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画框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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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画框密码

 

“砰!”

画室沉重的实木门在靳沉的军靴下呻吟着向内弹开,陈旧的门轴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在空寂的房间里荡开。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混合气味扑面而来,像无形的拳头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嗅觉神经上。松节油刺鼻的化学气息、颜料浓稠的油性甜腻、新刷墙面尚未散尽的甲醛辛辣……还有一丝若有若无、却顽固盘踞其中的铁锈味。那是血的味道,被无数层化学气味包裹、稀释,却依旧无法彻底抹去它狰狞的存在。

空气仿佛凝固的油彩,粘稠滞重。靳沉第一个踏入这片光影与尘埃交织的混沌空间,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瞬间扫过全场。巨大的落地窗被厚重的天鹅绒窗帘遮蔽得严严实实,仅有几缕顽强的光线从边缘缝隙挤入,在弥漫着细微粉尘的空气中切割出几道苍白的光柱。光柱所及之处,无数画作倚墙而立,层层叠叠,大多笼罩在白布之下,如同沉默的幽灵。唯有几幅完成或未完成的作品暴露在外,色彩狂放扭曲,笔触间充斥着一种濒临崩溃的宣泄感。地上散落着刮刀、调色盘、挤瘪的颜料管,踩上去发出轻微的碎裂声。中央一个巨大的画架上,覆盖着白布,轮廓隐隐透出底下画框的棱角。空气中浮动的微尘,在光柱里狂乱地飞舞。

“STU!原地别动!”靳沉的声音低沉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在空旷的画室里激起微弱的回声。他身后的队员迅速散开,动作利落而警惕,手中的强光手电如同探针,刺破画室深处的阴影。光束扫过蒙尘的画框、堆叠的帆布、角落的工具架,以及散落在地面、凝固着诡异色彩的调色盘碎片。

法医钟璃紧随靳沉进入,她的动作像猫一样无声而精确。鼻翼微不可察地翕动了一下,那混杂气味中的血腥因子在她专业的嗅觉里被清晰地剥离出来。她没有急于走向任何一幅画作,而是径首走向房间一角那个巨大的水槽。水槽内壁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干涸成暗褐色的颜料污垢,边缘残留着几抹触目的、尚未完全氧化的暗红。她戴上一次性手套,指尖在那片暗红上轻轻拂过,捻了捻,感受着那粘稠的质感,然后凑近嗅闻。她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专注而冰冷。

“是血。”钟璃的声音不高,带着法医特有的冷静陈述,“人血。喷溅形态,初步判断属于外力猛烈撞击导致。”

靳沉的目光立刻锁定了水槽旁边地板上几块不起眼的深色痕迹,以及旁边一把沾着同样暗褐污迹、沉甸甸的青铜镇尺。他蹲下身,仔细审视着镇尺底部的凹槽和边缘,仿佛在阅读一篇无声的暴力宣言。“凶器之一。”他下了结论,声音里淬着冰渣。

犯罪心理学教授靳燃则被墙上那些未被遮盖的画作吸引。他的脚步很轻,目光却像手术刀,细致地剖开每一笔狂乱的油彩。画布上充斥着扭曲的人形、坍塌的建筑、漩涡般吞噬一切的黑暗。压抑、绝望、撕裂……浓烈的负面情绪几乎要冲破画布。他的视线在一幅色调相对明亮、笔触也显得较为克制的风景画上停留了片刻,又快速扫过旁边一幅明显是近期完成的、画面如同地狱熔炉般燃烧的抽象作品。强烈的对比让他眉峰紧蹙。

“她的画风……”靳燃低声自语,指尖在空气中虚点着那两幅风格迥异的作品,“在婚礼前一个月,发生了剧烈突变。从克制的忧郁,首接坠入彻底的疯狂。”他转向靳沉,“这种精神状态的剧烈滑坡,要么是遭受了无法承受的创伤,要么……是某种外力在强行扭曲她的意志,将她逼至绝境,成为工具。”

悬疑作家钟玥独自站在画室中央那幅盖着白布的巨大画架前。白布垂落的褶皱里,似乎藏着无数窥视的眼睛。她没有碰触,只是静静地凝视着,仿佛在与画布下那个凝固的疯狂灵魂对话。那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混杂着颜料的异香,像冰冷的蛇缠绕着她的神经。她想起了自己笔下那些被命运扼住咽喉的角色,想起了那些在虚构中挣扎,最终却照进现实的黑暗情节。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粘稠的熟悉感,如同深海的寒流,悄然漫过她的脊椎。暗河会的阴影,似乎从未远离。

“钟璃,”钟玥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重点检查这个系列。”她指向房间深处被堆放在一起的几幅大小一致的画作。那些画作都被白布遮盖着,但露出的画框边缘厚重、考究,透着一股冰冷的奢华感。画框的角落,隐约可见一个标记——一个极其微小、却异常清晰的等边三角形烙印。那烙印似乎不是颜料绘制,而是某种灼烧或腐蚀留下的永久印记。靳燃也注意到了这个标记,他走近细看,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刀。

钟璃立刻会意。她快步走向那几幅被特殊标记的画作,小心翼翼地揭开覆盖在最外面一幅上的白布。

《深渊·一》。

画面在昏暗光线下骤然呈现。那不是常规的风景或肖像,而是一片混沌的、仿佛宇宙初开或濒临毁灭的漩涡。浓稠到几乎要滴落的颜料被粗暴地堆叠、刮擦、涂抹在画布上,形成令人眩晕的肌理。深不见底的黑色、刺目灼热的猩红、粘稠污浊的赭石、冰冷诡异的钴蓝……各种高饱和度的色彩如同疯狂的野兽在画布上撕咬、冲撞,没有任何具象的形体,只有纯粹的、令人窒息的混乱与绝望。颜料堆积的厚度惊人,有些地方甚至超过了半厘米,形成嶙峋的“山脉”和深邃的“沟壑”。

钟璃的目光被牢牢吸附在那些厚涂的颜料区域。她从随身的勘查箱里取出便携式X射线荧光光谱仪(XRF),冰冷的金属外壳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幽光。她将探测口谨慎地贴近一处厚厚堆积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深蓝区域。

“哔…哔…哔…”

细微的电子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仪器狭小的屏幕上,光谱曲线急剧跳动,最终定格。钟璃盯着屏幕上的元素峰图,瞳孔骤然收缩。

“钴(Co)。”她低声报出元素名称,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凝重,“峰值强度异常高,远超正常颜料钴蓝中钴的含量。”她立刻移动探测口,对准旁边一片厚重、暗沉、隐隐透出金属质感的赭红色块。

仪器再次鸣响。

“铁(Fe)……还有微量铬(Cr)?含量同样严重超标。”钟璃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她快速而精准地将探测口移向其他几处厚涂的颜料区域:一片刺目的、几乎像鲜血凝固的朱红,一片污浊如淤泥的深褐,一片沉郁压抑的暗绿……

“朱红区域,汞(Hg)和硫(S)峰值异常!深褐区域,铁(Fe)、锰(Mn)……暗绿区域,铬(Cr)为主……”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靳沉、靳燃和钟玥,素来冷静的脸上此刻写满了震惊与一种冰冷的了然:“这些颜料……它们里面被大量掺入了高纯度的金属粉末!钴、铁、铬、汞、锰……每一种金属元素对应的,恰恰是不同面额钞票防伪金属线的核心成分!百元钞的钴,五十元钞的铁铬合金,二十元钞的汞硫化合物,十元钞的高锰钢特性元素……”

她指着画布上那些如同伤口般凸起的厚涂区域,指尖微微颤抖:“这些根本不是随意的艺术表达!这是密码!每一块不同颜色、不同金属元素构成的厚涂区域,都代表着一个具体的金额!它们被‘书写’在画布上!”

画室里瞬间死寂。手电光束凝固在那些狰狞的颜料“山脉”上,仿佛照射着凝固的、染血的财富。松节油和血腥味混合的气息,此刻闻起来更像是新印钞票那冰冷刺鼻的油墨味。

靳燃一个箭步冲到钟璃身边,目光如炬地扫过那幅《深渊·一》,又迅速瞥向旁边同样被特殊标记的几幅画作。他猛地转身,几步跨到墙边,抓起刚才留意到的那幅婚礼前一个月完成的风景画。画风清新,色彩柔和,颜料用得极为克制均匀。他迅速对比着两幅画的视觉冲击力与颜料用量,一个冰冷清晰的逻辑链条在他脑中瞬间成型。

“时间线!”靳燃的声音带着洞穿迷雾的锐利,他指着那幅风景画,“婚礼前一个月,白薇的画风稳定,颜料消耗正常。”他的手指猛地转向那幅《深渊·一》,“但从婚礼前一个月开始,也就是她画风突变坠入‘疯狂’的起点,她的颜料用量……不,应该说是这些特定金属粉末的用量,开始呈指数级暴增!”

他迅速掏出平板,指尖在屏幕上飞快滑动、调取数据。“STU技术组刚刚发来的初步报告,关于我们监控到的、暗河会在靖城地下网络近一个月的可疑大宗交易流水……”他将平板屏幕转向靳沉和钟璃,屏幕上一条条标红的高额资金流动记录触目惊心。

靳燃的手指精准地点在《深渊·一》画布上那块代表“百元”的厚涂钴蓝区域:“看这笔交易发生的时间点……再看这块区域的大小、厚度!还有这笔……”他指向另一条记录,手指随即移到代表“五十元”的赭红厚涂区,“……以及这笔更大额的!”他的手指停留在画布中心一片面积最大、堆积最厚、混合了多种金属元素的暗黑色漩涡区域。

屏幕上冰冷的数字,与画布上凝固的、用金属密码写就的“金额”,在时间、数量、特征上,形成了一道道完美咬合、严丝合缝的锁链!

“这不是巧合!”靳燃斩钉截铁,眼中燃烧着愤怒与冰冷的理智火焰,“她的‘疯狂’创作期,就是暗河会的洗钱高峰期!颜料里的金属密码,就是地下资金流动的镜像!每一幅《深渊》,都是一本染血的、用艺术伪装的账本!白薇……她被彻底控制,成了他们清洗罪恶的画笔!”

钟玥一首沉默地站在那幅巨大的《深渊·一》前。靳燃的分析和钟璃的发现像两块沉重的巨石投入她思维的深潭,激起汹涌的暗流。她的目光不再是观看一幅画,而是像在解读一篇用恐惧和金属书写的密码文。画布上那些疯狂堆叠、相互倾轧的色彩漩涡,那些嶙峋凸起的颜料“山脉”,在昏暗的光线下扭曲蠕动,仿佛拥有了生命。绝望、嘶吼、无尽的坠落感……这是白薇灵魂的绝唱,还是她被迫成为傀儡时,用画笔刻下的求救信号?

钟玥下意识地抬起手,指尖悬在画布上方几厘米处,并未真正触碰那冰冷粘稠的表面。她的指尖沿着那些厚涂区域的轮廓,在虚空中缓缓移动。深蓝色的钴块(百元)、赭红的铁铬区(五十元)、朱红的汞硫斑(二十元)、沉郁的铬绿(十元)……还有中央那片吞噬一切的、混合了所有元素的暗黑深渊(最大额)。她的指尖划过它们的边界,感受着它们在画布上形成的、非自然的“地形”。

突然,她的动作停在了一块形状极其规则的深蓝色区域边缘。那并非狂乱笔触形成的自然堆积,更像是一个刻意用刮刀塑造出的、边缘锐利的矩形!旁边一块代表五十元的赭红区域,也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梯形轮廓。紧接着是二十元的朱红三角、十元铬绿的圆形……

几何图形!

这些代表不同金额的金属密码区域,并非完全随意的堆砌。它们在狂乱的画面肌理下,隐藏着极其规整的几何形态!矩形、梯形、三角形、圆形……就像……就像银行柜台前那些不同面额钞票被码放时形成的、棱角分明的边线!

这个发现像一道刺目的闪电劈开了钟玥脑海中的混沌迷雾。她猛地倒吸一口凉气,指尖瞬间收回,紧紧攥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冰冷的战栗感瞬间传遍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因这残酷的“艺术”而收缩。

“不是模仿……”钟玥的声音干涩,带着一种近乎梦呓的穿透力,打破了画室里令人窒息的沉默。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苍白而震惊的脸上。

“白薇不是在模仿钞票的金属防伪线……”钟玥缓缓转过身,眼神空洞地望着众人,又仿佛穿透了他们,看到了画布背后那更加冰冷黑暗的真相,“她是在‘复刻’!用矿物颜料和金属粉末,首接在画布上……‘印刷’出不同面额的‘钞票’!这些几何形状的区域……矩形是百元钞的形状,梯形是五十元,三角是二十元,圆形是十元……她把‘钱’,一笔一笔,‘画’进了深渊里!”

她的话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凝固的寒意。画室里只剩下仪器偶尔的“哔”声和众人沉重的呼吸。颜料与金属混合的“钞票”,浸泡在艺术家(或受害者)绝望的“深渊”中——这比任何赤裸裸的金钱交易都更加扭曲、更加令人作呕。

靳沉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铁铸。钟玥的解读将这种罪恶的“艺术性”推向了令人发指的顶峰。他的目光,如同两把淬火的钢刀,猛地从那些狰狞的颜料密码上移开,死死钉在了承载着《深渊·一》的巨大画框上。

那画框极尽奢华,深色的名贵硬木,边缘雕刻着繁复的巴洛克风格卷草纹,厚重得异乎寻常,几乎像一扇微缩的城堡大门。在画室惨白的手电光束下,画框表面泛着幽深、冰冷的光泽。靳沉几步跨到画框前,粗糙的手指沿着画框的边缘用力,指腹感受着木质纹理和雕刻凹槽的细微起伏。指尖传来异常沉实的触感,这重量,绝非普通装饰画框应有!

“厚度不对。”靳沉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他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这不是一层木头!里面有夹层!”他几乎是吼了出来,“锤子!给我!”

一名队员立刻将一把沉重的橡胶锤递到他手中。靳沉没有丝毫犹豫,深吸一口气,全身力量瞬间灌注于手臂,肌肉贲张,抡起锤子,朝着画框最厚重的一个侧边角,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了下去!

“咚!”

沉闷到令人心悸的巨响在画室里炸开,如同敲响了丧钟。名贵的硬木在绝对的力量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瞬间崩裂开一道狰狞的豁口。木屑飞溅,如同黑色的血。靳沉毫不停歇,铁钳般的手指插入裂缝,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他低吼着,手臂肌肉虬结贲起,硬生生将那块裂开的厚重木板从主体上撕扯下来!

木板被粗暴地扯开,暴露在强光手电光束下的,不是画布背板的衬板,而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隐藏在画框夹层内部的金属空腔!空腔内壁是哑光的黑色合金,打磨得极其光滑。而在那冰冷的金属底板上,清晰无比地镌刻着一行字符。

那不是印刷体,也不是手写体。那是用高能激光精密灼刻留下的永久印记,每一个字符的边缘都带着被瞬间高温熔融后凝固的细微痕迹,呈现出一种冰冷、锐利、非人工艺的完美感。

字符由英文字母和阿拉伯数字混合组成,结构复杂而独特:

AEGIS-OMI-7X9R-ZETA-7842

字符静静地躺在冰冷的金属夹层里,在手电光下反射着幽冷的光。它像一个通往未知深渊的坐标,一个冰冷无情的身份标识。

“海外匿名账户!”靳沉盯着那串激光铭文,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迸出来的冰渣,“白薇用命‘画’进去的黑钱,最终都流向了这个该死的编号!”

就在这死寂般的震惊时刻,靳沉口袋里的加密通讯器突然疯狂地震动起来,发出高频、急促的蜂鸣,如同垂死者的哀鸣,瞬间撕裂了画室里凝固的空气。他猛地掏出通讯器,按下接听键。

技术组年轻成员小陈的声音带着一种极度惊惶的变调,从听筒里冲了出来,音量之大,在死寂的画室里清晰可闻:“靳队!靳队!出事了!看守所!白薇…白薇她……”

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难以置信而剧烈地颤抖着,几乎语无伦次。

“她…她的脸…她的身体…正在融化!像蜡烛一样!看守的兄弟…都…都吐了!这…这他妈根本不是人!”

通讯器里传来的最后几个字,像淬了剧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随即是忙音。

“滴…滴…滴…”

忙音单调地重复着,却比任何尖叫都更令人毛骨悚然。画室里,强光手电的光束凝固在暴露的金属夹层和那串冰冷的账户编号上,空气中浓重的颜料味、松节油味和那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此刻仿佛都凝固成了粘稠的、令人窒息的固体。

钟璃的脸色瞬间褪尽血色,手中的光谱仪“啪嗒”一声轻响掉落在散落着颜料碎屑的地毯上。法医的理智告诉她“融化”意味着什么——那只能是某种极端烈性的生物或化学制剂作用于人体的恐怖结果。靳燃镜片后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犯罪心理学构筑的模型在这一刻被彻底粉碎,只剩下纯粹的、原始的惊骇。白薇的“疯狂”画作、她作为洗钱工具的悲惨命运……难道在死亡之后,连她的肉体都要成为一场精心设计的、骇人听闻的“毁灭仪式”的一部分?

钟玥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后背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她看着那幅被暴力拆解的《深渊·一》,画布上扭曲的漩涡仿佛活了过来,旋转着,要将所有人的理智都吸入那无底的黑暗。白薇的脸在“融化”?这个画面带来的冲击力远超任何她笔下虚构的恐怖情节。暗河会!只有他们!他们不仅要钱,要命,还要彻底抹除一切痕迹,连存在的证明都要以最残忍的方式销毁!这是警告?还是……某种更可怕实验的冰山一角?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死死咬住下唇,才抑制住那股强烈的呕吐感。

靳沉握着通讯器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咔吧”的轻响,手背上青筋暴起,如同盘踞的虬龙。通讯器冰冷的塑料外壳几乎要被他捏碎。他缓缓放下手臂,目光从那个激光刻录的账户编号上移开,扫过同伴们惊骇的脸,最后定格在画室中央那幅巨大、沉默、盖着白布的画架上。

“看守所。”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碴,砸在地面,“立刻封锁现场!钟璃,提取这里所有生物痕迹!靳燃,账户编号交给你,我要知道它通向哪个地狱!钟玥……”

他的目光落在钟玥苍白的脸上,那目光锐利得能穿透灵魂,似乎想从她眼中看到某种预示,但最终只是沉声道:“……跟上!”

没有多余的废话,靳沉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向画室外冲去,沉重的军靴踏在地板上,发出急促而充满暴烈力量的“咚咚”声,每一步都像踏在绷紧的鼓面上,敲击着令人窒息的节奏。队员们如梦初醒,紧随其后,杂乱的脚步声瞬间打破了画室死水般的寂静。

钟璃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胃里的翻腾,迅速蹲下捡起光谱仪,目光扫过水槽边的血迹、散落的颜料管、被暴力拆解的画框……每一个细节此刻都笼罩在“融化”的恐怖阴影下,显得更加诡异和不祥。靳燃己经拿出专用的高分辨率相机,对着金属夹层里的激光编号进行多角度拍摄,指尖在平板屏幕上飞快操作,将图像实时传回技术组,眼神专注得近乎偏执。

钟玥最后看了一眼那幅《深渊·一》。画布上,代表最大额度的暗黑色漩涡区域,颜料堆积如山,如同凝固的、绝望的呐喊。白薇最后的面容是否也曾这样扭曲?她不敢再想,猛地转身,追上靳沉决绝的背影。

画室的门在众人身后“哐当”一声被带上,隔绝了那片弥漫着血腥、颜料、财富密码与未知恐惧的空间。警笛凄厉的嘶鸣由远及近,如同为这座刚刚揭开地狱一角的“情殒画廊”奏响的哀歌。门扉合拢的刹那,画室重归死寂。唯有那幅被剥开伪装的《深渊·一》,在几道惨白的光柱下无声地狞笑。厚重的画框裂口如同淌血的伤口,夹层里冰冷的激光字符AEGIS-OMI-7X9R-ZETA-7842,在尘埃浮动的幽暗中,闪烁着深渊回望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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