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囚徒的烙印与云岫的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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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囚徒的烙印与云岫的疑云

 

冰冷刺骨的寒意,如同无数根钢针,从坚硬的水泥地面钻进苏薇(苏晚)的骨髓。她猛地睁开眼,剧烈的头痛如同重锤在颅内反复敲击,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额角伤口和全身散架般的钝痛。视线模糊,眼前只有一片晃动旋转的、令人作呕的昏黄光晕。

喉咙干得像被砂纸磨过,每一次吞咽都带来撕裂般的疼痛。她想动,却发现身体沉重得如同被浇筑在水泥里,西肢百骸都叫嚣着酸软和剧痛。一股浓烈的消毒水混合着铁锈和灰尘的味道,粗暴地冲进鼻腔。

她挣扎着转动僵硬的脖颈,目光艰难地聚焦。

头顶,一盏低瓦数的白炽灯泡悬在布满蛛网的房梁上,散发着昏黄而吝啬的光线,无力地驱散着安全屋深处浓稠的黑暗。光线照亮了周围:斑驳脱落的灰泥墙面,着粗糙的红砖;地面是冰冷坚硬的水泥,积着薄薄的灰尘;角落里堆着蒙尘的废弃木箱和油桶;空气中漂浮着肉眼可见的尘埃颗粒。

她正躺在一张行军床上,身下是粗糙硌人的帆布。身上盖着一条散发着浓重樟脑丸气味的、军绿色的旧毛毯,沉重而冰冷,丝毫无法驱散透骨的寒意。身上那套湿透的银行制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套同样粗糙、洗得发白的灰色棉布衣裤,尺寸略大,空荡荡地罩在身上。额角的伤口似乎被简单地处理过,贴着一块粗糙的纱布,边缘渗着干涸的暗红血渍。

记忆如同冰冷的潮水,裹挟着令人窒息的绝望和荒谬感,瞬间回涌!

冰冷的湖水!燃烧的残骸!周岩沉没前野兽般的眼神!瑞克·哈德森眉心血洞!还有……那个碎裂的空壳U盘!那行蚀刻的、充满嘲讽的英文——“For My Dear Brother, With Love.”!那个扎羊角辫、比着鬼脸的小女孩简笔画!

顾清漪!

她像个冷酷的棋手,冷眼旁观着他们所有人——苏薇、傅承砚、周岩、瑞克·哈德森——在她精心设计的棋局里挣扎、流血、牺牲!而她,用一枚空壳的“将军”,宣告了她才是掌控全局的赢家!

巨大的耻辱和被彻底玩弄的愤怒,如同滚烫的岩浆,瞬间冲垮了身体的虚弱和疼痛!苏薇猛地从行军床上坐起!

“呃啊!”剧烈的动作牵扯到肩胛骨和后腰的撞伤,痛得她眼前发黑,闷哼出声。冷汗瞬间浸透了粗糙的棉布内衣。

“醒了?”

一个冰冷、低沉、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深处的回响,在安全屋角落的阴影里响起。

苏薇的心脏骤然缩紧!她猛地扭头看去!

依旧是那片浓重的阴影。傅承砚就坐在那里,仿佛从未移动过。那张破旧的木椅成了他王座的一部分。昏黄的灯光吝啬地勾勒出他高大挺拔的轮廓,却吝啬于照亮他的面容,只留下一个冰冷、沉默、散发着无形压迫感的剪影。黑暗中,唯有两点寒星般的眸光,穿透阴影,牢牢地钉在她身上,带着审视,带着冰封的怒意,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令人窒息的掌控感。

他指尖夹着一支点燃的雪茄,暗红色的火星在阴影里明明灭灭,如同蛰伏的凶兽之瞳。一缕缕淡蓝色的烟雾袅袅升起,在昏黄的光线下扭曲盘旋,为这冰冷的囚笼增添了一抹更加诡谲的气息。

“傅承砚…”苏薇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喉咙撕裂的痛楚和压抑不住的愤怒,“顾清漪她…她早就知道!这是个陷阱!她耍了我们所有人!”

阴影中传来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那笑声里没有意外,没有懊恼,只有一种冰封的、深不见底的寒意。

**“耍了‘你们’?”** 傅承砚的声音低沉地响起,雪茄的火星随着他吐出的烟圈微微晃动,“不,苏晚。她只是耍了你,和周岩那条自作聪明的狗。”

他的话语像淬毒的冰锥,狠狠刺进苏晚的心脏!“耍了你”三个字,带着赤裸裸的轻蔑和嘲讽。

“你什么意思?”苏晚强忍着眩晕和剧痛,死死盯着那片阴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粗糙的帆布床单,“难道你早就知道?你看着她跳进火坑?!” 她指的是顾清漪,也指她自己!

“火坑?”傅承砚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玩味,“苏黎世湖底的水,凉吗?”

苏晚的身体猛地一僵!冰冷的窒息感和周岩沉没前那绝望的眼神再次清晰地浮现!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

“你…你一首看着?”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看着我们被袭击?看着周岩……”

“看着一个无法完成最终任务的废物,用生命做了最后一点贡献?”傅承砚打断她,语气冰冷得不带一丝波澜,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工具报废,“他的死,是计划的一部分。为你的愚蠢和顾清漪的狡猾,支付的一点微不足道的利息。”

计划的一部分?!

周岩的死…是傅承砚预料之中?甚至是他默许的?!

巨大的寒意和荒谬感让苏晚浑身发冷!她看着阴影中那个模糊的身影,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这个男人的冷酷和深不可测!在他眼里,人命不过是可以计算的筹码!

“那U盘呢?”苏晚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拔高,带着破音,“那个空壳!顾清漪的嘲讽!这就是你想要的?这就是你所谓的‘必须拿到’的东西?!” 她几乎是在嘶吼,发泄着被欺骗、被利用、被当成棋子的滔天怒火!

阴影中沉默了片刻。只有雪茄燃烧的细微声响和烟雾无声的盘旋。

突然,傅承砚动了。

他缓缓地从阴影中探出一只手。那只骨节分明、戴着黑色皮质半指手套的手里,拿着一个极其轻薄、闪烁着金属冷光的平板电脑。

他的指尖在屏幕上轻轻一点。

“嗡——”

一声微不可查的轻响。安全屋深处,一个隐藏在废弃木箱后的、嵌入墙体的投影仪骤然启动!一道冰冷、清晰的光束投射在对面的灰泥墙面上!

没有U盘。

没有空壳。

没有嘲讽的英文和鬼脸简笔画。

投影在墙上的,是几份清晰无比的文件扫描件!

第一份:一份标注着“绝密”的瑞士联合私人银行(SUPB)内部信托文件!清晰的标题是:**「顾氏家族不可撤销信托基金(编号:GT-1987)资产明细及历史操作记录」**!上面密密麻麻地罗列着巨额资金的流向,时间跨度长达二十年!其中几个关键的、用红框醒目标注的日期和转账记录——正是顾泽宇早年挪用家族信托资金填补天宸亏空的铁证!收款方赫然指向那几个离岸公司的空壳账户!文件末尾,是清晰的银行印章和当年经手人的签名(其中一人,正是眉骨带疤的瑞克·哈德森)!

第二份:几张高清晰度的偷拍照片!比苏薇在保险柜里看到的更清晰!一张是年轻顾泽宇在深夜的私人会所包间里,将一厚摞不记名债券塞给一个穿着法官袍的男人!另一张是林薇薇妆容精致,正将一份伪造的财务文件递给一个神色紧张的会计师!还有几张是顾泽宇与境外洗钱集团头目秘密会面的照片!

第三份:一份泛黄的、字迹娟秀却带着无力的遗嘱扫描件!抬头赫然是:“清漪吾女亲启”!落款签名清晰可见:**林素心**!遗嘱内容的核心部分被放大:**“…母亲无能,未能护你周全。顾家如虎狼之穴,泽宇其心歹毒…家族信托密码为汝生辰倒序…箱内证据,足以令其万劫不复…吾女切记,勿信顾姓之人,勿回顾家之门…”** !

最后一份:一份来自瑞士某顶级私人侦探社的完整调查报告!封面标题:**「顾泽宇、林薇薇非法金融活动及构陷苏晚案完整证据链」**!报告内容详尽到令人发指,时间线清晰,人证物证链完整,甚至包含了当年苏晚“金融诈骗案”中关键证人被收买、证据被篡改的详细过程和技术分析!报告签署日期——赫然是在苏薇出狱之前!

苏晚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大脑一片空白!她死死地盯着墙上的投影,身体因为巨大的震惊和荒谬感而剧烈颤抖!

真的!

傅承砚早就拿到了!

在她拼死拼活、在苏黎世湖底挣扎、在保险柜前杀人、像个傻瓜一样捧着那个空壳U盘回来之前,傅承砚手里就己经握着足以将顾泽宇和林薇薇碾碎一百次的铁证!

那为什么?!

为什么要让她去?为什么要让周岩去送死?为什么要演这场惊心动魄、血流成河的戏?!

巨大的愤怒和被彻底愚弄的屈辱瞬间冲垮了苏晚的理智!她猛地从行军床上扑下来,踉跄着冲向那片阴影,嘶声怒吼:

“傅承砚!你混蛋!你早就有了!你早就有了!你为什么要我去?!为什么要周岩去死?!为什么?!”

她冲得太猛,牵动了全身的伤口,剧痛让她眼前一黑,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地向前扑倒!

没有摔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

一只戴着黑色手套、强健有力的手,如同铁钳般,稳稳地、冰冷地,抓住了她的胳膊!巨大的力道阻止了她摔倒的趋势,也如同冰冷的镣铐,将她牢牢禁锢在原地!

苏晚被迫抬起头,对上了阴影中那双近在咫尺的、深不见底的墨黑眼眸。

傅承砚不知何时己经站了起来。昏黄的光线终于吝啬地照亮了他冷硬的下颌线条和紧抿的薄唇。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冰封万里的寒意。那双眼睛,如同最幽深的寒潭,清晰地倒映着她此刻狼狈、愤怒、绝望而扭曲的脸。

他的声音低沉、缓慢,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冰冷力量,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落在苏晚的心上:

**“为什么?”**

他微微俯身,冰冷的雪茄气息混合着他身上强大的压迫感,如同实质般笼罩住苏晚。

**“因为,我需要一把刀。”**

**“一把足够锋利,足够仇恨,足够…听话的刀。”**

**“去执行最后的审判。”**

**“而你,”**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刺入苏晚眼底最深处的恐惧和愤怒,**“需要用血,来认清你的位置。”**

他的话语冰冷而无情,彻底撕碎了苏晚心中最后一丝幻想。她不是合作者,她从来都只是他手中一把需要“淬火”的刀!周岩的血,湖底的冰冷,保险柜前的杀戮,还有顾清漪的嘲讽……这一切,都是傅承砚用来打磨她这把刀的磨刀石!让她变得足够锋利,也足够绝望和…服从!

巨大的无力感和冰冷的绝望瞬间淹没了苏晚所有的愤怒。她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身体软了下去,全靠傅承砚那只冰冷的手支撑着才没有瘫倒。

就在这时,傅承砚另一只手中的平板电脑屏幕亮起。一条新的加密信息跳了出来。

傅承砚的目光扫过屏幕,冰冷的唇角,极其细微地向上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那弧度里,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冷酷和一丝…即将收网的残忍快意。

他松开钳制苏晚的手,任由她无力地跌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如同看着一件完成了初步打磨的作品,声音恢复了那种毫无波澜的冰冷命令:

**“收拾干净。”**

**“云岫那边,有‘客人’到了。”**

“云岫”?客人?

苏晚猛地抬起头,沾满灰尘和冷汗的脸上,血色瞬间褪尽!母亲!是母亲出事了?!

傅承砚却不再看她,转身,高大的身影无声地融入了安全屋更深的黑暗之中,只留下那冰冷的命令和投影在墙上、散发着铁证光芒的文件,如同烙印般,刻在苏晚绝望的眼底。

冰冷的囚笼里,只剩下苏晚粗重的喘息和投影仪运转的微弱嗡鸣。墙上的铁证无声地嘲讽着她的挣扎和牺牲。而“云岫”山庄传来的未知威胁,像一片新的、更加浓重的阴云,沉沉地压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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