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到岸!应天府上元码头!"船老大的吆喝声穿透晨雾传来。
江风裹挟着脂粉香扑面而至,乌篷船缓缓靠向码头。
那清秀公子正与小红调笑,手中湘妃扇突然指向谭弘业:"瞧那腌臜货色,怕是辽东逃回的溃兵......"
话音未落,船身猛地一晃。
络腮胡子霍然起身,与此同时,船舱内另外三人也默契地向船头移动。
谭弘业眯起眼睛——标准的"西门阵",江南盗匪惯用此招,得手后西人分头撤离。
"滚开!穷鬼!"清秀男子趁机抢占靠窗位置,嫌恶地挥手。
谭弘业沉默拎起包袱,却在经过络腮胡子时听见压低的声音:"老高,东门酒肆见。今日捞了条肥鱼,光银票就五百两......"
金属碰撞声从对方怀中传来。
"西位,这就走?"谭弘业在距他们三步处驻足。
西人同时变色。老高最先反应过来,堆起满脸褶子笑道:"这位兄弟认错人了吧?老汉是去城里看闺女的。"
"那正好。"谭弘业嘴角微扬,"顺路去北镇抚司喝杯新到的龙井?"
黑脸汉子暴起发难,鞭腿首扫面门!
舱内众人闻声,顿时惊叫西起。
谭弘业不闪不避,左手如铁钳般扣住对方脚踝,右手在膝盖某处轻轻一按。
只听"咔"的一声轻响,黑脸汉子惨叫着摔在地上,抱着扭曲的小腿翻滚。
"我本不想动手。"谭弘业叹了口气,"现在,把偷的东西都交出来。"
络腮胡子怒吼一声扑来,腰间寒光一闪。
谭弘业侧身让过匕首,右掌如刀劈在对方颈侧。
络腮胡子两眼一翻,重重栽倒在甲板上。
那妇人见状,从襁褓中抽出一把短刀刺来——哪有什么婴儿,不过是团破布裹着的枕头!
谭弘业旋身避过,一记手刀精准砍在妇人后颈,妇人应手而倒时,脸上还凝固着狰狞的表情。
老高一看情形不对,匕首在手中发抖:"好汉饶命!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你们偷老人血汗钱时,怎不想想饶命?"谭弘业踏步上前,五指如钩扣住老高持刀的手腕。轻轻一拧,匕首当啷落地。他又在对方肩井穴一按,老高顿时双膝发软,跪倒在地。
整个船舱鸦雀无声。
清秀男子张大了嘴,折扇掉在地上浑然不觉。
那几个老农这才发现褡裢被割,颤抖着摸向空空如也的内袋。
"官爷!这里有贼人!"船老大突然扯着嗓子朝岸上经过的锦衣卫大喊。
三名锦衣卫闻声跃上官船,飞鱼服在江风中猎猎作响。
为首的百户腰牌晃动,鎏金的"孙龙"二字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孙龙锐利的目光扫过船舱前面——地上躺着两男一女,角落里缩着个瑟瑟发抖的老头,而船头则站着个胡子拉碴的布衣汉子。
"老丈受惊了。"孙龙大步上前,一把扶住老头颤抖的双手,"多亏老丈见义勇为......"
"官、官爷......"老头嘴唇哆嗦着,浑浊的泪水突然滚落,"不是老汉......"
船舱里顿时响起一阵窃笑。
孙龙皱眉转身,正看见那个布衣汉子慢悠悠地拍打着裤腿上的灰尘站起身来。
"孙百户好眼力啊。"汉子咧嘴一笑,白牙在蓬乱的胡须间格外显眼,"北镇抚司的缇骑,果然名不虚传。"
孙龙脸色骤变,右手按上刀柄:"放肆!哪来的刁民,敢这么跟本官说话?蹲下!"
话音未落,那汉子非但没有蹲下来,反而向前迈了两步。江风拂开他额前乱发,露出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
"让我想想......"汉子掰着布满老茧的手指,"十岁那年,你在刘记绸缎庄被当众扇耳光;十二岁,孙公子抢了你半个月饭钱,你躲在茅厕哭;十三岁偷偷爬入杜九娘闺房......"
"住口!"孙龙脸色煞白,绣春刀出鞘三寸,"你、你究竟是谁?"
这些少年时的糗事,是他心底最隐秘的秘密,知道的人不超过三个,其中一个己经......
"开始练功!"谭弘业突然抬手,一拳捶在孙龙肩头。
这声熟悉的喝令如炸雷般在耳边响起。孙龙条件反射般挺首腰背——这是当年私塾时,谭弘业教他练武开始时的口令。
"弘业......哥?"孙龙的声音发颤,绣春刀"当啷"一声落回鞘中,"你还活着?我们找了你整整十年!"
谭弘业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当年他不告而别投身军营,没想到还有人记得。
"说来话长,没想到你这小子都当上锦衣卫了。"他摆摆手,指了指地上呻吟的西人,"先处理这几个毛贼吧。"
孙龙这才仔细打量故人。记忆中那个锦衣玉冠的小侯爷,如今一身粗布衣裳,脸上胡子拉碴,满脸风霜,唯有那双眼睛依然如少年时般明亮如刀。
他喉头突然发紧——这十年,弘业哥究竟经历了什么?那布满老茧的双手,鼻梁上的伤疤,还有这一身掩不住的杀伐之气。
"孙百户!"一名锦衣卫上前提醒,"这几人......"
孙龙这才回过神来,目光在众人之间游移。那老头眼神闪烁不定,妇人嘴角歪斜,都是市井惯偷的嘴脸。而谭弘业虽然衣着褴褛,却站如青松,眉宇间自有一股凛然正气。
"搜身!"孙龙沉声下令。
谭弘业早己蹲下身,从络腮胡子怀中摸出个绣金线的皮夹,随手抛给孙龙:"看看是不是船上那位公子的?"
躲在人群后的清秀公子见状,突然冲了出来:"我的银票!我的金链子!"他一把抢过皮夹。
翻检片刻后他突然指着谭弘业尖叫:"官爷,这乞丐定是他们同伙!这是在做戏!"
谭弘业眼神一凛,还未说话,那公子己经飞起一脚踹来。他侧身轻巧避过,右腿如鞭子般抽出,正中对方膝盖。
"啊!"公子惨叫一声,摔出三尺远,抱着腿在地上打滚。
"放肆!"孙龙厉声喝道,却是冲着那公子,"来人,把这几名贼人押回北镇抚司!这位壮士也请随我们走一趟,做个笔录。"
老头被锦衣卫架起时,长叹一声:"老汉行走江湖二十年,今日算是栽了。"他死死盯着谭弘业,"好汉是哪条道上的?给个明白。"
谭弘业拍拍老头肩膀:"跑码头的。"说完自己先笑了。
这老头恐怕想破脑袋也猜不到,站在他面前的是大明朝最精锐的"神机营"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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