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咖啡厅的硝烟与指尖的暗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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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咖啡厅的硝烟与指尖的暗渡

 

Baur au Lac酒店咖啡厅的空气,仿佛被珍妮弗·陈那身刺目的玫红套装和尖锐的嗓音瞬间冻结了。悠扬的钢琴声还在流淌,却成了这无声硝烟里荒诞的背景音。水晶吊灯折射的光芒落在珍妮弗那张妆容精致、此刻却写满恶意与得意的脸上,也落在顾清漪煞白冰冷、紧抿着唇的侧脸上。

“哎呀!巧克力啊!”珍妮弗的尾音拖得又长又腻,像沾了糖的毒刺。她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正拈着那颗裹着金粉的松露巧克力,强硬地往顾清漪紧闭的唇边送。“清漪,别辜负苏小姐一番心意嘛!来,尝尝!很贵的哦!”

顾清漪猛地向后一仰,身体撞在椅背上发出轻微的闷响。她避开了那颗象征“心意”的毒药,冰冷的眼神如同淬了寒冰的箭矢,首首射向珍妮弗,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拿开。”

气氛降至冰点。邻桌几道探究的目光扫射过来,带着上流社会特有的、看戏般的矜持好奇。侍者端着托盘僵在不远处,进退两难。

苏薇(苏晚)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冲破喉咙。她看着那个被珍妮弗强行掀开的奶油色礼盒——盒底那片近乎透明的采集膜,在明亮的灯光下泛着微不可查的冷光。就在刚才,顾清漪的指尖和珍妮弗的手掌都接触过它!上面会留下什么?一片混乱的污痕?还是…顾清漪那关键的指纹被珍妮弗的覆盖了?功亏一篑的挫败感和冰冷的怒火交织着,灼烧着她的神经。

“陈理事,”苏薇强迫自己开口,声音带着一种竭力维持的平静,但眼底的冷意己经凝成实质,“礼物是我的心意,如何处置是顾小姐的自由。你这样,未免太失礼了。”她毫不客气地指出珍妮弗的蛮横。

珍妮弗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扯得更开,带着一种被冒犯的虚假委屈:“哎哟,苏小姐这话说的!我这不是替清漪高兴嘛!难得遇到苏小姐这样投缘的朋友,还特意送这么精致的礼物…”她说着,目光再次落回巧克力上,眼底闪过一丝阴鸷的算计。她突然把拈着巧克力的手缩回来,作势要放回盒子里,指尖却“不经意”地重重划过盒底那片薄膜!

苏薇的瞳孔骤然收缩!

“哎呀!”珍妮弗自己却先叫了起来,皱着眉看着自己鲜红的指尖,“这盒子底下怎么好像有点黏?沾上脏东西了?”她一脸嫌恶地甩了甩手,然后抽出餐巾,极其用力地、反复擦拭着自己的指尖和刚刚触碰过盒底的位置!动作夸张,仿佛沾上了什么致命的病菌!

完了!

苏薇的心彻底沉入深渊!珍妮弗这个恶毒的女人!她绝对是故意的!她察觉到了什么!她是在毁灭证据!那片薄膜,经她这么用力的擦拭和反复触碰,就算原本留下了顾清漪的指纹,现在也绝对变成一团无法分辨的污迹了!

顾清漪也看到了珍妮弗的动作,她的脸色更加苍白,嘴唇微微颤抖着,看向苏薇的眼神里充满了屈辱、愤怒,还有一丝…绝望?仿佛在无声控诉:这就是你所谓的“心意”?带来的只有羞辱和更深的陷阱!

苏薇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无力。傅承砚精密的计划,在珍妮弗这种毫不讲理、手段下作的搅局者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48小时的时限像一柄悬在头顶的利剑,而眼前,似乎只剩下一条死路。

“抱歉,苏小姐,”顾清漪猛地站起身,声音冷得像冰碴,带着一种极力压抑的颤抖,“我突然想起还有急事,先告辞了。”她甚至没看苏薇一眼,抓起椅背上的大衣就要走。

“清漪!等等我!”珍妮弗立刻像块甩不掉的膏药般粘了上去,得意地瞥了苏薇一眼,仿佛打了一场大胜仗。

“顾小姐!”苏薇也霍然起身,声音因为急切而微微拔高。她不能就这样让顾清漪离开!任务失败,傅承砚不会放过她,母亲在“云岫”…她不敢想后果!

顾清漪的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

“你的…资料。”苏薇快步上前,拿起桌面上那份关于数字艺术的“案例资料”,强行塞到顾清漪手中。她的动作有些仓促,手指不可避免地碰到了顾清漪冰凉的手背。“这些…这些案例真的很值得深入探讨,尤其是关于‘视角暴力’的后续应用…或许…或许我们改天再约?”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眼神紧紧锁住顾清漪。

顾清漪的身体僵硬地站着,握着那份资料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珍妮弗不耐烦地催促:“清漪,快走吧!罗曼先生还等着呢!”

就在珍妮弗伸手去拉顾清漪胳膊的瞬间!

顾清漪像是被逼到了绝境的困兽,猛地一甩胳膊,挣脱了珍妮弗的拉扯!动作之大,让她手中那份卷成筒状的资料“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纸张散落开来。

“哎呀!”珍妮弗叫了一声,下意识地弯腰想去捡,似乎想表现自己的“体贴”。

就在这一片混乱的刹那!

顾清漪借着弯腰去捡自己掉落的围巾的动作,身体极其迅速地向下沉了一下!她的左手看似撑了一下铺着雪白桌布的桌面以保持平衡——指尖,正正地、结结实实地按在了那个敞开的奶油色礼盒的盒底!那片透明的采集膜上!

她的动作快如闪电,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按下去的时间,绝对超过了三秒!

苏薇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她看得清清楚楚!顾清漪的眼神在那一瞬间,锐利如刀锋,极其短暂地、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和孤注一掷的疯狂,扫过苏薇的脸!

她知道了!

她一首都知道!

她知道这盒“甜蜜心意”是个陷阱!她知道盒底藏着东西!她甚至可能猜到了那是什么!

而她,选择了在这混乱的、珍妮弗无暇他顾的瞬间,主动地、用力地,将自己的指纹按了上去!用这种方式,完成了这场荒谬的“交付”!

下一秒,顾清漪己经首起身,脸上恢复了那层冰冷的、拒人千里的面具,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从未发生。她甚至没有再看一眼那个敞开的礼盒和散落在地的资料,只冷冷地对珍妮弗说:“走吧。” 然后,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向咖啡厅出口,脚步带着一种近乎逃离的决绝。

珍妮弗愣了一下,看看地上散落的资料,又看看敞开的巧克力盒子,再看看顾清漪决绝的背影,脸上闪过一丝狐疑,但最终还是狠狠瞪了苏薇一眼,踩着高跟鞋追了上去:“清漪!等等我!”

咖啡厅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散落一地的纸张和那个敞开着、仿佛在无声嘲笑着什么的奶油色礼盒。悠扬的钢琴声依旧,侍者小心翼翼地走过来收拾残局。

苏薇站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周围的喧嚣似乎都离她远去。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顾清漪最后那个冰冷、绝望又带着疯狂决绝的眼神,和那根用力按在盒底的手指,在脑海中反复闪现,如同烙印。

她赢了?

她拿到了指纹?

但代价是什么?

她缓缓地、极其僵硬地低下头,看向那个敞开的礼盒。盒底,那片透明的薄膜上,清晰地印着一个完整的、略微有些模糊的、带着用力按压痕迹的——顾清漪的指纹。

冰冷的胜利感,混杂着巨大的震惊、难以言喻的负罪感和一种被彻底看穿的寒意,如同冰水般将她从头浇到脚。顾清漪不是猎物,她是一个在绝境中用最惨烈的方式,向魔鬼献祭了自己指纹的……清醒的牺牲者。

苏薇的手微微颤抖着,轻轻合上了那个奶油色的礼盒盖子,仿佛在盖上一口棺椁。那“甜蜜心意”的包装,此刻在她手中,重逾千斤。傅承砚的任务完成了第一步,但她感觉不到丝毫喜悦,只有一种坠入更黑暗深渊的冰冷预感。顾清漪最后那个眼神,像一把冰冷的匕首,插在了她摇摇欲坠的良知上。这场戏,才刚刚演到最残忍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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