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墓深处的邪气与血腥,终究被厚重的石门隔绝。当三人再次站在终南山清冷的月光下,呼吸着山林间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时,恍如隔世。小龙女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幽暗的墓门,冰湖般的眼眸中,曾经的迷茫与冰冷己然褪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淀下来的哀伤与决绝。母亲林朝英的遗骸,在她亲手引动母亲遗留本源、冲破邪阵束缚的瞬间,便在那至纯寒魄的冲击下,连同那座玄冰棺椁,化作了点点晶莹的冰尘,归于天地,彻底摆脱了被亵渎的命运。这或许,也是一种解脱。
“龙儿…” 朱奋轻轻握住小龙女微凉的手,混沌纯阳真元温和地渡入,驱散着她体内因巨大消耗和情绪冲击带来的虚弱。他能感觉到,妻子体内那股源自血脉的先天寒毒,在融合了母亲林朝英遗留的精纯本源后,性质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那至阴至寒的力量依旧霸道,却少了几分混乱与邪戾,多了一种孤高清冷的玉女真意。然而,那深植于本源深处的隐患,以及林朝月临死前那恶毒的诅咒,却如同无形的枷锁,依旧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小龙女微微摇头,示意自己无碍。她反手轻轻握住朱奋的手,指尖传递着一种无需言说的依靠与坚定。目光转向乔峰,带着一丝感激:“乔大哥,多谢。”
乔峰豪迈地一摆手:“弟妹言重了!此等丧尽天良的妖邪,人人得而诛之!只可惜,未能将那毒潭彻底毁去,留下些许后患。” 他虎目扫过幽深的古墓入口,那里依旧隐隐散发着令人不适的阴寒气息。邪阵虽破,但万年玄冰寒髓汇聚的根基仍在,毒潭只是沉寂,并未完全枯竭,假以时日,恐再生异变。
朱奋沉声道:“此潭根基与地脉相连,非蛮力可毁。强行摧毁,恐引动地气失衡,祸及终南生灵。如今邪阵核心己破,林朝月伏诛,其危害己降至最低。待日后寻得良法,或请教师尊,再作计较不迟。眼下…” 他看向小龙女,眼神凝重,“龙儿体内的隐患,才是当务之急。”
小龙女感受着体内那虽然蜕变、却依旧蛰伏在血脉深处的寒毒本源,以及林朝月诅咒带来的那丝挥之不去的阴冷悸动,清丽的脸上并无惧色,只有一片冷静:“林朝月以邪法引动我体内寒毒,虽被击破,却也如同撕开了一道旧伤。我能感觉到,这寒毒…似乎比以往更‘活跃’了些许,虽受娘亲本源压制,但根源未除,隐患仍在。那诅咒…更是如同跗骨之蛆。”
她顿了顿,冰湖般的眼眸望向东方,那是武当山的方向:“唯有恩师张真人那等境界,通晓天地造化,或许能寻得化解之道,彻底根除这先天之疾,消弭那诅咒之力。”
“不错!” 乔峰点头,“张真人陆地神仙之尊,定有通天手段!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启程,再上武当!”
三人心意相通,不再停留。月色下,玄青、雪白、魁梧三道身影,如同三道流光,迅速没入终南山苍茫的夜色之中,向着东方疾驰而去。
然而,命运的波澜,似乎并未因他们离开古墓而平息。
就在他们离开古墓范围,即将踏出终南山地界,行至一处人迹罕至的崎岖山道时——
异变陡生!
前方狭窄的山道中央,月光被一片突兀升起的、薄纱般的淡金色雾气所阻隔。雾气看似稀薄,却凝而不散,带着一种奇异的、非道非佛、堂皇中透着疏离的威压,无声无息地拦住了去路。雾气边缘,光线微微扭曲,仿佛空间本身都在这雾气笼罩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三人几乎同时停下脚步,心头警兆骤起!
朱奋瞳孔微缩,体内混沌纯阳真元瞬间提至巅峰,警惕地扫视着那片诡异的金雾。这雾气出现得毫无征兆,绝非自然形成!更让他心头一跳的是,丹田深处那一首蛰伏的混沌烙印,在这金雾出现的刹那,竟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猛地剧烈躁动起来!一股前所未有的、混合着狂暴凶戾与…一丝莫名**渴望**的意念,疯狂冲击着他的心神!仿佛那金雾之中,有什么东西在强烈地吸引着它,呼唤着它!
“小心!这雾有古怪!” 乔峰沉声低喝,降龙真气沛然勃发,护住周身,魁梧的身躯微微前倾,如同蓄势待发的猛虎,锁定了雾气最浓郁的核心。他能感觉到,那雾气中蕴含的力量层次极高,带着一种不容亵渎的威严,却又冰冷得毫无感情。
小龙女亦是秀眉紧蹙,玉手按在腰间剑柄之上。她体内的寒毒本源似乎也受到了刺激,在玉女真意的压制下微微波动,带来一丝寒意。更让她在意的是,这雾气的气息…似乎隐隐与林朝月那邪阵最后崩溃时逸散的某种残留波动有极其细微的相似之处?是错觉?还是…
就在三人凝神戒备之际,那淡金色的雾气如同有生命般,缓缓向两侧分开。
一个身影,自雾霭深处,无声无息地踱步而出。
来人是一位道姑。
她身着一袭素净得近乎苍白的道袍,宽袍大袖,纤尘不染,样式古朴,看不出具体年代。面容被一层朦胧的金色光晕笼罩,看不真切五官,只能隐约感受到一种近乎非人的、淡漠出尘的气质。她身形修长,姿态飘渺,仿佛不沾人间烟火。手中持着一柄样式奇古的玉柄拂尘,尘丝根根晶莹,流淌着温润的月华,与她周身的淡金雾气交相辉映。
这道姑仅仅是站在那里,便仿佛成为了这片天地的中心。山风在她身前三尺便悄然止息,月光在她身后自动汇聚成光轮。她的气息浩瀚如渊,深不可测,却又带着一种绝对的疏离与冰冷,如同九天之上俯瞰凡尘的神祇。那种威压,甚至让朱奋和乔峰这两位当世绝顶高手,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沉重压力!比之张三丰那包容万象、道法自然的威压,这道姑的气息更加纯粹,更加高高在上,也更加…冰冷无情!
朱奋心中警铃大作!这道姑给他的感觉,极度危险!尤其是丹田内那混沌烙印的疯狂躁动,几乎要冲破他纯阳真元的压制!他强行运转混沌纯阳真元,在体内形成一道坚固的秩序屏障,死死锁住那蠢蠢欲动的凶戾烙印,目光如电,首视那朦胧光晕后的身影,沉声喝道:
“何方高人?为何阻我去路?”
那道姑并未立刻回答。她那双被光晕笼罩、看不清眸子的“视线”,仿佛穿透了空间,精准无比地落在了朱奋的丹田位置!那目光,带着一种审视、一种探究,仿佛在看一件稀世奇珍,又或是在确认某种存在的痕迹。
良久,一个清冷、飘渺、如同玉磬轻击、不带丝毫人间情绪的声音,才缓缓响起,每一个字都仿佛敲打在虚空之中,引起细微的涟漪:
“混沌…的气息…”
“果然…在此界显化了…”
她的声音微微一顿,“视线”似乎扫过朱奋身旁的小龙女和乔峰,带着一种俯瞰蝼蚁般的漠然,最终又落回朱奋身上,那淡漠的声音中,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命令式的波动:
“交出…你体内的混沌印记。”
“此物…非尔等凡俗可掌,更非此界所能容留。”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手中那柄流淌着月华的玉柄拂尘,轻轻向前一挥!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狂暴的能量冲击。
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纯粹由淡金色光芒构成的、薄如蝉翼的光刃!
这光刃无声无息,仿佛切割的不是空间,而是某种存在的“理”与“法”!它出现的刹那,山道两侧的草木瞬间失去了所有颜色,仿佛被剥夺了生机!连月光都在它面前黯然失色!一股冻结灵魂、抹杀意志的绝对冰冷与威严,瞬间降临,锁定了朱奋!
目标,首指他丹田深处那躁动不安的混沌烙印!
这道姑,竟是要强行剥离!而且一出手,便是如此匪夷所思、首指本源的恐怖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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