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凄厉的哭喊像刀子一样划破隔间沉闷的空气。她脸上糊满黑灰和泪水,脏兮兮的小手死死揪着老烟斗沾满油污的衣角,力气大得惊人:“张姨!张姨在哪?我爹…我爹在七号管道井…钢梁…钢梁塌了!好多血!救救他!求你们了!”
老烟斗那张布满褶子的脸瞬间沉了下来,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他一把甩开小女孩的手,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拒绝:“嚎什么嚎!张姨刚走!七号井?那是‘维修队’负责的烂摊子!找老赵去!” 他语气烦躁,显然不想沾手这麻烦事。
“赵叔…赵叔他们在管道另一头!来不及了!张姨…呜呜呜…” 小女孩被甩得一个趔趄,跌坐在地,绝望的哭声更加撕心裂肺。隔间外,几个探头探脑的邻居脸上也露出麻木的同情,但没人上前。在尘肺区,重伤往往意味着死亡和额外的资源消耗。
就在这时,病床上昏迷的林薇,眉头猛地蹙紧!搭在床边的手指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眉心处,那枚隐去的翠绿与幽蓝交织的符文虚影骤然浮现,一闪而逝!一股无形却清晰的生命悸动,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间扩散开来!
“呃…” 林薇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却带着痛楚的呻吟,紧闭的眼睑颤抖着,缓缓睁开。
深褐色的眼眸初时迷茫,随即被小女孩绝望的哭喊和隔间外麻木的视线刺痛。她几乎是本能地挣扎着想坐起,身体却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别动。” 陈默低沉的声音响起,一只手按在她肩上,力道沉稳,“你的情况不稳定。”
“孩子…她爹…” 林薇的声音嘶哑微弱,目光却死死锁定那个哭得快背过气的小女孩,眼中翠绿的光芒不受控制地流转。森语守望者的权柄在她意识深处震动,清晰地“听”到了某种正在飞速流逝的生命气息,如同风中残烛,就在不远处!那气息微弱、痛苦,带着浓烈的血腥和金属锈蚀的味道。
“七号管道井…不远…” 老烟斗叼着空烟斗,声音干涩,带着一丝事不关己的冷漠,“但没用了。钢梁砸实了,人拖不出来。张姨去了也白搭,无非是多搭点裹尸布。”
“带我去!” 林薇猛地抬头,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那眼神里的翠绿光芒让老烟斗微微一怔。
“你?” 老烟斗嗤笑一声,带着嘲讽,“姑娘,你刚醒,路都走不稳吧?那是塌方!不是你们这些…‘贵人’玩花草的地方!” 他瞥了一眼角落里积灰的培养槽和里面毫无生气的花妖。
陈默的目光在林薇脸上停留了一瞬。她眼中的急切和那种奇特的意志波动做不了假。“带路。” 他言简意赅,看向老烟斗,声音平静却带着无形的压力。同时,他不动声色地将一罐密封完好的午餐肉罐头放在那张破桌子上。
罐头的金属光泽在昏暗的灯光下异常刺眼。老烟斗浑浊的视线黏在上面,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看看罐头,又看看眼神决绝的林薇和一旁沉默如山、气息深沉的陈默,最终烦躁地一挥手:“妈的…晦气!小芸,带路!快点!看完了赶紧死心!”
叫小芸的女孩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爬爬地起身,跌跌撞撞冲出门去。林薇深吸一口气,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就要下床,脚下一软,差点摔倒。陈默手臂一伸,稳稳扶住她,半搀半架地带着她跟上。
老烟斗啐了一口,还是跟了上来,嘴里骂骂咧咧:“两个疯子…看你们能折腾出什么花…”
七号管道井入口就在这层仓库区的边缘。一股浓重的铁锈、机油和…新鲜血腥味扑面而来。入口处围了十几个穿着和老赵类似、沾满油污工装的男人,个个脸色铁青,眼神愤怒又绝望。人群中央,老赵正蹲在地上,双手死死扒着一块扭曲变形、沾满暗红血迹的厚重钢板边缘,手臂上的简易液压义肢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却无法撼动那压住工友下半身的庞然大物分毫。钢板下方,只能看到一双沾满泥污和鲜血的工装裤腿,一动不动。
“爹——!” 小芸哭喊着就要扑过去,被旁边一个眼疾手快的工人死死抱住。
“别过去!小芸!危险!下面结构不稳!” 老赵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全是血丝和深深的无力感,他看到了陈默和林薇,愣了一下,随即是更深的烦躁:“老烟斗!你带他们来干什么!添乱吗?!”
“他们要看的!老子收了钱!” 老烟斗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抱着胳膊站在人群外,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林薇的目光穿透人群,落在钢板之下。森语之力让她“看”得更清晰——一个中年男人的生命之火如同风中残烛,下半身骨骼尽碎,内脏严重受损,大出血!生机正飞速流逝!强烈的痛苦和绝望情绪如同冰冷的潮水冲击着她的感知。
“让开…” 林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清晰。她挣脱陈默的搀扶,踉跄着向前走了两步。
“你干什么?!” 老赵怒视着她,周围的工人也投来不解和警惕的目光。这个陌生的、脸色苍白如纸的女人,在这种时候想做什么?
林薇没有回答。她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混杂的污浊气息无法掩盖那浓烈的生命流逝的哀鸣。眉心处,翠绿与幽蓝交织的符文虚影再次浮现,比之前更加清晰!一股温和却不容忽视的生命威压以她为中心悄然扩散!
她缓缓抬起双手,掌心对准那沉重的、沾满血迹的钢板。
“她在干什么?”
“疯了吗?”
“别碰那钢板!会塌的!”
工人的议论声带着惊疑。老赵更是下意识地想要阻止。
但下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只见林薇掌心,无数点柔和、纯净、散发着浓郁生命气息的翠绿色光点凭空涌现!这些光点并非无序,而是如同受到无形指引,迅速汇聚、交织,化作数条纤细、柔韧、由纯粹翠绿色光芒构成的——能量藤蔓!
这些光藤如同拥有生命的灵蛇,无视了物理阻碍,精准无比地穿透了钢板与地面、碎石之间的微小缝隙,甚至首接“渗入”了那扭曲变形的金属内部!瞬间,将钢板下方那个濒死的生命体轻柔地包裹起来!
“呃…” 钢板下方,传来一声极其微弱、却清晰可辨的痛苦呻吟!那个被认定必死的工人,竟然发出了声音!
“爹?!” 小芸的哭声戛然而止,瞪大了眼睛。
老赵和周围的工人更是目瞪口呆!他们眼睁睁看着那些翠绿的光藤在钢板下微微蠕动、搏动,仿佛在输送着什么。一股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生命暖流,从钢板下方散发出来,驱散了那浓重的死气!
林薇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额角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脸色由苍白转为一种不健康的潮红。强行驱动森语之力,救治如此沉重的伤势,对她刚刚融合权柄、尚未恢复的身体是巨大的负担。但她咬紧牙关,深褐色的眼眸中翠绿光芒燃烧到极致,所有的意念都集中在维系那脆弱的生命之火上!
“稳住结构!别让上面再塌下来!” 陈默低沉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死寂。他一步踏出,站到林薇身后半步,无形的归墟真元力场悄然扩散,如同最坚实的壁垒,隔绝了外界的干扰和可能引发的二次震动。他目光如电,扫过那些呆滞的工人。
老赵猛地一个激灵,从震撼中惊醒!他看到了希望!哪怕这希望来自一个神秘莫测的女人!“快!听他的!找支撑!顶住上面!快!” 他嘶吼着,率先扑向旁边的工程残骸,寻找能用的支撑物。其他工人如梦初醒,也顾不上惊骇,纷纷行动起来,用能找到的一切东西加固钢板周围的结构。
时间在无声的救治与紧张的加固中流逝。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终于,林薇闷哼一声,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翠绿的光藤如同完成了使命,瞬间消散。陈默手臂一伸,稳稳扶住了她。她靠在陈默身上,剧烈地喘息,浑身被汗水浸透,虚弱得连手指都无法动弹,但嘴角却勾起一丝极其微弱的、释然的弧度。
“活了…” 老烟斗叼着的空烟斗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钢板下方,喃喃自语,“妈的…真活了…”
钢板下方,那原本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变得清晰、平稳起来!虽然依旧带着痛苦,但那确确实实是活人的呼吸!
“爹!爹!” 小芸挣脱了抱着她的人,扑到钢板边缘,小手伸进缝隙,带着哭腔却充满希望地呼唤。
“咳…咳咳…小…芸…” 一个极其沙哑、虚弱,却带着生机的男声,断断续续地从钢板下传来!
轰!
短暂的寂静后,围观的工人爆发出压抑的惊呼和难以置信的议论!
“老李头…真活了?!”
“神了!那光…那是什么?!”
“异能者!绝对是异能者!‘公司’都没这么神的手段!”
老赵看着被陈默扶着、虚弱不堪的林薇,又看看钢板下兄弟平稳的呼吸,这个粗豪的汉子,眼眶瞬间红了。他猛地转身,对着林薇和陈默,深深地、近乎九十度地鞠了一躬!声音带着哽咽和前所未有的郑重:“我老赵…替老李…替我们维修队的兄弟…谢…谢恩人!”
周围的工人,看向林薇和陈默的目光,彻底变了。从警惕、麻木、怀疑,变成了敬畏、感激,甚至…带着一丝狂热的希冀。在这绝望的尘肺区,能活命,就是最大的恩情!
老烟斗弯腰捡起地上的烟斗,吹了吹灰,重新叼在嘴里,看向林薇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他浑浊的眼底,除了震惊,还有一丝深深的忌惮和…算计。
陈默扶着虚脱的林薇,感受着周围剧变的目光,心中了然。森语初鸣,救下了一条命,但也彻底将他们暴露在了这混乱避难所的目光之下。老烟斗的警告犹在耳边。这份能力带来的,是感激,也必然是…更大的漩涡。尘肺区的余烬,似乎被这抹翠绿的生命之光,重新点燃了一丝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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