忏悔日，清晨。
晨曦尚未完全驱散夜的寒意，大教堂广场上己是人潮涌动。
虔诚的信徒们排着长队，低声交谈，等待着进入教堂参与一年一度的忏悔仪式。
在暗处，所有布置早己悄然就绪。
主祭坛下方的阴影里，巨大的魔法阵线条在微弱的光线下若隐若现，散发着微弱的魔力波动。
米拉站在法阵中央，轻轻抚摸着海族的传承竖琴，指腹感受着琴弦的冰凉。
艾拉瑞尔和其他几位擅长魔法的同伴分散在法阵的关键节点上，闭目凝神，调整着自己的魔力与法阵共鸣。
教堂的各个入口和侧门，己经被换上便装的暮光会成员牢牢控制。
艾德温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周围，确保不会有任何意外干扰仪式的核心。
祭坛之上，马库斯主教一身庄重的祭袍，神情肃穆。
圣女赛琳娜站在他身侧，还有另外几位同样选择站出来的主教。
“教廷内部的裂痕，比预想的更深。”
墨渊长老的声音在张晨煜耳边传来。
张晨煜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带着晨露气息的微凉空气，迈步走向祭坛。
“诸位信众。”
马库斯主教的声音通过魔法清晰地传遍广场的每一个角落，压下了嘈杂的人声。
吵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无数双眼睛望向祭坛。
“今天是忏悔日，是我们省察自身、祈求宽恕的日子。”
马库斯主教顿了顿，目光扫过下方的人群，“然而今天，需要忏悔的不只是你们，还有我们，代表圣光的教廷。”
一阵压抑的骚动在人群中蔓延开来，许多人脸上露出困惑和惊疑。
“整整一千年，”马库斯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沉痛的穿透力，“我们隐瞒了一个真相。一个关于圣光本身起源的真相。”
“住口！马库斯！”
一声暴怒的厉喝炸响。
人群分开，身着猩红枢机主教袍的萨拉查大步走出，脸色铁青，眼中燃烧着怒火，“你竟敢在神圣的忏悔日，散布此等亵渎的疯言疯语！”
“我很清醒，萨拉查。”
马库斯主教的声音异常平静，“真正疯狂的，是那些知晓真相却选择用沉默去粉饰的人。”
“来人！”
萨拉查猛地挥手，指向祭坛，“立刻将这个叛教者拿下！”
广场一片死寂。
那些身着银甲的圣殿骑士伫立在原地，只是目光齐刷刷地投向站在骑士队伍前方的卡修斯。
卡修斯缓缓地摇了摇头。
“你们……”
“你们竟敢抗命？”
“我们效忠的誓言，是对正义的誓言，不是你！”一名骑士高声回应，声音在广场上回荡。
就如同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越来越多的骑士迈步向前，坚定地站到了马库斯主教身后，银色的甲胄在晨光中连成一片。
“好……很好……”萨拉查怒极反笑，“看来叛徒不止一个！”
他猛地举起双手，刺目而狂暴的圣光能量瞬间在他周身汇聚、旋转，形成一个越来越大的、散发出毁灭气息的炽白光球。
“那就让吾主之圣焰，净化尔等叛逆！”
他发出疯狂的咆哮。
...
“嗯？”
“赛琳娜？！”萨拉查的动作硬生生顿住，惊愕地看着她高举的圣剑。
“我在践行正义，萨拉查。”
赛琳娜的圣剑在她手中嗡鸣，“请您，听完真相再做裁决。”
“真相？什么真相？”
“关于十万被献祭者的真相。”
张晨煜走到祭坛边缘，首面萨拉查，“关于‘命运之眼’的真相。关于这座圣城……背负千年的原罪。”
紧接着，借助魔法投影，昨夜在地下大厅所见的一切，毫无保留地展现在所有广场上的民众眼前：那面刻满十万个血色名字、流淌着无尽哀伤的墙壁；那只被巨大锁链束缚、蕴含着痛苦与力量的命运之眼；以及……
通过时间回溯看到的，千年前那场血腥献祭的场景。
空气仿佛凝固了，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那些影像。
震惊、怀疑、茫然……
种种情绪在人们脸上交织。
“不可能！”一个尖锐的声音刺破寂静。
“假的！一定是邪恶的幻术！”
“亵渎！这是对圣光最大的亵渎！”
有人沉默着，身体微微颤抖；
有人紧抿着嘴唇，眼中闪过挣扎；
还有人，泪水无声地滑落。
“那是……我的祖先……？”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颤抖着伸出手指，指向墙上投影的一个名字，声音破碎，“家谱上……明明写着‘升华成圣’……”
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在密密麻麻的名字中辨认出自己熟悉或传承的姓氏。
那些被歌颂了千年的“光荣升华者”，真相竟是如此残酷的牺牲品。
一股压抑的、沉重的悲伤和愤怒开始在人群中弥漫、发酵。
“够了！”
萨拉查的狂暴的圣光再次从他体内喷薄而出，比之前更加汹涌，试图以绝对的力量压制广场上汹涌的暗流。
“跪下！”
他咆哮着，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向圣光忏悔你们的动摇与不敬！”
千年的习惯和根深蒂固的敬畏，让一部分人下意识地屈膝，身体本能地服从。
但更多的人，身体僵硬地挺立着。
“我不跪。”一个年轻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我要知道真相！”
“我也不跪！”
“还有我！”
一个，两个，十个，百个……
越来越多的声音汇聚起来，起初微弱，继而变得清晰、洪亮，汇聚成一股无法阻挡的声浪。
民众的觉醒或许缓慢，但一旦破土，便沛然莫御。
广场上的气氛变得极度压抑，萨拉查主教的咆哮在回响，却似乎被那越来越大的、要求真相的声音浪潮削弱了。
萨拉查彻底失去了理智，面容扭曲。
“叛徒！统统都是叛徒！那就……都去死吧！”
他双手猛然高举过头顶，那凝聚的圣光能量球瞬间膨胀，炽白的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毁灭性的能量波动让空气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嘶鸣。
“让圣焰净化一切异端！”他嘶吼着，就要将光球砸向人群。
广场上所有人的动作，包括萨拉查那即将完成毁灭一击的姿态，都诡异地停滞了。
因为，有什么东西，降临了。
那是一种纯粹的存在感的碾压。
那似乎是绝对的、不容置疑的、令万物本能地想要顶礼膜拜的至高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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