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带着巨大力量瞬间包裹了纪凌，如同无数双巨手要将他撕碎、拖入无底深渊！
强大的冲击力和灌入耳鼻口的水几乎让他瞬间窒息！
肺部炸裂般剧痛！
水流裹挟着他翻滚、撞击着水下的岩石，世界只剩旋转的黑暗和震耳欲聋的轰鸣！
本能取代了思考。
他疯狂地蹬水，抵抗着漩涡的拉扯，挣扎着向水面浮去。
每一次上浮，都只是短暂地吸进一口浑浊的、带着浓郁矿物质和腐烂气味的河水，就再次被浪头打沉。
暗河狂暴的力量远超想象！
不是宁静的地下溪流，而是如同被压抑万年的恶龙，在狭窄的岩层甬道中疯狂奔突！
就在他感觉自己肺叶即将炸开、意志在冰冷和窒息中濒临崩溃边缘的刹那——
“轰隆——！”
前方黑暗中传来震耳欲聋的、与水流不同的咆哮！
不是瀑布，是更狂暴的撞击声！
前方河道似乎陡然收窄变急！
黑暗的尽头，一个巨大的、横亘河道的铁栏轮廓在翻腾的水花中若隐若现！
那显然是废弃矿洞年代遗留下的某段塌方支撑结构，锈蚀扭曲，根根铁条粗如儿臂，空隙仅容一人通过！
汹涌的河水被这囚笼般的栅栏死死扼住咽喉，发出恐怖的咆哮！
翻腾的白沫在黑暗中格外刺眼！
更恐怖的是，就在这水狱栅栏的上方十几米高的岩壁之上——
几束强光手电的白光如同审判之矛，撕裂了部分区域的黑暗！
光束焦躁地在水面、栅栏和两侧石壁上乱扫！
“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下面！水流太急！会不会冲过去了？！”
“过个屁！那铁杠子卡得死死的！木头桩子都冲不过去！”
“仔细看水里！冒泡都不行！”
“拿绳子！看看能不能探！”
老王的吼声穿透了水流的咆哮，带着一丝失去猎物的气急败坏。
他的人在上面！
如同秃鹫俯瞰着这个死亡陷阱！
他们显然预料到了这条逃亡路径，甚至对这废弃矿洞的布局比老六这些仓促逃窜的人更熟悉！
纪凌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前有困锁猛兽的铁笼，上有持枪等候的猎人！
他没有半点犹豫！
借着最后一次奋力挣扎浮出水面换气的瞬间，他猛地深吸一口气，这次连水带气一起灌入肺中！
巨大的求生欲压倒了恶心，他整个人如同秤砣般，毫不犹豫地向下扎去！
下沉！
贴着冰寒刺骨的河底石壁！
水流在接近铁栅栏下方时被巨大的阻力压榨得更加疯狂！
力量惊人！
纪凌如同被塞进了搅拌机！
身体在嶙峋的岩壁和水下杂物上刮擦、撞击！
疼痛被冰冷和窒息感压制。
他唯一的念头就是紧贴河床，将身体缩到极限，顺着那股狂暴的水流被推向栅栏最下方狭窄的缝隙！
近了！
冰冷粗砺的铁锈几乎蹭着他的头皮！
河水挤压着他，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蜷缩着，像一支被强行压入窄口径枪膛的标枪！水流是唯一的推射动力！
“咔…嚓！”
左肩传来硬物刮断骨头的剧痛！
一根断裂后向下凸出的、手臂粗的钢筋残茬！
他仿佛听到了自己骨头裂开的声音！
剧痛让意识瞬间模糊！
但下一秒，牙缝深处那嵌入的葫芦立刻传来一丝冰凉的气息，仿佛形成了一层柔韧的屏障，覆盖在撕裂的伤口上，强行驱散了部分撕裂的痛楚，并稳定而持续地加速着伤处的愈合过程。
这股强行催发的支撑力只持续了一瞬！
纪凌借着这股蛮力，狠劲爆发！
他用没受伤的右手和双脚爆发出最后的蹬力！
伴随着被撕裂布帛般的声响和一抹扩散开暗色水迹，他终于被那恐怖的水流强行“吐”出了栅栏的封锁！
冲出来的瞬间，水流速度并没有减缓！
他如同破布娃娃般被抛甩、翻滚！
但身后的致命囚笼和上方射下的刺目光线，己被他甩在了身后奔涌的水流里！
只有那铁栅栏的咆哮和上方愤怒的、渐渐被水声覆盖的“在那儿！”“没冒头！绳子！快！”的喊叫成为背景音。
他不敢浮出水面。
不知道下一段河道是否还有监视，也不知道自己肺里的空气能支撑多久。
肺部的灼烧感越来越强烈，眼前开始出现白点和黑斑。
他努力维持着微弱的意识，牙缝里的葫芦如同一股稳定流淌的冰凉泉水，持续加速着左肩伤口处肌肉和断骨的愈合进程，阻止失血过快带走最后一点热量。
尽管剧烈的疼痛和失血的虚弱仍在，但这股力量始终稳定存在，是他伤口能持续愈合的基石。
仅靠水流的引导，他时而沉入冰冷的黑暗深处，时而借着水势冲击带来的惯性短暂浮起，贪婪而快速地掠取一口水面上那微不足道、混杂着污浊水汽的空气。
这条暗河如同一个毫无怜悯的搬运工，将他撞得鼻青脸肿、筋断骨折，又在另一个隐蔽的支流豁口将他粗暴地甩了出去！
纪凌被重重地拍在一处松软的烂泥滩上，泥水糊了一脸。
他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带着血丝和砂砾的河水，每一块骨头都在抗议。
左肩传来钻心的剧痛，轻轻一动就让他几乎晕厥。
肺部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像拉着破风箱。
牙缝间的葫芦依旧源源不断地散发着柔韧的冰凉气息，稳定而有效地加速着左肩那处致命伤口的愈合。
这感觉并不强烈，却如磐石般稳定，成为了他身体所能依仗的最后支柱。
他挣扎着抬头。
微弱的天光从高处一道极窄的岩石裂缝漏下来，驱散了部分黑暗。
这里像是一个巨大岩洞的泄洪口，地势低于河道，连接着眼前这片幽暗泥泞的滩涂，再往前被水浸泡着，看不清具体多深。
水流声从身后的豁口传来，带着他逃脱的印记。
短暂的喘息。
不能停！
老王那些人随时可能沿着河道搜寻下来！
他强撑着坐起来，撕下一条破烂的裤腿，忍着左肩剧痛，用牙齿配合一只手，将伤口上方死死扎紧止血。
动作粗暴但有效。葫芦的冰凉感在布条勒紧后似乎更集中地渗透在创口深处，持续加速愈合并遏制着每一次脉搏鼓动带来的血液喷涌感。
他踉跄着站起身，身体因为寒冷和失血抑制不住地颤抖。
他甩了甩头，试图驱散眩晕，开始用仅剩的右臂和双腿在泥滩上挣扎前行。
每一步都异常艰难，泥浆如同水鬼般吸着他的腿脚。
他绕过那些深不可测的污水坑，贴着相对干燥些的岩壁，摸索着前进。
他需要一个稍微安全的角落，然后思考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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