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李亨抬起那张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的脸,用尽全身的力气,一字一顿地嘶吼道:
“儿臣,斗胆举荐!”
“儿臣之子,建宁王——李!倓!”
“为天下兵马大元帅,替君父分忧,为朝廷平叛!!”
轰!!!
“建宁王李倓”这五个字,就像一道九天惊雷,在太极殿内轰然炸响!
整个大殿,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死寂过后,是难以置信的哗然!
所有人都疯了!
太子疯了!
他居然……他居然举荐自己的儿子,一个年仅二十余岁的毛头小子,去做天下兵马大元帅?!
这……这简首是滑天下之大稽!
杨国忠先是一愣,随即,无法遏制的怒火,夹杂着荒谬的讥讽,冲上了他的脑门。他几乎要当场笑出声来。
李倓?
那个黄口小儿?
就凭他,也配和自己抢这个位置?
他猛地转身,指着李亨,厉声喝道:“太子殿下!你……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国事艰难,军情如火,岂是儿戏!建宁王不过一少年,何曾上过战阵,何曾指挥过一兵一卒?你让他去做天下兵马大元帅,这是要将我大唐的江山社稷,当成你父子二人的玩物吗?!”
杨国忠的声音尖利而刻薄。
他身后的党羽,御史中丞吉温、兵部侍郎陈希烈等人也立刻反应过来,纷纷出列附和。
“陛下!太子此举,荒唐至极!万万不可!”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岂能如此轻率!建宁王年幼,不堪此重任啊!”
“请陛下三思!临阵换帅乃兵家大忌,更何况是以一黄口小儿换下国之栋梁!”
一时间,群情激愤,整个大殿乱成了一锅粥。
而李璘,站在一片混乱的中心。
他明白了。
他彻底明白了。
好一个太子哥哥!好一个懦弱恭顺的太子哥哥!
他今天跳出来,不是为了任何人,他就是来抢的!他用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先是否定了杨国忠,又贬低了自己,最后,把自己那个宝贝儿子给推了出来!
而此刻,最中心,最高处的龙椅上。
李隆基一言不发。
他只是看着下面乱作一团的臣子,看着暴跳如雷的杨国忠,看着脸色铁青的李璘,看着跪在地上、梗着脖子、一脸决绝的太子李亨。
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但他的手指,却在龙椅的扶手上,有节奏地,轻轻地敲击着。
“笃。”
“笃。”
“笃。”
每一下,都是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没有人知道,此刻这位帝王的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
是愤怒?是讥讽?还是……意想不到的……欣赏?
他看着李亨,这个他看了几十年的儿子。
懦弱,胆小,优柔寡断。
这是他一首以来对李亨的评价。
可是今天,这个懦弱的儿子,却为了自己的儿子,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勇气和决断。
这让他想起了很多年前的自己。
他也是这样,为了权力,为了生存,一步步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
有意思。
真有意思。
一个永王李璘,一个右相杨国忠,现在,又多了一个太子李亨,还有一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皇孙李倓。
他们都想要这个天下兵马大元帅的位置。
都想要兵权。
李隆基浑浊的眼眸深处,是深不见底的,帝王的权衡与猜忌。
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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