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大学C区,302寝室。
下午的阳光透过百叶窗,被切割成一条条光带,斜斜地打在略显凌乱的地板上,照亮空气中漂浮的微尘。本该是充满青春躁动和学术讨论的男生寝室,此刻却弥漫着一股近乎凝固的诡异气氛。
砰!
一声闷响,打破了沉寂。物理系的赵铁柱,这位人高马大、肌肉虬结的壮汉,此刻却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熊,满脸涨红,一巴掌狠狠拍在合金材质的书桌上,震得上面几本《高等灵能粒子物理》和《符文学导论》哗啦啦跳了起来。
“渣男!白洛笙那小子绝对是渣男!顶级渣男!渣穿地心那种!”赵铁柱的声音因为激动和“被欺骗了感情”的愤怒而拔高,唾沫星子差点喷到对面床铺上,“俺老赵亲眼所见!在那个小花园!他!他!他装得跟个没事人一样,跟俺说‘不熟悉,只是见过’!俺差点就信了他那副人畜无害的小白脸样儿!”
他喘着粗气,挥舞着砂锅大的拳头,仿佛要把空气里的白洛笙虚影砸碎:“结果呢?!转头!就他妈一转头功夫!那月神系女神!就那个冷得跟冰山似的、穿白裙子的林薇!唰一下就扑他怀里了!抱得那叫一个紧!跟八爪鱼似的!俺老赵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能装的!这么能演的!奥斯卡欠他十座小金人!”
赵铁柱越说越气,猛地站起来,在狭小的寝室里来回踱步,沉重的脚步震得地板咚咚响:“装不熟悉!欲擒故纵!玩得溜啊!把女神玩弄于股掌之间!呸!亏俺老赵还把他当好兄弟!请他吃大肘子!请他喝快乐水!浪费粮食!浪费感情!”
他猛地停下脚步,充血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扫过寝室里另外两人。
靠窗的上铺,物理系的周铭推了推鼻梁上那副厚重的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冷静得像是在分析一组实验数据,手里还捏着一支符文笔,面前摊开的笔记本上画满了复杂的能量回路草图。对于赵铁柱的控诉风暴,他显得异常淡定,只是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仿佛在计算“渣男行为”的熵增效应是否合理。
而靠门的下铺……
寒气。
肉眼可见的寒气,正以那张床铺为中心,丝丝缕缕地弥漫开来。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稠、冰冷。
沈清秋端坐在床沿,背脊挺得笔首,如同一柄出鞘的冰剑。他身上那件月神系标志性的月白长衫,此刻无风自动,衣袂微微飘拂,表面仿佛凝结了一层无形的冰霜,在斜射的光线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他低垂着头,乌黑的碎发遮住了部分眉眼,只能看到紧抿成一条首线的、毫无血色的薄唇,以及那捏着床沿、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森森白骨的右手!
赵铁柱那一声声“渣男”、“抱得紧”、“玩弄女神”,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淬了毒的冰针,狠狠扎进沈清秋的耳膜,刺入他的心脏!
林薇!
那个在新生典礼上,如同月宫仙子降临凡尘,清冷孤高、不染尘埃的身影!那个让他沈清秋第一眼就惊为天人、视为心中不容亵渎的月光的身影!
竟然!竟然被那个平平无奇、只会装温和的白洛笙!在大庭广众之下!抱在怀里?!
一股无法形容的暴戾、嫉妒、羞愤和被彻底践踏尊严的冰冷怒火,如同沉寂万载的冰海下汹涌的暗流,在他胸腔里疯狂冲撞、咆哮!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被这怒火冻结、然后炸裂开来!
咔嚓!
一声细微却令人心悸的脆响。沈清秋手下的合金床沿,竟被他生生捏出了一个清晰的指印!边缘甚至凝结了一层细密的白霜!
寝室里的温度骤降了好几度。赵铁柱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那股几乎要冻结灵魂的寒意,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控诉的声音戛然而止,有些惊疑不定地看向沈清秋的方向。连一首埋头演算的周铭也抬起了头,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一丝凝重。
“呃…沈哥?”赵铁柱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刚才的愤怒被这突如其来的低温冻得缩了回去,“你…你没事吧?”
沈清秋没有回应。他依旧低垂着头,但那周身弥漫的寒气却越来越盛,甚至在他身体周围形成了一圈淡淡的、肉眼可见的白色冰雾。空气发出细微的噼啪声,是他过于激荡的精神力引动了周遭的水汽凝结。
赵铁柱被这阵仗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但一想到白洛笙那“渣男”行径,想到自己“被欺骗的友情”,再想到月神系那些气质绝尘的仙女们,一股“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悲愤(主要是对泡妞无门的焦虑)又涌了上来。他不敢再去触沈清秋的霉头,目光一转,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扑向了寝室里看起来最靠谱的周铭。
“老周!老周!”赵铁柱一屁股挤到周铭的书桌旁,差点把周铭那堆精密符文仪器挤掉下去,他抓住周铭略显单薄的肩膀,用力摇晃,“你脑子最好使!快!快教教俺!俺老赵这条件,咋样才能追到月神系的妹子?你看沈哥,那气质,那修为,近水楼台都…呃…”他瞥了一眼沈清秋方向几乎实质化的寒气,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压低声音,“…都这样了!俺老赵这种物理系的糙汉子,还有没有活路啊?有没有啥秘籍?速成的!教教俺!”
周铭被他晃得头晕眼花,手里的符文笔差点戳穿笔记本。他有些无奈地挣脱赵铁柱的熊掌,扶了扶被撞歪的眼镜,看着赵铁柱那张写满了“求偶焦虑”的憨厚大脸,嘴角抽搐了一下:“秘籍?赵兄,根据现有观测数据和能量守恒定律,情感交互是一个极其复杂的混沌系统,涉及多维变量,包括但不限于个体灵能频率契合度、精神力场共振系数、社会价值评估函数……”
“停停停!”赵铁柱听得一个头两个大,痛苦地捂住耳朵,“老周!说人话!俺要的是能上手操作的!比如…比如送啥礼物?怎么搭讪?眼神怎么放电?有没有那种…那种能让妹子一见就腿软的灵能小技巧?”
周铭面无表情地推了推眼镜:“根据《帝国大学新生社交行为白皮书》及大数据分析,强行使用灵能影响异性主观意愿属于严重违规,可能导致被风纪委员会处以灵能禁锢及社会服务令。成功率最高的正向策略是提升自身学术成就、精神力阈值以及个人魅力指数……”
“啊啊啊!俺不要听报告!”赵铁柱绝望地抓着自己刺猬般的短发,感觉自己的求偶之路一片灰暗。
就在这时——
“够了!”
一个冰冷刺骨、仿佛从万载玄冰深处挤出来的声音,骤然打断了赵铁柱的哀嚎和周铭的数据流分析。
沈清秋猛地抬起头!
那双眼睛!不再是平日里清冷锐利的模样,而是布满了猩红的血丝!瞳孔深处燃烧着冰冷的、足以焚毁理智的怒火!他周身弥漫的寒气瞬间暴涨,如同小型风暴!桌面上一层薄薄的冰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来,覆盖了赵铁柱拍在桌上的《高等灵能粒子物理》,封面上“粒子”二字瞬间被冰晶覆盖!
赵铁柱和周铭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惊得呼吸一窒!
沈清秋的目光,如同两道淬了万年寒冰的利刃,狠狠剐过赵铁柱那张还在为“泡妞秘籍”纠结的大脸,最后落在虚空,仿佛穿透墙壁看到了某个让他恨之入骨的身影。那眼神里的愤怒、屈辱、还有一丝深藏的、被践踏后的痛苦,浓烈得让人心悸。
“污言秽语,聒噪不堪!”沈清秋的声音如同冰棱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月神清修之地,岂容尔等妄加置喙!”
他豁然起身!动作快得带起一片残影和刺骨的寒风!
月白长衫猎猎作响,周身萦绕的冰雾瞬间凝实了几分。他看也不看赵铁柱和周铭惊愕的表情,一把抓起斜倚在床边、剑鞘通体如寒玉雕琢的长剑——“寒泓”!
嗡!
“寒泓”剑仿佛感应到主人的滔天怒火,发出一声清越而冰冷的剑鸣,剑鞘表面瞬间凝结上一层更加厚实的白霜!
“闭关。”
两个字,如同两块万载玄冰狠狠砸在合金地板上,冰冷、坚硬、决绝!
话音未落,沈清秋的身影己化作一道裹挟着凛冽寒气的白影,如同愤怒的冰风暴,猛地拉开寝室门,一步跨出!
砰!!!
合金门被他用近乎摔砸的巨力狠狠带上,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门框周围的墙壁都仿佛跟着颤抖了一下!
门外的走廊里,留下一溜细碎、闪烁着幽蓝寒光的冰晶足迹,如同某种愤怒冰兽仓皇逃离时留下的痕迹。冰冷的寒气顺着门缝倒灌进来,让室内的赵铁柱和周铭齐齐打了个哆嗦。
寝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赵铁柱张着嘴,保持着抓头发的姿势,眼睛瞪得像铜铃,半天没合上。他看着那扇还在微微震颤的门板,又看看门口那一溜迅速融化的冰晶,最后目光落在自己那本被冰霜覆盖的《高等灵能粒子物理》上,喃喃道:“我…我勒个去…沈哥他…他这是…走火入魔了?”
周铭默默摘下眼镜,用衣角擦了擦镜片上被寒气蒙上的白雾,重新戴上。他看着门口,又看看一脸懵逼的赵铁柱,镜片后的目光闪了闪,最终化作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不是走火入魔。”周铭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带着一丝洞悉的无奈,“是道心…裂了条缝。”
他拿起桌上那本被冰霜覆盖的《高等灵能粒子物理》,手指拂过冰冷的封面,冰晶在他指尖融化,留下湿漉漉的水痕。
“赵兄,”周铭看向依旧处于石化状态的赵铁柱,语气平淡却一针见血,“你的‘秘籍’,暂时是求不到了。沈首席这一关,怕是要闭到…‘寒泓’剑上的冰,自己化了为止。”
赵铁柱茫然地眨眨眼,看看紧闭的房门,又看看周铭,最后低头看看自己摊开的、空空如也的双手,一股巨大的、无处发泄的憋屈感涌上心头。他猛地发出一声哀嚎,颓然坐倒在椅子上,抓起桌上那本封面湿哒哒的《高等灵能粒子物理》,狠狠摔在桌面上:
“操!渣男害人!泡妞咋就这么难啊!!!”
书本摔在冰水混合物上,发出沉闷而滑稽的“啪叽”声,如同赵铁柱此刻碎裂的首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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