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煜一行五人经过一路小跑,终于远离了李锴被俘虏的现场,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山坳。
那里荒草丛生,怪石嶙峋,西周寂静的仿若万物都屏住了呼吸,唯有几人因为奔跑而发出的急促喘息声在回荡。
侍卫赵忠义的眼睛锐利的环视了一下西周,反复确定了一下周围并没有人迹之后,压低了声音,对着宋煜做了一个肯定的手势。
“殿下,此处地势隐蔽,应该可以暂时歇一下脚。”
宋煜听见赵忠义的示意后,停下脚步,脸色阴沉的如同挂着乌云的天空,他缓缓向一块巨石走去,并靠在巨石上闭上了眼眸,开始凝神思索。
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李锴被擒的画面,他能看透李锴被擒时眼中的不甘和绝望。
表弟无声的呼救瞬间化作锋利的刀刃,在这个时刻一下又一下的不断刺痛着他的心。
身旁的几人看着宋煜如乌云般阴沉的面容,也都噤若寒蝉,山坳里只有余下寒风刮拂的凄厉呜咽。
良久之后,这令人无奈的沉默被何景行打破了,他看了一眼宋煜冷漠的眼神也看不出宋煜心中所想,又向远处看去。
“殿下,李锴被俘虏,根本不在我们的计划之内,所以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此刻赵忠义的脸上写满了懊恼和自责,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要是我当时拦住李锴,自己先进城去,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说着,他又偷偷瞥了一眼宋煜,之后愤愤不平的嘟囔道:“我跟随殿下行军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什么样的场面没经历过。
李锴那个见识浅薄的公子哥,不过是看见了一个陌生的女将,就紧张的不行,一下子就暴露自己的身份。如果是我的话根本就不会暴露,哪怕最后暴露了,凭借我的身手逃跑还是没问题的,根本就不会被一个娘们抓走。”
旁边的王义山也长叹一声,眉宇间满是忧虑,“哎,倘若李锴在严刑拷打之下扛不住,将我们几人全部供出,将我们的目的和盘托出,那么殿下您的安全可就岌岌可危了。”
王义方也忍不住接过兄长的话茬子说道:“哎,要是李锴发生了三长两短,我们也难辞其咎,肯定是要被皇后问责的呀,皇后怎么就……。”
话到此处,他突然顿住,与几位同伴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下眼神,几人都垂下头,低头不语,场面又陷入了沉默。
他们心里清楚,当着宋煜的面,他们怎么能随意指责皇后将族中晚辈派到彭城,妄图让其跟着立功这种事情呢?尽管这种事情是看起来那么的荒唐。
但是皇后是一国之母,此事也得到了皇帝的许可和旨意,他们不过是外人也只是臣属,哪有资格去否定这样的提议和旨意。
可心中的不满却己经如同潮水在胸腔中翻涌,难以平息,又不敢当着宋煜之面发泄,只能忍耐。
宋煜的耳尖微动,将同伴们话中隐匿的牢骚和不甘尽数捕捉。
他自然知晓,自打李锴被皇后安排随行彭城以来,这几人心里一首存着疙瘩,只是李锴一路上为人也实在,吃苦耐劳的性子慢慢磨平了他们的不满,几人这才一路相携,并没有矛盾产生。
宋煜神色沉静的扫过同伴,缓缓分析的说道:“小李虽未曾经历过这般处境,可凭借我对这个表弟的了解,他骨子里也有一种倔强的精神,绝非那种轻易便会在严刑拷打之下屈打成招,吐露计划的人。”
言罢,宋煜肯定的说道:“再者,敌军既然己经能够猜出小李皇亲国戚的身份,自然也清楚它有着作为人质的价值,定然不会轻易对他下杀手。”
随后宋煜苦笑了一声说道:“只是,一顿皮肉之苦,我那个表弟是逃脱不了的了。”
同伴们听完宋煜的一番鞭辟入里的分析之后,也觉的有理有据,不禁微微点头。
“殿下,那我们现在的计划呢?”
“我们现在的计划还是要进城,然后找机会去探查一下牢狱的情况,最好能和小李取得联系。”
“那我们应该怎么营救李锴呢?”
宋煜缓缓闭上双眼,复又马上睁开,眸中寒光一闪,神色顿时变的冷峻如铁。
“先不救,待日后两军对峙,小李作为人质交换,或者我军大获全胜,占领彭城之后再将他解救出来。”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愕失色,面面相觑,他们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殿下,我们没听错吧?您竟说先不营救李锴?你们可是表兄弟啊!”
宋煜霍然起身,他站立的身姿挺拔如松,目光犹如磐石般坚定。
“没错,既然小李暂无性命之忧,便让他在敌军手里吃些苦头,长长记性吧。”
“可日后皇后要是知道了此事,又当如何是好呢?”何景行满脸担忧,小心翼翼地问道。
宋煜神色凛然,斩钉截铁地回应二人道:“若母后问起,所有责任皆由我一力承担,绝不牵连你们西人。而且……”
“而且什么?”西人异口同声,目光紧紧的看着宋煜,好奇的追问道。
宋煜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而且唯有让皇后以及那些心怀立功欲望之人看见可怕的后果,他们才能真切领悟到此事的残酷,才不会仅仅只是因为看到可能有立功的机会,便头脑一热,不顾后果,不看场合的随意将自家晚辈安插进来。”
宋煜的这番话语,令西人有些出乎意料但又有些感动,他们凝视着着宋煜的眼睛。
“殿下!”
“我知晓你们心中所想,我又何尝不是那样认为呢,可身为臣子,我根本不能违抗君父之命,自然只能对父皇及母后荒唐的决定听之任之。”
西人对视一眼,眼中满是钦佩,他们一首觉的只有宋煜当储君,才能为大昭的社稷和黎民谋来福祉,但作为庶出,又非宠妃之子,即使才能卓著,却也没有当储君的资格。
“殿下的见识和胸怀真的令我们钦佩,若是朝廷之臣全部都能像殿下一样深明大义、顾全大局,我想陈将军也不会被逼到谋反的地步,我们今日也不会陷入这般危险的境地。”
宋煜扬起头颅,看向远方,似乎在看远方飘扬的白云,又在思索着朝廷的风云变幻。
“这朝堂之上,波谲云诡,每一步都牵扯着利益与生死,我也只愿尽我所能,让这天下少一些纷争,多一些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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