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崇德殿,朝会。
昨日的喧嚣尚未完全平息,今日的气氛却更加凝重压抑。当宦官尖利的嗓音宣告朝会开始,群臣山呼万岁之后,高踞龙椅的灵帝刘宏,甚至没有给任何大臣奏事的机会,便用一种带着疲惫却不容置疑的语调,抛下了一枚震撼整个朝堂的重磅炸弹:
“朕有一事,今日宣告众卿。”灵帝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朕之爱女,万年公主,年己及笄,温婉贤淑。朕观新任幽州牧、骠骑将军陈宇,忠勇体国,孝义无双,功勋卓著,实乃良配。朕决意,将万年公主下嫁陈宇!即日起,于洛阳择地营建公主府邸,着宗正府、少府监即刻筹备,三个月后,择吉日完婚!公主随夫婿赴幽州镇守!”
轰——!
整个崇德殿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炸开了锅!
“陛下!万万不可!”太傅袁隗第一个扑出班列,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愤怒而颤抖,“公主乃金枝玉叶,岂可下嫁外臣?更遑论远赴边陲之地!此乃亘古未有之事!有违祖宗成法,有失皇家体统!臣,死谏!”
“臣附议!”司徒杨彪紧随其后,老脸涨得通红,“陈宇虽有大功,然终是外臣!公主下嫁,形同下放,置皇家威严于何地?且幽州苦寒,战乱初平,岂是公主玉体可居之所?陛下三思啊!”
“陛下!此事断然不可!”大将军何进也站了出来,语气焦急,“公主下嫁,开此先河,恐引天下非议!陈宇身为外藩重臣,手握雄兵,再尚公主,权柄过重,恐生不测之心!此乃取祸之道!”
“臣等恳请陛下收回成命!”一时间,以宗室、外戚、清流为首的众多大臣,如同潮水般跪倒在地,伏地叩首,声浪几乎要掀翻崇德殿的屋顶。反对之声空前一致,激烈程度远超昨日反对陈宇封赏之时!
陈宇立于武将班列前端,感受着西面八方投射而来的、或愤怒、或嫉妒、或忧虑、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心中一片冰寒。尽管早有郭嘉、戏志才的分析,但真正面对这满朝汹涌的反对浪潮,压力之大,依旧让他感到窒息。他眼观鼻,鼻观心,面无表情,仿佛这场风暴的中心并非自己。
灵帝刘宏看着阶下黑压压跪倒一片、群情激愤的臣子,那张因纵欲而浮肿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燃烧着一簇压抑了许久的、名为帝王之怒的火焰。
“够了!”一声低沉却蕴含着雷霆之威的怒喝,如同闷雷般滚过殿宇。
灵帝猛地从龙椅上站起,枯瘦的手掌重重拍在御案之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他胸膛剧烈起伏,浑浊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死死盯着阶下群臣,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变得嘶哑尖锐:
“朕的家事!朕的女儿!嫁给谁!去哪里住!朕说了算!轮不到你们来指手画脚!”
他指着伏地的群臣,手指都在颤抖:
“祖宗成法?皇家体统?朕看你们就是想把朕和朕的女儿,都困死在这座金笼子里!让你们摆布!让你们当棋子!朕今天就把话撂在这儿!万年,朕嫁定了!陈宇,就是朕选的女婿!三个月后完婚!谁再敢多言一句……”
灵帝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刀子,扫过袁隗、杨彪、何进等人的头顶,一字一句,带着森然的寒意:
“休怪朕……不讲君臣情面!退朝!”
“陛下!”袁隗等人还想再谏。
“退——朝——!”灵帝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刺破了殿宇的穹顶,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他不再看任何人,拂袖转身,在宦官惊慌的簇拥下,踉跄着冲入了帷幔之后。
玉磬声仓促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
偌大的崇德殿,只剩下满地狼藉的惊愕与死寂。跪伏在地的大臣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他们从未见过灵帝如此暴怒,如此……乾纲独断,甚至可以说是蛮横无理!为了一个陈宇,为了嫁女儿,他竟然不惜与满朝文武彻底撕破脸!
陈宇缓缓首起身,在一片复杂到极点的目光注视下,面无表情地转身,随着退潮般的人流,沉默地离开了这座风暴的中心。他知道,从此刻起,他陈宇的名字,将与万年公主紧紧捆绑在一起,被推上整个帝国权力漩涡的风口浪尖。洛阳,己成是非之地。
与此同时,深宫,万年公主寝殿。
与外朝剑拔弩张、雷霆震怒的气氛截然不同,这里弥漫着一种隐秘的、带着淡淡馨香的静谧。
一位身着鹅黄色宫装的妙龄少女,正倚在临窗的软榻上。她身姿纤细,如同初春抽芽的嫩柳,肌肤细腻白皙,仿佛上好的羊脂玉。一双清澈的眸子,此刻正专注地看着手中几页薄薄的、明显是誊抄来的纸张。纸上墨迹犹新,正是昨夜轰动王允宴会的两首咏莲诗,以及那首石破天惊的《咏貂蝉》。
少女的指尖轻轻拂过“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字句,又停留在“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一抹动人的弧度。当看到“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佳人难再得!”时,她秀美的眉头微微蹙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掠过眼底,随即又被一种更深的好奇和憧憬取代。
“莲君子……”她低声呢喃,声音如同玉珠落盘,清脆悦耳,“阵斩张角三兄弟……幽州牧……骠骑将军……冠军侯……年方十七……”
每一个头衔,每一份功绩,都让她心跳微微加速。深宫之中,消息并非完全闭塞。关于这位少年英雄的传奇,早己通过各种渠道,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平静的心湖中荡起涟漪。拒赏救师的孝义,更让她心生敬佩。
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女不憧憬自己的夫婿是顶天立地、文武双全的英雄?
尽管知道这桩婚姻是父皇的政治安排,尽管对那位素未谋面的“貂蝉”佳人有着一丝本能的警惕和淡淡的酸涩,但万年公主刘慕心中,更多的是一种混合着好奇、仰慕和隐隐期待的悸动。
她的父皇,那个昏聩、任性却又偶尔流露出孤独和无奈的帝王,这次为她选择的,似乎真的是一位……非常非常特别的人。他不仅拥有横扫千军的武力,更有着如此惊艳的文采!那描绘莲荷的诗句是如此清新脱俗,而那赞美佳人的词句又是如此炽热大胆……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刘慕将诗稿轻轻按在胸口,感受着自己有些过快的心跳。窗外,初夏的阳光明媚,映照着她微微泛红的脸颊。三个月后……她将离开这座困了她十六年的华丽牢笼,去往遥远的北疆,成为那个名为陈宇的少年州牧的妻子。未来充满了未知,但在这一刻,少女的心中,却悄然升起一丝对自由、对外界、对那个传奇身影的……朦胧向往。
“陈宇……”她低低地念出这个名字,仿佛要将这个名字刻进心里。深宫之外,朝堂的风暴仍在发酵;深宫之内,一颗少女的芳心,己为那未曾谋面的英雄,悄然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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