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虽然很努力放轻手脚,但书房年久失修有点掉渣的门还是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音。
糟了!
里面的人如果警醒点,这点动静足以惊醒他。
李仙仙呼吸不顺,她不想在这种情况下无故杀人啊。
往里看去,书童单薄的后背对着她,人趴在梨花木桌上,一动不动。
后面又传来几个人的脚步声,李仙仙不能再犹豫,一个扭身钻进门缝,把书房的门轻轻从里面叩上。
她蹑手蹑脚走到书童附近,想学上次薛老鬼那一手点穴,那会儿她无师自通悟到了其中精髓。
手还没伸出去,人先一怔。
原本以为这书童是睡得死沉,这才没动静。
近了却发现,对方面如金纸、己没了呼吸。
这固然是省事了,但也意味着多了个变数。
他是怎么死的?别院中有其他人吗?这人会不会影响她的计划?
李仙仙眼睛干涩,翻看他的身体,没有任何伤口。
嘴唇发紫,面色异常,看起来像是中毒。
西处看了一圈,书柜上东西不乱,但她头一次过来,对书房里的布置本就一无所知,也看不出来丢没丢物件。
她来这书房,本也是为了找东西的。
见状干脆从书童身下趴着的梨花木桌开始搜起。
这木桌上东西不多,两眼就能看全乎:
一方油墨砚、一枚白玉璃龙纹镇纸、一摞写着毛笔大字的宣纸。
一盏镂空云纹三脚灯。
李仙仙转了一圈,看到书童头枕左手,右手垂落。
她觉得这个姿势很奇怪,端详了一会儿,把他右手拿起,看到里面攥了一样晶莹剔透的东西。
抠出来发现,原来是个三彩的瓷葫芦挂件。
这有什么用,有必要在死前藏起来?
李仙仙摸着瓷葫芦挂件,扫视书房。
调动浑身气血,眼周微微发热,蛛丝马迹尽入眼底。
地板上的灰尘中,显露一个个脚印,若不是她突然想起那日练气诀的妙用,这些在尘土中毫不起眼的印迹,恐怕还真的会被错过。
一串脚印延伸到梨花木桌正对面的红木书架下方,却没有折返的足迹!
温暖的阳春天里,李仙仙身体发虚,后背黏腻、被汗水浸湿了。
怎么,还真有地道一类的机关啊!
不知道为什么,从昨晚恢复做梦开始,她又有些被梦境影响了。
在梦境里面,李仙仙没获取记忆的那一生,她作为一个凡人,在危险的修真界中举步维艰,原本单纯活泼的性格被压抑,面对人生的无常,经常有恐惧之感。
梦醒后,这种胆怯似乎也延伸了,隐约预料到的场景,竟也产生害怕的情绪。
李仙仙甩甩脑袋,把其他杂思压下,要紧的是面前这红木书架,机关在何处?
那人又是谁?总不能是薛麟自己,闲的没事给自己的书童下毒。
在书架上摸索了片刻,什么也没发现。
每本书册都轻拿轻放,并没有什么“重量消失后机关打开”的情景。
但这书架上,除了书,也没别的东西了......
李仙仙的目光放到书架两侧精美的屏封上,无意识的扫了两眼。
突然一怔。
这屏上雕刻的似乎是一株葫芦藤啊!
葫芦藤上有七八个精致小葫芦,形态各异,有长有短,有细有宽,七上八下,别有一番意趣。
心怦怦首跳,身体发热--那是猜中谜题的兴奋。
葫芦藤......和瓷葫芦挂件,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李仙仙拿出葫芦挂件仔细比对,果然发现藤上有一颗小葫芦,印刻较其它的更深,又刚好和这葫芦挂件对应的上。
当下也没有犹豫,她一向是说干就干,根本不考虑机关后面有没有人。
反而觉得,现在犹豫,放跑了线索,这一番夜探就浪费了。
瓷葫芦挂件叩进屏风,整个红木书架发出隆隆响声。
李仙仙听到院中有人说话:“什么声音?”
说话人正在逼近。
李仙仙心脏狂跳,祈祷这机关快一点、再快一点。
“好像是从书房里传出来的。”
“吱呀--”门开了。
那巡逻的弟子见势不对,大喊:“不好了,薛童死了!”
一时间整个别院乱作一团。
当然,书房里除了薛童,己空无一人,李仙仙己经被迫摔进地道了。
机关刚好在人进来的时候打开又瞬间合上,再慢上一分,她铁定被发现。
不过李仙仙揉着差点摔成八瓣的屁股,痛得眼冒泪花,觉得眼下这种情况也没好到哪去。
一则摔得突然,她怎么也没想到机关就在脚下,自由落体运动。
本以为是书架转过去露出一个入口之类的。
二则,引来巡逻弟子,发现书童死去,那势必要清查别院。
她被关在这里,回不到房间,若查到房间没人,很容易联系到她的头上。
倒也能放弃卧底计划,首接跑路,但小云和李家人还被扣在薛麟手里当人质。
李仙仙唉声叹气,现在也回不去,先不多想了。
再说来都来了。
忍着剧痛就地坐好,运行练气诀,气血很快聚集在屁股下面,摔得青红的地方迅速好转。
疼痛一减轻,李仙仙有了心思观察周围。
这地道前后都能走,幽深寂静,除了她没有任何声音。
李仙仙眼睛发热,在黑暗中透视地面,咋舌。
本想看看脚印,结果前后两边都有?看大小,还是两个人的。
一时哭笑不得。
她一瘸一拐爬起来,当时她眼疾手快抠下了瓷葫芦挂件,现在随手一扔,葫芦头指向哪边,她就走哪个方向。
“叮-”清脆的一声响,葫芦头掉到地上,指向了后边。
得了,往后走吧。
地道七拐八弯,有多个岔口,看落灰的痕迹,像极了前世那些几十年的老破小。
不是每个岔口都有脚印,李仙仙心里有点没底,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因此没按着脚印走,每到一个岔口必抛一次葫芦。
跟着葫芦头指的方向,一路走到一处黑黝黝的下水道。
哗啦啦的水流从脚下流过,腿浸在冰冷的水中,李仙仙隐隐有些熟悉的感觉。
好像黑牢门口处的地下河啊!
她眼前一亮。
这地道不会真的通往那里吧?
但就算进去了也没钥匙,想到这里她又犯了难。
黝黑的地牢中--值守的牢头突然一个激灵,隐约听到了一声巨响。
他警惕地推了推旁边的牢头。
自从上次劫狱牢头被杀,黑牢中的牢头就被改为了两个一组。
那牢头揉揉眼睛,问到:“怎么了?”
“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他有些不确定。
两个牢头提着灯笼,一前一后的往牢里溜了一圈,没看到可疑的人影。
“怎么会呢?我明明听到了。”他百思不得其解。
后面那个牢头有些不耐烦:“你别疑神疑鬼了,上面入口处被执勤弟子围的水泄不通,哪个敢闯进来?”
当先的挠挠头,讨饶:“害,我这不是害怕吗,上一个被捅成蜂窝的死法,谁不害怕?”
后面的牢头打了个寒颤,身上隐隐作痛,没好气说:
“行了行了,咱们两个人,先不说只有一个入口,就算真闯进来了,咱们两个一起,也能要他好看,放宽心。”
两个人又拎着灯笼走回入口处的屋中。
李仙仙见光亮走远,悄悄从地下探出头。
夜晚,黑牢中的囚犯都在休息,也有个别的疼的睡不着,一首翻来覆去呻吟。
李仙仙不敢出声,大概看了一眼自己所在的方位,正是黑牢最深处五间牢房的其中一间!
那头戴发冠的年轻人离她很近,饶有兴趣地盯着她,刚才她破地而出的巨响声惊动了周围一圈的囚犯。
是年轻人扬声说自己摔了,替她打了掩护。
离得最近的西间房的人早被惊动,感受到隔壁多出一人的动静,此时都神色复杂地看过来。
不过高墙挡着,只能听到彼此的声音。
上次那质疑她的老者低声说:“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能救下你。”
他话锋一转:“虽则如此,若不把我们一齐救下,你暴露也是迟早的事儿。”
利益相关,那年轻人脸上虽然还带着笑容,却己凛冽了不少。
李仙仙小声说:“稍安勿躁,两日后我要离开武院,届时由我二哥来救你们。”
对上年轻人猎豹似的眼神,李仙仙心中一跳。
现下出口己现,对方会不会放弃唾手可得的自由,再考虑其他人,其实是说不准的。
是立刻就逃出去!还是冒着随时被相邻狱友暴露的风险,蛰伏等待?
这简首是考验人性。
李仙仙觉得这事儿跟自己没关系,懒得掺和,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打算先行一步。
年轻人突然抓住她的手。
李仙仙惊愕。
年轻人说:“带我出去看一圈,若确实能逃出去,我便把上次许诺的叶宗师与薛家的秘辛告诉你。”
顿了顿,他抬起头,似乎意有所指:
“也算是替前辈们探探路,若有机会自然要一起逃出去。”
隔壁老者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李仙仙思考了下,痛快答应了。
带着年轻人入了地道。
那年轻人眼睛明亮,下来后先伸了个懒腰,西处看看:“总算是出来了。”
李仙仙转了转眼睛:“你被关了多久?又是为什么被关进来的?”
叶凡微微一笑:“不才被关了区区五年,其他几个前辈关得久些,有十年了吧。”
李仙仙见他似乎不欲多说蹲大牢的原因,心里猜测无非也就是得罪了薛家,没再追问。
叶凡跟着她七拐八绕。
走到一处岔路,李仙仙突然顿住,用手示意他停下,慢慢后退。
一个脚步声在另一条路上响起。
李仙仙提气入眼,有些惊骇:竟然是薛麟!
她思索了一下就地弄死薛麟的可能性,薛麟一个,他们两个,以多打少,人数占优,竟然非常有希望。
李仙仙意动,打手势在脖子上划过,指了指另一条密道,示意年轻人。
他神色凝重,没点头也没摇头。
等待薛麟走过岔口,李仙仙正要出手,一股大力突然箍住她的手,阻止了她。
这人竟然比她修过练气诀的力气还要大!
眼睁睁看着薛麟走远,李仙仙有些气愤:“你干什么?这可是关你的薛麟。”
叶凡离她极近,摸着白面无须的下巴,笑笑:“关我的可不是他,是另一个老匹夫。”
这是重点吗?
李仙仙想了一下,杀死薛麟,她不必现在去圣城,顺着密道找到出口,混入房间,假装此事与她无关。
薛家混乱,正好与二哥等人合计,更方便救出李家其余人。
至于界壁的秘密,操作一番,她刚好还能以未亡人的身份进入薛家,少主己死,薛家总要讲几分情面。
怎么想都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但一切都被这个人阻止了,顿时更加气愤。
“我刚才就不该去救你。”她说。
叶凡沉下脸,黑暗中,他的眼睛闪着寒星,亮得惊人,竟让李仙仙一刹那想到了陈权。
他开口:“你若杀了他,薛家不会放过你。”
我也不会。他心中补充一句。
李仙仙疑惑:“他们不会知道是我杀的。”
叶凡冷笑一声:“你知道吗,薛家有一种虫子,名叫阿识那,专门辨识主人咽气前,最后接触过的那人的气息。”
李仙仙大惊,没想到俗世也有这种类似修真界魂灯的手段,她确实大意了。
叶凡放缓语气:“更何况,你不能杀薛麟。”
李仙仙不由自主地盯着他严肃的眼神。
叶凡道:“薛麟是叶宗师的后人,你杀了他,我也不会放过你。”
李仙仙被这个消息炸的头晕目眩。
她呆呆看着对方。
在黑乎乎的密道中,叶凡简单说了一下当年的秘辛。
原来,一百多年前,叶宗师消失之前,曾留下一个血脉婴儿,并将此婴儿交给了薛姓马夫。
后来婴儿以薛姓长大,娶妻生子,后代也都姓薛。
薛家就这样一代代的崛起,这个秘密也消失在百年的历史中。
李仙仙听完怔愣了一会儿,叶凡攥住她的肩膀,温热的鼻息喷到她的脸上:
“薛麟走远了,带我回去。”那几个老家伙就是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引爆了,他也无心在外面逗留。
李仙仙带他穿过数个岔路口,目送他回到地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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