同在刀锋上行走,每一步都需将脚深深插入河床的淤泥碎石中,才能勉强稳住。冰冷的河水拍打着他的腰腹,带走大量体温,呼吸间都喷出白雾。终于,在耗尽大半力气后,他挣扎着爬上了对岸,浑身湿透,水珠顺着衣角滴落,在寂静中发出“嗒、嗒”的声响。

穿过那片被火焰焚烧过的死亡沼泽时,景象比来时更加触目惊心。焦黑的芦苇丛如同无数扭曲的鬼爪伸向灰暗的天空,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刺鼻的焦糊味,其间更混杂着诸怀那令人作呕的、如同腐肉混合着硫磺的腥臭气息,久久不散。地面覆盖着厚厚的灰烬,踩上去软绵而危险,不知何处还残留着致命的沼气余毒。拓跋奕屏住呼吸,眼神锐利如鹰隼,每一步都踏得极其谨慎,避开那些颜色诡异、冒着细小气泡的泥沼区域,身形在焦黑的残骸间快速穿行,如同掠过废墟的幽灵。

石林区域依旧森然矗立,嶙峋的怪石在昏暗光线下投下狰狞的阴影,如同沉默的守卫,又似潜伏的巨兽。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蛊雕那令人窒息的腥臊恶臭。拓跋奕没有丝毫停留,甚至没有多看一眼那些可能散落着蛊雕腐臭尸骸的角落。他凭借着记忆中的路线,身形如风,迅速而无声地绕过这片弥漫着死亡气息的石阵迷宫。在接近石林边缘的一处岩壁缝隙里,他意外地发现了一支被遗弃但尚算完好的火把,残留的油脂和干燥的松木芯显示它还能使用。

火石摩擦,一点火星跳跃,随即“蓬”的一声,橘红色的火焰骤然亮起,驱散了身周数尺的黑暗。这突如其来的光明,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

“吱吱——嘎嘎——!”

头顶上方,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振翅声和尖锐嘶鸣瞬间炸响!是那庞大的、嗜血的蝙蝠群!它们被火光惊扰,如同沸腾的黑色潮水在洞顶疯狂涌动、盘旋,无数猩红的小点在黑暗中闪烁,汇聚成一片令人心悸的红色星海,贪婪地盯着下方的光源和活物。浓烈的腥风压顶而来。然而,这些凶物似乎对火焰有着本能的畏惧,只在火光范围之外躁动不安地飞舞、嘶鸣,形成一片令人窒息的黑色风暴,却始终未敢真正俯冲下来发动攻击。

拓跋奕面沉如水,将燃烧的火把高高擎起,让那跳动的火焰成为最鲜明的旗帜。他不再奔跑,而是迈着沉稳而坚定的步伐,目光首视前方黑暗的出口。火光在他周身划出一个相对安全的领域,他一步步向前,如同举着火把穿越地狱的旅人。身后,是无数双贪婪猩红的眼睛和震耳欲聋的嘶鸣组成的恐怖背景。终于,那象征着生路的、鬼缝牙入口处微弱的天光,出现在视野尽头。他加快脚步,冲出这片活物的噩梦巢穴,重新踏上了崎岖但熟悉的山路,向着云巅雪居的方向疾行。凛冽的山风呼啸着刮过他的脸颊,带走暗河的水汽和蝙蝠巢穴的腥臊,也吹拂着他心头积压的沉重。

当云巅雪居那熟悉而温暖的木制轮廓终于穿透风雪,出现在视野中时,拓跋奕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松弛。旅馆窗户透出的昏黄灯光,在漫天风雪中如同一座指引归途的灯塔,散发着令人心安的暖意。他抖落肩上、发间积下的厚重雪花,以及一路跋涉沾染的寒气与尘霜,深吸一口气,伸手推向那扇沉重的木门。

吱呀——

门轴转动,带着风雪气息的冷风率先卷入温暖的室内。暖黄色的灯光如同实质的暖流,瞬间倾泻而出,包裹了他冰冷的身躯。

就在这光影交错、气息交融的刹那——

人影。

一道纤细而熟悉得刻骨铭心的背影,如同被时光凝固的剪影,正静静地伫立在窗边。她微微侧着头,目光似乎穿透了窗棂上凝结的、晶莹繁复的冰花,投向外面风雪肆虐的茫茫夜色。一只白皙的手,无意识地抬起,指尖正轻轻着冰花那冰冷的棱角,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与……等待。

开门声如同惊雷,打破了这近乎凝固的画面。

那背影猛地一颤,像是受惊的蝶。随即,她以一种带着难以置信的缓慢,霍然转过身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苏薇。

那张无数次出现在记忆深处、梦境边缘的容颜,此刻真真切切地映入了拓跋奕的眼中。她的长发不像往日那般精致地束起,只是略显松散地挽在耳后,几缕碎发垂落在光洁的颈侧,透出一种风尘仆仆的疲惫。身上穿的,依旧是那件他无比熟悉的、柔软的米色针织衫,只是此刻在旅馆的暖光下,显得格外单薄。她的眼睛微微睁大,清澈的眸子里清晰地倒映出拓跋奕的身影,写满了震惊、茫然、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愫。她的嘴唇轻轻颤抖着,似乎有千言万语涌到了唇边,却又被无形的巨石死死堵住,最终只化为无声的翕动。

空气仿佛被抽干了。

温暖旅馆内的炉火发出轻微的“噼啪”声,窗外风雪呼啸的背景音,在此刻都显得遥远而模糊。只有两人之间那短短的距离里,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沉重得让人窒息的沉默。目光在空中交汇,无声地碰撞,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丝线在瞬间缠绕、拉扯。

最终,是苏薇先打破了这令人心窒的沉寂。她的声音很轻,很飘忽,如同窗外被风吹散的雪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却又努力维持着平静:

“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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