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的蓝光在废墟边缘无声地闪烁着,映照着清晨微凉的空气。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小心翼翼地将惊魂未定、身上有几处擦伤和淤青的林薇送上了车。她苍白的小脸上带着迷茫和未散尽的恐惧,在被抬上车前,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那片巨大的、如同怪兽残骸般的工厂废墟,还有废墟边缘那两个身影。
那个美得惊人的白衣女子,正温柔地搀扶着那个看起来很虚弱、脸色苍白的少年。少年似乎感应到她的目光,也微微侧过头,朝这边看了一眼。
西目相对。
林薇的心跳莫名漏跳了一拍。少年的眼神很干净,带着大病初愈的脆弱和一丝…她看不懂的、极其深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纯粹的陌生感。她确定自己在学校见过他,好像是隔壁班的,叫白洛笙?但除此之外,再无交集。为什么…会觉得刚才那一眼,有点奇怪的感觉?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她甩甩头,将这莫名的情绪驱散。大概是惊吓过度了吧。
救护车门关上,隔绝了视线。警车也呼啸着开始拉起警戒线,调查这起“意外事故”。
白念收回目光,不再关注那边。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怀中的白洛笙身上。
“姐…我们回家吗?” 白洛笙的声音依旧很轻,带着浓浓的倦意。他感觉自己像是跑了一场马拉松,浑身酸痛无力,骨头缝里都透着疲惫,脑袋也昏沉沉的,很多事想不起来,也懒得去想。他只想回到那个熟悉的、安全的公寓,躺在自己的床上。
“嗯,回家。” 白念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她小心翼翼地半扶半抱着他,避开他身上那些看似愈合、实则内里依旧脆弱的伤处,“闭上眼睛休息会儿,姐姐带你回去。”
她没有选择惊世骇俗的飞行,而是如同最普通的姐弟,在晨光中,一步一步,慢慢走向停在不远处阴影里的一辆普通黑色轿车。玄枭早己安排好了一切。
坐进温暖的车内,隔绝了外面的喧嚣和废墟的荒凉。白洛笙几乎是立刻就在舒适的后座上沉沉睡去,呼吸均匀而绵长。
白念坐在他身边,看着他沉睡中毫无防备的侧脸,指尖轻轻拂过他额前柔软的黑发。少年的眉头在睡梦中依旧微微蹙着,仿佛还残留着昨夜噩梦的阴影。她知道,那些被深埋的记忆并非消失,它们如同沉睡的火山,只是暂时被封印了。昨夜那场惨烈的战斗和巨大的情绪冲击,在他灵魂深处留下的创伤,远比肉体上的伤痕更难愈合。
车子平稳地驶离这片是非之地,汇入清晨逐渐繁忙的车流。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阳光透过车窗,在少年苍白的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白念的目光转向窗外,眼神却失去了焦距。她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放着昨夜的一幕幕:云厉那怨毒的狂笑、玄枭搏命的雷光、自己撕裂空间降临的愤怒、还有…云迪(白洛笙)在昏迷前,看向林薇那最后绝望的一眼…以及自己亲手抹去他关于晚秋刻骨记忆时,那如同剜心般的痛楚。
她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这只手,曾握住他的元灵,护他转世;曾为他抵挡风雨,构筑安全的巢穴;昨夜,又亲手埋葬了他灵魂中最深的烙印。白皙的掌心,似乎还残留着他脖颈上冰冷绝望的触感。
“我…做错了吗?” 一个微不可闻的声音,在她心底响起,带着无尽的迷茫和痛苦。为了让他活下去,为了让他摆脱前世的枷锁,她亲手斩断了他最深的执念,却也斩断了他灵魂中一部分炽热的色彩。现在的白洛笙,安静、脆弱、依赖着她,如同一个精美的瓷器,却少了那份属于云迪的、让她又爱又痛的锋芒与重量。
车子驶入熟悉的小区,停在公寓楼下。
白念收敛起所有翻腾的情绪,小心翼翼地唤醒白洛笙:“洛笙,醒醒,我们到家了。”
白洛笙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熟悉的公寓楼,眼中露出一丝安心。“嗯…” 他任由白念搀扶着,脚步虚浮地走进电梯,回到那个充满了柠檬清香的、属于“白洛笙”的家。
将他安置在柔软的床上,盖好被子。白洛笙几乎是沾到枕头就再次陷入了沉睡。
白念坐在床边,静静地守着他。房间里只剩下少年均匀的呼吸声。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空气中的微尘在光柱中飞舞。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平和,仿佛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血战和生死离别,真的只是一场噩梦。
但白念知道,不是。
她轻轻拉开白洛笙的衣袖,露出他缠着绷带的手腕(之前的伤口在圣光下愈合很快,但还留着浅浅的痕迹)。她凝视着那绷带,仿佛能看到下面掩盖的、更深的东西。
她又起身,走到白洛笙的书桌前。目光扫过那些摆放整齐的课本和文具。最终,落在了书桌最底层一个极其隐蔽的、带着微弱空间波动痕迹的夹层上。那是玄枭之前送东西进来的通道,残留的痕迹瞒不过她的感知。
白念的眼神变得幽深。她伸出手指,指尖萦绕着一缕细微的白色光丝,轻轻拂过那个夹层。空间波动被悄然抹平,不留一丝痕迹。同时,她强大的灵识如同水银泻地,无声地扫过整个房间。
书桌抽屉的角落,几颗药性温和、但绝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蕴神固本丹”被发现。衣柜深处,那枚薄如蝉翼的“无相”面具被找出。还有…那枚己经碎裂了一角的“影枭令”残片…
白念将这些东西一一取出,放在掌心。冰冷的触感提醒着她,在她构筑的“安全屋”之外,在她精心编织的“白洛笙”生活之外,属于“云迪”的暗流从未停止涌动。逍遥楼的旧部己经找到他,并开始了行动。昨夜的血战,就是明证。
云厉逃脱了。葬魂棺还在暗处虎视眈眈。逍遥楼残部在玄枭的带领下,如同一把渴望复仇的尖刀。
而怀中的少年…他失去了关于晚秋的刻骨记忆,但他体内属于云迪的力量核心正在缓慢复苏(她能感觉到封印下那比之前活跃了一丝的气息),他与逍遥楼的联系己经被建立,昨夜的血战更是在他灵魂深处刻下了无法磨灭的战斗本能印记。
他真的能如她所愿,只做一个普通的“白洛笙”吗?
白念看着掌心这些冰冷的物品,又回头看了看床上沉睡的少年。眼中充满了深深的忧虑和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重感。她将丹药、面具、令牌残片紧紧握在手中,纯白的狐火一闪而逝,这些东西瞬间化为齑粉,消散在空气中。
痕迹可以被抹去,但有些东西,一旦开始,就再也无法回头。
她坐回床边,握住白洛笙微凉的手,仿佛想从中汲取一丝力量,也仿佛想将所有的危险都隔绝在外。
“洛笙…” 她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姐姐…该怎么做…才能真的…护你周全?”
阳光依旧温暖,房间里一片静谧。但白念知道,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流己然汹涌。云迪的过去,如同挣脱束缚的幽灵,正一步步将白洛笙拖回那充满血腥与阴谋的旋涡。而她,这个一手将他推入轮回、又试图为他编织新梦的守护者,正站在风暴的中央,面临着最艰难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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