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海底寻石，深水重压
意识如同沉船，在无边的黑暗海渊中缓慢上浮。剧痛是冰冷的锚链，拖拽着林铁山的每一寸感知。最先苏醒的是听觉——海潮永恒的、带着韵律的轻吟，如同遥远的背景噪音。接着是触觉——身下并非冰冷坚硬的沙砾或腐殖土，而是一种极其柔韧、带着奇异弹性和生命温热的支撑。鼻端萦绕的不再是血腥与泥土的浑浊，而是某种清冽微苦、仿佛揉碎了新鲜海藻与奇异草药的混合气息，丝丝缕缕，沁入肺腑，带来一种安抚灵魂的清凉感。
他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了片刻，才聚焦在头顶低矮的、由某种巨大而坚韧的深绿色阔叶编织成的“屋顶”上。叶脉粗壮清晰，透下朦胧的微光。身下垫着的，是厚厚一层晒干的海藻和某种散发着微光的柔软苔藓，温暖而干燥。
“你醒了？”琪娜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和一丝如释重负的沙哑。她跪坐在他身边，原本清丽的脸庞此刻苍白憔悴，眼圈下是浓重的青影，额发被汗水粘在颊边。她正小心翼翼地用一块浸泡在淡绿色液体里的软布，轻轻擦拭着他后背的伤口。
林铁山微微侧头，目光落在琪娜的手上。那双手白皙纤巧，此刻却布满了细小的割痕和灼伤的红痕，指尖微微颤抖着，显然己透支了太多心力。他喉咙干涩发紧，想开口，却只发出破碎的气音。
“别动！”琪娜立刻按住他想要抬起的肩膀，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却又在眼底深处藏着浓得化不开的心疼，“骨头差点就碎了！皮肉更是…烂得一塌糊涂！再乱动，神仙也救不了你！”她的指尖轻轻拂过他后背被厚厚药膏覆盖的区域，那里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紫色，但边缘的似乎消退了些许，深陷的恐怖齿痕也被一种散发着微光的半透明凝胶仔细封住。
林铁山沉默地感受着后背传来的、被药力镇压后依旧顽固的灼痛和筋骨深处的沉重嗡鸣。昏迷前的疯狂、龟仙人那句冰冷的“绝缘体”，如同烙印般重新灼烧着他的神经。他闭上眼，牙关紧咬，下颌线绷出冷硬的弧度。
“哼，命倒是够硬。”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龟仙人佝偻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巨大的墨镜遮住了半张脸，手里依旧端着那杯插着小纸伞的果汁。他踱到林铁山身边，墨镜微微低垂，似乎在打量那身被药膏和绷带包裹的恐怖伤势。他的目光没有在琪娜布满伤痕的手上停留，仿佛那只是无关紧要的尘埃。
“醒了就好。”龟仙人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既然死不了，那就别躺着装死。起来，有活儿干了。”
琪娜猛地抬头，眼中瞬间燃起怒火：“武天老师！他伤成这样，怎么可能……”
龟仙人没理她，巨大的墨镜转向林铁山，镜片反射着叶隙透下的微光，看不清情绪：“小子，听说过‘深海沉银’吗？”
林铁山睁开眼，赤红的瞳孔里映着龟仙人模糊的倒影，沉默地等待下文。
“一种只生长在千米深海沟、承受着万钧水压的奇石，”龟仙人慢悠悠地嘬了一口果汁，吸管发出滋滋的声响，“通体银白，密度极高，坚逾精钢，寒气内蕴。是锤炼兵刃、锻造宝甲的上佳材料。”他顿了顿，墨镜后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林铁山的皮肉，落在他筋骨深处那微弱却顽固的嗡鸣上。
“岛西面，过了珊瑚礁盘，有片‘黑渊海沟’。最深处的海床上，就散落着这种石头。”龟仙人伸出枯瘦的手指，随意地指向西面，“去，给老头子我找一块拳头大小的‘深海沉银’回来。形状不论，够分量就行。”
琪娜的脸色瞬间煞白：“千米深海沟？万钧水压？！武天老师！您这是要他的命！他刚捡回半条命，内脏震荡未平，筋骨重创未愈！就算他皮肉再厚，也扛不住那种地方的水压！更别说深海潜流和未知海兽……”
“扛不住？”龟仙人嗤笑一声，巨大的墨镜转向林铁山，语气带着一丝刻意的轻蔑，“那正好，省得老头子我费心。要么去黑渊把石头带回来，证明你这身‘铁疙瘩’还有点用。要么，现在就滚蛋，别在这里浪费空气，耽误小姑娘的青春。”他的目光最后在琪娜苍白的脸上扫过，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意有所指的玩味。
“我去！”嘶哑的声音斩钉截铁地响起，打断了琪娜的争辩。
林铁山双臂猛地撑住身下的软垫，额角青筋暴起，后背尚未愈合的伤口在剧痛中发出无声的撕裂警告。他无视了琪娜惊慌的阻止，无视了龟仙人墨镜后那莫测的光，更无视了身体内部传来的、仿佛即将散架的哀鸣。那双赤红的眼睛里，只有被逼入绝境后、比岩石更冰冷的决绝。绝缘体？死胡同？那就用这身被宣判“无用”的骨肉，去那万钧水压之下，搏一条生路！
正午的阳光毒辣地炙烤着龟仙岛西岸的白色沙滩，将空气蒸腾出扭曲的波纹。林铁山站在齐腰深、清澈见底的温暖海水中，浑身只余一条破烂的短裤。琪娜精心包扎的绷带被尽数拆除，暴露在阳光下的躯体堪称惨烈——后背那片深紫色的淤痕如同狰狞的恶兽盘踞，颜色虽因药力稍褪，却依旧覆盖了大半个脊背，边缘皮肤紧绷发亮，隐隐透着不祥的青黑色。右肩处被暴龙獠牙啃咬留下的深陷齿痕周围高高肿起，皮下淤血沉淀得近乎墨黑。双臂和前胸布满了与悟空对撞、捶打石锁留下的新旧叠加的青紫淤痕，如同被反复蹂躏的画布。
更触目惊心的是他后背和肩臂上那些崩裂的血口，虽被琪娜以秘药强行粘合封住，不再流血，但翻卷的皮肉边缘呈现出一种怪异的蜡白色，仿佛被高温灼烫过。琪娜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浅水中，脸色依旧苍白，双手无意识地绞在一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看着那具伤痕累累、却如同礁石般矗立的背影，嘴唇翕动，最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龟仙人则远远地坐在一块被晒得滚烫的黑色礁石上，巨大的墨镜反射着刺目的阳光，手里拿着一串不知哪里摘的野果，悠闲地啃着，一副事不关己看热闹的模样。小悟空和克林被他以“妨碍修炼”为由打发去给菜地除草了。
林铁山深吸一口气，咸腥灼热的空气涌入肺叶，牵扯着内腑隐隐作痛。他不再犹豫，身体猛地前倾，一个猛子扎入温暖的海水之中！
光线瞬间变得柔和、摇曳。温暖的海水包裹着身体，如同轻柔的按摩，短暂地抚慰着体表的伤痛。但这舒适感只持续了不到十米。随着他手脚并用，坚定地朝着更深处潜去，周围的光线迅速衰减，从明亮的蔚蓝过渡到深邃的墨蓝，温度也开始急剧下降。
三十米…五十米…压力如同无形的巨手，开始从西面八方缓缓攥紧！耳膜最先感受到冲击，发出尖锐的嗡鸣。皮肤，尤其是那些尚未愈合的伤口，传来清晰的挤压感，仿佛有无数细密的针在同时穿刺。后背那片深沉的淤痕区域，更是传来一阵阵沉闷的、源自骨骼深处的压迫感，仿佛有沉重的石磨在上面缓缓碾压！
然而，就在这不断增强的、足以让普通人内脏破裂的水压之下，林铁山体内那股源自筋骨深处的嗡鸣，非但没有沉寂，反而以一种奇特的频率被激活、共振起来！
嗡……嗡……
细微却坚韧的震颤，如同深潭底部被投入石子激起的涟漪，从他全身的骨骼深处荡漾开来。肩胛骨、脊椎、臂骨、腿骨……那些承受了极限撞击、濒临碎裂的骨骼，此刻在这均匀而强大的水压刺激下，仿佛被投入了无形的锻炉！深藏于骨膜、骨髓之中的某种潜能被强行唤醒，那嗡鸣声不再是痛苦的呻吟，而是一种在重压中自我调整、自我强化的坚韧共鸣！
皮肤下的“厚实”感也随之发生了变化。不再仅仅是表面的坚韧，而是向着更深层的肌理渗透、压缩！肌肉纤维在这均匀且无孔不入的水压之下，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反复锻打，变得更加紧密，排列更加有序，将力量传递的通道锤炼得更加高效！那层防御，正以一种缓慢却不可逆转的方式，适应着、进化着，从单纯的“皮厚”，向着能抵御全方位压力的“铁壁”蜕变！
一百米…一百五十米…光线己变得极其微弱，周围是浓得化不开的墨蓝色。水温冰冷刺骨，巨大的压力让每一次划水都变得异常艰难，肺部的空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奢侈而费力。周遭死寂一片，只有自己沉重的心跳声和水流划过皮肤的细微声响在耳畔放大。
突然，一股强大的暗流毫无征兆地从斜下方涌来！如同无形的巨蟒，狠狠撞在林铁山身上！巨大的力量将他猛地卷向侧方一片嶙峋的珊瑚礁！尖锐的珊瑚如同狰狞的獠牙，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致命的光泽！
“哼！”林铁山闷哼一声，在暗流裹挟中强行拧转身躯，将相对完好的左侧肩背迎向那片尖锐的死亡之林！筋骨齐鸣之声陡然变得急促高亢！皮肤下的防御瞬间催发到极致！
嗤啦！嗤啦！
几声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尖锐的珊瑚枝划过他左侧肩背相对完好的皮肤，留下数道深长的、火辣辣的白痕！撞击的力量让他气血翻腾，但预想中的皮开肉绽并未出现！那层被深海重压反复锤炼的皮膜，展现出了惊人的韧性！然而，就在他刚稳住身形，准备脱离暗流区域时——
斜刺里，一道粗壮无比、覆盖着粘滑吸盘和狰狞骨刺的暗影，如同潜伏己久的毒蛇，悄无声息地破开水流，朝着他的腰腹闪电般缠卷而来！是巨型章鱼海怪！它庞大的身躯隐藏在更深的黑暗中，只有这条偷袭的触手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速度快得惊人！
林铁山瞳孔骤缩！在水下，他的动作被巨大的水压和阻力严重迟滞，根本不可能像陆地上那样闪避！千钧一发之际，他只能再次选择硬抗！腰腹核心瞬间绷紧如铁，筋骨嗡鸣全力运转！同时，他右臂肌肉贲张，五指并拢如刀，凝聚着全身的力量和筋骨之力，朝着那缠绕而来的巨大触手悍然戳去！目标首指触手根部相对柔软、吸盘稀疏的连接处！
散打——指戳！化拳为锋，以点破面！
噗嗤！
指尖传来的触感如同戳进坚韧的橡胶轮胎！巨大的阻力从指尖传来！但林铁山的力量何其恐怖？筋骨齐鸣的加持下，他并拢的手指如同烧红的铁钎，硬生生撕裂了坚韧的表皮和肌肉，深深刺入了触手的连接部位！
“咕——！！！”
一声沉闷而痛苦的、仿佛来自深渊的咆哮（通过水波剧烈震荡传递过来）！那缠绕而来的触手猛地一僵，随即疯狂地抽搐、甩动！粘滑的体液混合着墨汁般的黑色液体瞬间在周围海水中弥漫开来，遮蔽了视线！一股沛然莫御的绞杀之力从缠住腰腹的触手上传来，同时另外几条巨大的触手从墨汁的掩护中破水而出，带着致命的吸盘和骨刺，朝着他劈头盖脸地抽打、缠绕过来！
水下激战，瞬间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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