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在饥饿、寒冷、伤痛中缓慢流逝。
葫芦的力量成了维系纪凌生机的唯一依靠。
每一次伤口的剧烈疼痛或饥饿导致的虚脱感袭来,那一点冰凉的气息总会及时出现,如同高效的消防员,精准地扑灭最危险的火焰。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的恢复是跛足的。
外伤在葫芦加持下愈合得比常人快得多,三天过去,胸前那条骇人的豁口己长出的新肉,腰肋的闷痛消散大半。
但内在的亏空却如同一个越塌越深的黑洞——
肌肉酸软无力,精神也时常因供能不足而阵阵恍惚。
(葫芦早己跟牙缝严丝合缝长在了肉里,纪凌曾几次强行拔除,但屡次失败,这葫芦也仅仅只剩下治疗作用。)
他必须不断偷取食物来填充这个巨大的空洞。
偷窃成了生存的常态。
他如同精明的鼬鼠,在渔村的边缘地带活动。
每一次行动都建立在长时间的观察、对环境死角的极致利用和时机的精准把握上。
他偷过晾晒在礁石上没被及时收回的小章鱼,利用涨潮前的短暂空隙;
趁渔民修补渔网专注时,顺走墙角放着的几块硬邦邦的麦饼;
甚至冒险在一个雨夜翻过半堵矮墙,从一家屋檐下挂着的篮子里摸出两条腌制的咸鱼——
每一次偷窃都险象环生。
被追逐的狗,警觉的妇人扫来的目光,屋主突然折返的脚步声……
都在逼迫纪凌将潜伏、诱骗、声东击西、极限爆发这些在监狱和基地生死训练中磨炼出的技艺发挥到极致。
每一次成功的躲避和窃取,都像在锋利的钢丝上蹒跚起舞。
支撑他的是葫芦强行压榨出的身体潜能和对“活下去”这个最原始念头的钢铁般执着。
独眼在这期间经历了几次反复。
第一天几乎完全昏迷,在纪凌硬灌下水和嚼碎的鱼糜后,依靠远超常人的生命力硬挺了过来。
第二天清醒过一段时间,脸肿得吓人,断臂更是肿大得不成样子。
纪凌会用偷来的破布条和几根还算首溜的树枝给他简陋地重新固定断臂。
独眼开始说话,声音嘶哑,眼神却像暗夜里的狼一样锐利而凶狠。
“林峰……他妈的真狠啊……”
他望着漏风漏雨的棚顶,喘息着,眼底深处燃烧着浓烈的不甘和刻骨的恨意。
“没死在张泰手里,差点折在那疯子手里……操!”
“这是……哪儿?”他挣扎着想坐起更多。
“渔村,偏远,离春长市应该很远。”纪凌将一块用牙齿撕成细条的咸鱼肉塞进他嘴里,又给他喝了些偷来的淡水。
“远才好……”独眼费力地咀嚼着,眼神变得如同鹰隼般扫描着无人的虚空,“得联系……旧部。”
这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在“基地”多年,经营了那么久,他不可能没有一些死忠和隐藏的力量。
纪凌就是被他发掘并调教出来的。
......
又是一个阴冷的傍晚,海风湿冷粘腻。
纪凌伏在一处倒塌了半截的石墙废墟后,像一块长满了苔藓的青石,耐心地观察着几十米开外的一处院落。
这家位置偏僻,院子里挂着一串串黑乎乎、咸腥扑鼻的鱼干,目标明确。
就在他准备重施故技,利用院角那堆破桶渔网制造阴影死角潜行过去时——
一阵若有若无的、与周围咸腥海气截然不同的气味,如同微弱的电流穿透冰冷的空气,猛地刺中了他的鼻腔。
甜香。
软糯的,带着新鲜谷物蒸腾气息的甜香。
这味道……馒头?
纪凌的胃袋瞬间剧烈地痉挛起来,比任何一次饥饿的疼痛都更凶猛、更突然。
唾液在舌下不受控制地疯狂分泌。
不是腌渍物那陈腐的咸腥,也不是干饼硬馍那噎人的粗糙感。
那是纯粹、新鲜、热乎的食物气息!
是久违的、属于人间烟火的温暖慰藉!
这渔村穷困潦倒,除了捕捞海货糊口,哪家还会舍得、甚至可能有心思做这种精细的馒头?
那香气如同无形的钩子,精准地钩住了纪凌身上每一根名为“饥饿”的神经。
他甚至感到片刻的眩晕,葫芦强行维系的身体仿佛在这一刻忘记了所有的伪装,只余下本能的、原始的渴望。
放弃那唾手可得的咸鱼干。
纪凌的身体在废墟的阴影中调转了方向,无声无息地改变了路线。
他不再是匍匐于地面的青石,而是化作了顺着气味追踪的‘幽灵’,朝着那缕微甜气息飘来的方向——
更靠近村落中心、一间看起来略显规整、但门窗依旧陈旧的矮小土房子移动。
房子的烟囱里飘出袅袅青烟,在昏暗的天色下格外显眼。
那股暖融融的甜香气正从这房子的后窗缝隙里丝丝缕缕地逸散出来,混合在冷冽的海风中,对纪凌形成了难以抗拒的诱惑。
纪凌的心脏在胸膛里擂鼓。
饥饿感压倒了谨慎,对热食的渴望超越了一切潜在的风险。
他甚至能想象出那刚刚出锅、雪白暄软、冒着热气的馒头在掌心滚烫的触感。
他绕到土房最背光的侧面,那里窗户紧闭,糊着破油纸。
厨房的声音隔着墙壁闷闷传来——
刀落在案板上的声音,水汽的嘶嘶声。
就是这里!
纪凌的目光迅速锁定了侧墙上方,靠近屋檐处有一处土坯剥落形成的天然凹坑,距离窗沿只有不到半臂的高度。
这就是他的阶梯!
无需借助任何外物,纪凌的脚趾如同吸盘般稳稳地踩住那凹凸不平的土墙粗糙表面,身体如同壁虎般轻盈地借力向上攀去,手臂精准地够向那扇后窗!
窗户是老旧的木框,并没有插销,只是在里面用一根顶门的木棍斜顶着。
这对纪凌而言形同虚设。
他的指尖插入窗缝,用最小的力量和角度试探着晃动木框顶部。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木头摩擦声。
顶门的木棍松动滑落!
窗框被推开了一道三指宽的缝隙!
浓郁到化不开的温暖甜香夹杂着蒸腾的水汽扑面而来,几乎让纪凌当场窒息。
他贪婪地深吸了一口,目光如炬般瞬间锁定——
室内,一张粗陋的木桌上,赫然放着一个缺了口的粗瓷大碗!
碗里,七八个热气腾腾、表面还沾着晶莹水珠的馒头挤在一起,散发着致命的光泽!
旁边还扔着一块湿漉漉的粗棉布,显然是刚刚揭盖擦锅时用的。
纪凌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冲向大脑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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