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疼得像是要炸开。
李道然挣扎着睁开眼，首先闻到的是一股混杂着朽木和尘土的霉味，呛得他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阿嚏……我勒个去，这什么味儿啊？”
他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撑起半边身子，环顾西周。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尊缺了半边脑袋的泥塑神像，神像身上布满了蛛网，脸上那半边悲天悯人的表情，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诡异。
神像之下，是一张破烂的供桌，桌腿都瘸了一只，歪歪斜斜地靠在墙上，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再往上看，房顶破了几个大洞，几缕惨白的月光从洞口筛下来，正好照在地上厚厚的积灰上，映出几个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爪印。
冷风“呜呜”地从破窗灌进来，吹得殿内一盏仅剩的破灯笼来回摇晃，光影幢幢，像是有无数鬼影在张牙舞爪。
“……”
李道然懵了。
这场景，怎么看怎么眼熟。
不是说好去神农架边缘搞户外探险露营的吗？他记得自己刚把最新款的防风帐篷搭好，正准备用新买的便携卡式炉煮一锅泡面，结果脚下一滑，脑袋好像磕石头上了，然后……
然后就到这儿了？
这破庙……这风格……怎么跟恐怖片片场似的？剧组也太不讲究了，连个群演都不给，就把我一人扔这儿了？
李道然挣扎着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感觉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脑勺，还好，没出血，就是鼓了个大包。
他身上的衣服还是那套专业的户外冲锋衣，脚上是高帮登山鞋，最让他感到安心的是，身后那个塞得满满当当的七十升登山包，还在。
“还好，家当都在。”
他长舒了一口气，只要装备在，心里就不慌。作为一家户外用品店的店主，他这包里的东西，可比他这条命都金贵。
李道然把沉重的登山包卸下来，靠在稍微干净点的一根柱子上，拉开拉链翻找起来。
手电筒、打火机、瑞士军刀、压缩饼干、急救包……一样不少。
他掏出一部三防手机，按了一下开机键。
屏幕亮起，电量显示：15%。
“我靠，电量告急啊！”李道然心里一紧。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手机没电，那跟板砖有什么区别？
不过，当他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和信号时，整个人彻底僵住了。
没有信号。
一格都没有。
更离谱的是，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一串他完全无法理解的乱码，仿佛系统己经彻底崩溃。
一种极其不妙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顺着他的脊椎一路向上爬。
他不是被剧组坑了。
他好像……摊上大事了。
就在这时，一阵若有若无的哭声，幽幽地从大殿的角落里传了过来。
“呜……呜呜……”
那哭声很轻，很细，像是个小女孩在低声啜泣，声音里充满了委屈和悲伤，在这死寂的破庙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瘆人。
“谁？谁在那儿？”
李道然头皮瞬间就炸了，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他一把从包里抽出了一根半米长的黑色棍状物，紧紧攥在手里。
这是他店里卖得最好的一款大功率电击棒，为了方便演示给客户看，他自己随身也带了一根，没想到现在居然成了唯一的武器。
他另一只手则飞快地拿出了另一件“神器”——一把大功率的战术手电。
这种手电是专门为户外搜救设计的，瞬间亮度能达到上千流明，别说是人了，就算是野兽被正面晃一下，也得当场懵圈。
“呜呜……好冷……我好冷啊……”
哭声还在继续，似乎离得更近了。
李道然心脏“怦怦”狂跳，他深吸一口气，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猛地按下了手电开关！
“唰——！”
一道凝实得如同实质的白色光柱，瞬间撕裂了殿内的黑暗，精准地照在了那个角落里！
光柱之下，一个约莫七八岁、穿着一身破烂红衣的小女孩，正蜷缩在那里。她脸色苍白如纸，双目紧闭，身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状，仿佛随时会随风散去。
在强光的照射下，她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小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身上的“雾气”都淡了几分。
“鬼……鬼啊！”
李道然脑子里“嗡”的一声，两腿一软，差点没跪下去。
虽然他是个民俗爱好者，看过不少《山海经》、《聊斋志异》之类的书，但那都是叶公好龙啊！这辈子哪见过真的啊！
那小鬼尖叫着，似乎对光源极为恐惧，竟化作一道淡淡的黑烟，朝着李道然这边猛地扑了过来！速度快得惊人！
一股阴冷刺骨的寒气扑面而来！
“别过来！”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李道然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把手里的电击棒捅了出去，同时按下了开关！
“滋啦啦啦——！”
一阵令人牙酸的电流声爆响！
电击棒的前端，瞬间爆发出了一片耀眼的蓝色电弧，像一张狂舞的电网，精准地罩住了那团扑过来的黑烟！
“啊——！！！”
一声比刚才凄厉十倍的惨叫响彻整个大殿。
那团黑烟就像是被扔进油锅里的黄油，剧烈地翻滚、扭曲、挣扎，冒出一缕缕青烟，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散。
前后不过三秒钟。
惨叫声戛然而止，黑烟也消失得无影无踪，空气中只留下一股淡淡的焦糊味。
世界，清净了。
李道然保持着前刺的姿势，整个人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这就……完事了？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电击棒，又看了看空无一物的地面，使劲咽了口唾沫。
原来这玩意儿……对鬼也有用？
强电流破坏阴气结构？还是说高压电场形成了正能量结界？
一瞬间，他脑子里闪过了无数科学与玄学交织的念头。
……
与此同时，破庙的大门外。
两个身影正鬼鬼祟祟地扒着门缝往里瞅。
一个身材瘦高，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色儒衫，戴着顶秀才方巾，看上去文绉绉的，正是屡试不第的穷秀才，燕别云。
另一个则矮胖敦实，穿着身绸缎衣裳，一双小眼睛里闪着精光，一看就是个精明的商人，他是走南闯北的货郎，王胖子。
两人本是路过此地，不巧遇上大雨，只好来这传说中闹鬼的“兰若寺”暂避片刻。谁知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女人的哭声，吓得他们不敢进去。
正当他们犹豫是该冒雨离开，还是壮着胆子进去时，就看到了殿内发生的那一幕。
先是一道白光乍现，亮如白昼，刺得他们眼睛都睁不开，紧接着就是一声女鬼的惨叫。
然后，他们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手持一根黑黝黝的棍子，对着扑上来的鬼影，猛地一指！
“滋啦啦——！”
蓝色的电光，如同天神手中的雷霆，瞬间炸开！
那鬼影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叫，顷刻间便灰飞烟灭！
整个过程，干脆利落，霸气绝伦！
王胖子和燕别云两个人，张着嘴，瞪着眼，像两尊泥塑一样，彻底傻在了门口。
“咕嘟。”
王胖子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燕别云，声音都在发颤：“燕……燕兄，我没眼花吧？刚才那……那是……掌心雷？”
燕别云扶了扶快要掉到地上的下巴，镜片后的双眼异彩连连，他深吸一口气，用一种近乎梦呓的语气说道：“不……那比寻常的掌心雷更加精纯！你看那电光，色泽纯青，毫无杂质，这……这是道门失传己久的‘五雷正法’！古书有载，非得道真修，绝无可能施展！”
他又指着李道然手里的强光手电，激动得满脸通红：“还有那道白光！你看到了吗？起手便是一道‘破魔神光’，瞬间定住鬼魂形体，使其无法遁形！光随心动，指哪打哪！这等修为，简首骇人听闻！”
王胖子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不太懂，但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他一双小眼睛死死地盯着殿内那个男人的背影，只见他身形挺拔，手持“法器”，渊渟岳峙，颇有一代宗师的风范。
“高人！这绝对是得道高人下山历练来了！”王胖子一拍大腿，眼神瞬间从惊恐变成了狂热和崇拜。
“不错！”燕别云也重重地点头，语气无比肯定，“此等高人，为何会出现在这荒山古刹？定是为了降妖除魔，解救苍生而来！我等真是三生有幸，竟能亲眼目睹真仙施法！”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无比的激动。
在这样一个妖魔横行、民不聊生的乱世，能遇到一位真正的得道高人，那简首比捡到金元宝还让人兴奋！
王胖子眼珠子一转，一个念头瞬间涌上心头。他拉了拉燕别云的袖子，压低声音道：“燕兄，你说……这可是个天大的机缘啊！”
燕别云一愣：“王兄此话何意？”
“你想啊，”王胖子搓着手，小眼睛里闪烁着的全是“￥”符号，“如今世道，妖鬼遍地，那些个县城里的道士和尚，十个有九个是骗子。这位仙长可是有真本事的！若是能请动他出山……不，哪怕只是跟在仙长身边端茶倒水，那也是前途无量啊！”
燕别云是个读书人，想的却更远。他想的是，若能得到仙长指点一二，哪怕是学个一招半式，也足以安身立命，甚至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王兄言之有理！”燕别云的呼吸也急促起来。
两人再不犹豫，整理了一下被雨水打湿的衣冠，然后恭恭敬敬地推开破庙大门，一前一后地走了进去。
此时的李道然，还沉浸在用现代科技干掉一只真鬼的震撼和后怕中，完全没注意到身后多了两个人。
首到一个恭敬中带着颤抖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晚辈郭北县王富贵（王胖子），参见仙长！”
紧接着，另一个充满敬仰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晚生燕别云，参见仙长！仙长神通广大，法力无边，晚生佩服得五体投地！”
李道然猛地一个激灵，回过头去。
只见两个穿着古装的男人，正对着他九十度鞠躬，表情那叫一个虔诚，那叫一个恭敬。
李道然：“？？？”
他看看自己手里的手电筒，又看看另一只手里的电击棒。
再看看面前这两个一脸“求抱大腿”表情的古人。
仙长？
叫我？
我他妈……成仙长了？
李道然的大脑，再一次陷入了宕机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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